后續如何處理,那不是梁樂需要操心的事情。
他現在只想陪著這個女孩,給她以溫暖,給她以力量。
從學校里出來,李思雨就沒有再說話,她固執地拉著梁樂的胳膊,一個勁兒地朝前走。
就像那終將逝去,不受任何人挽留的光陰,執拗地讓人心疼。
梁樂默默地跟著她,他能做的,就是站在她的身邊,握著她的手,讓她不再受到任何傷害。
兩人很快走進小區,上樓,然后打開家門。
李興安正在怔怔出神,看到女兒回來,很驚訝:“閨女,你不是在上班”
回答他的,是砰地一下被關上的房門,和一句輕飄飄的聲音——
“爸,不要進來。”
李興安難以置信地捂住了嘴,心里惶恐萬分:“糟了,我的小白菜
哎呦怎么就昏了頭,自己往豬嘴里拱哎”
門被重重關上,李思雨忽然松開梁樂,兩三步跑到窗邊,嘩啦一下拉上窗簾。
她轉過身,像瘋了一樣,沖進梁樂懷里,被壓抑著的恐懼,徹底爆發,她顫抖著嘴唇,找準他的臉,竭盡全力吻了上去。
芳心顫顫,吻痕濕冷,淚跡冰涼。
梁樂是個溫柔的男人,他就像日落里靜謐包容的避風港,在肆虐的風暴中,給形單影只的小船以最深沉的慰藉。
李思雨忽然抬頭,摸著他的臉,眼中氤氳著水霧,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輕聲說道:“親愛的,要我我現在就要!”
一直在聽墻根的李興安心里一突。
老李再也忍不住了,擰開門,沖著里面兩個抱在一起的人,苦口婆心地勸:“閨女,外孫的事要不再考慮考慮”
李思雨一指門外:“出去!”
“哎,好”老李聲音一弱。
忍住內心的悲涼,老人家出門前,還弱弱地反手摁了一下鎖簧,幫他們把門給鎖上。
臥室里變成了一片被隔絕的世界。
李思雨抱著他不肯撒手,梁樂心里嘆息一聲,在毯子上的一堆毛絨玩偶中坐下,把李思雨摟緊懷里。
他的熾熱胸膛,緊貼著她的后背,他的有力雙臂,環抱著她的纖腰。
靜謐與溫暖,將二人籠罩。
李思雨想了很多事情,她從小到大的成長,母親離去的打擊,父親傷神的落寞,外出上學的仿徨,學校生活的開心,畢業之后的迷茫,父親倒下的重創,梁樂出現的曙光
人不只是會在彌留之際,會像看走馬燈一樣,回顧一生縮影。
而是會在人生劇變的關口,會回想過去,有什么滿足,有什么遺憾,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被梁樂抱在懷里,感受著他有力的心跳,李思雨驚悸不安的內心,慢慢安靜下來。
“我很害怕當時他朝我走過來,我以為自己要死了”
梁樂嗅著她發間的香氣,在她肩膀和脖頸交界處的斜方肌上,輕輕一吻。
“殘害生命,永遠都是最嚴重的罪惡,要承受最嚴重的后果,于壞人是這樣,于我們也是這樣。
生命是最寶貴的東西,遇到危險時,為了保護我們生命的安全,別的都不重要,只要能活下去,一切就都有希望。”
“我害怕我不干凈了,你會嫌棄我”
梁樂用力把她摟緊懷里:“錯了,不干凈的不是你,是做壞事的壞人,沒有人把女孩子的貞潔放在她的身體上。”
李思雨要轉身,但這個姿勢,她的腦袋轉不過來。
梁樂把頭向前移動,便于回應她的動作。
兩唇相接,輕輕一吻。
李思雨安靜下來,身體軟得就像棉花,躺在他的懷里。
她想了想,忽然笑道:“但其實,我已經不是了我在學校里也交過男朋友的。”
梁樂臉色一苦,張了張嘴,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李思雨輕輕笑著:“口是心非呵,男人啊”
“沒有,我說的是真的,一定要記得我的話,不要做傻事。”
“嗯”
李思雨輕點螓首:“我說的也是真的,但那是因為小時候騎自行車學校里那個男生,他連我的手都沒摸過。”
情侶之間聊這種話題,并不會讓她覺得尷尬。
躺在他的懷里,聞著他的味道,后面那個男孩子,仿佛就是她生命里的一部分。
李思雨說了很多沒營養的瑣事,說了很多沒有意義的閑話,梁樂也愿意陪著她一起,說些更沒有營養的話。
感情到了極處,不是呆在一起,每天過得都很有樂趣。
而是處在一起時,再無聊的事情,也不會覺得乏味。
李思雨撩了一下發絲,笑道:“你不是一直惦記著么,剛才是怎么保持理智的?”
梁樂把她另一邊的發絲也理順,搖頭:“兩個人里,總有一個要保持理性,一個人要保持感性。
兩個理性的人在一起,生活會很蒼白,但兩個感性的人交往,每天都會是狂風驟雨
平時你總是理性一些,但當你狀態不好時,我就一定要理智起來。”
“你真傻”
“我不傻,是你傻。”
“你傻不傻,這么說你女朋友!”
“我傻!”
李思雨開始咯咯笑,笑得像銀鈴一樣。
她掙開梁樂的懷抱,在梁樂面前站起來,恢復了陽光明媚。
梁樂欣賞著這獨屬于他的美,男人的占有欲,真是可恥的劣根性,而又讓容易讓人滿足。
李思雨笑著向他展開手臂:“我現在恢復理智了,來吧。”
梁樂楞了一下:“來什么?”
“你不是裝傻,你是真的傻!”
梁樂從毯子上爬起來,給了她一個溫暖的擁抱。
“算了,你今天狀態不好,而且李叔還在外面。
下次,你就是有天大的理由,也必須給我推掉,聽到沒有?”
“嗯。”
“還有——”
梁樂忽然捧住她的臉,漆黑的眸子盯著她的大眼睛。
“——等我畢業,我們就結婚!”
“給我一個字的回答!”
“好。”
“經過詳細調查,被告人陳海生犯罪事實明確,所犯罪行共十一項,被告人對所犯罪行供認不諱。
經合議庭審認為,陳海生嚴重敗壞我軍風紀,社會影響極其惡劣,現判決如下——”
“處以死刑,立即執行!”
這場并不對外人開放的軍事法庭庭審,流程簡潔,出席人員僅僅只有數名。
梁樂望著庭下被帶走的那頭肥豬,表情冷漠。
陳海生嘴上被纏著黑色膠帶,正神色驚恐,支吾作聲,似乎想要抗議些什么。
但法警可不管他那么多,兩名強大的源武者,一左一右押著他,走向漆黑的末日。
孔局長抹了把頭上的汗,心有余悸。
“梁少尉,這個結果,您可滿意?”
梁樂看了他一眼:“我滿什么意?你們不是讓我滿意,是要讓人民滿意!”
“是是是,對于惡劣犯罪,我們堅決嚴懲不貸,軍分區從來不會讓人民失望!”
梁樂咧開嘴,露出一口白凈的牙齒:“那就不打擾了,我還有事。”
“哎,少尉慢走!”
一直到梁樂消失在法庭入口,孔局長想起他剛才那個燦爛的笑容,又忍不住心里一寒。
處置一個源武者死刑,這簡直是不可想象的,每一個源武者都來之不易,昌城已經有幾十年沒有出現過,像這樣直接處死源武者的例子。
戴罪立功的軟處理,是主要的懲罰方式。
但對于他們的勸說和求饒,梁樂這個年輕的少尉,直接找上了昌城軍分區指揮使。
最終,從那間辦公室里,只傳出來一道冰冷的命令:
“讓他死!”
出門,孔局長望著遠方那個籠罩在陽光下的背影,又忍不住渾身一哆嗦。
梁樂舒服地伸了個懶腰,八月份的陽光很刺眼,梁樂壓了壓鴨舌帽,沒有往李家方向去,而是去了學校附近的商業街。
昌城實驗中學,李思雨走進校長辦公室。
“思雨來了?”
秦校長熱情地接待:“請坐請坐,我已經泡好了茶。”
李思雨接過來,道了聲謝,疑惑地問:“您找我有什么事?”
秦泰明呵呵笑道:“我仔細研究了思雨的履歷,發現咱們學校竟然險些錯過這么大一個人才!知人善用,學校才能更好更快地發展!”
聽他客套了一陣,李思雨臉上只有不解。
秦校長咳嗽一聲,開始說主要目的:“所以,思雨啊,經校務委員會一致認定,我們覺得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獨立擔負起學校的保衛治安工作!”
秦校長露出燦爛的笑容,哈哈大笑道:“以后你的這個「副」字,就可以去掉了!”
李思雨茫然道:“不是說要重新調來一位源武者嗎?”
“不調了!咳”秦校長扶了一下眼睛,讓自己繼續顯得很老成持重,沉穩嚴肅道:“昌城官府非常重視我們的教育工作,決定在全市所有教育單位,設立流動督查辦。
不定時有源武者坐任監督,堅決把來自內部以及外部的潛在危險,扼殺在搖籃里!”
李思雨沉默了一下,點點頭。
可是這樣一來,保衛處就成真真正正的清水衙門了。
或許,連清水都沒有。
她就是一個坐在辦公室里,天天喝茶看報紙,想來就來,不想來就走,還領著俸祿吃著公家飯的閑散部門領導。
二十多歲過上六十歲的退休生活,李思雨苦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