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談中,黃鐵柱知道梁樂也是個源力師,他變得很高興。
黃鐵柱一臉的高深莫測,神神秘秘地一把攬住了梁樂的脖子。
“兄弟,我告訴你一個驚世大秘密!”
梁樂身材也算高大,但在黃鐵柱面前真像個弟弟,魯州大漢的豪爽讓梁樂有些不太適應。
但他很快被黃鐵柱說的話吸引了注意力。
“什么驚世大秘密?”
黃鐵柱先看看左右的空氣,然后目光投向了對面女寢樓,壓低了聲音道:“我發現——”
“——很多女生在宿舍里是不穿衣服的,有些還會在樓道里跑來跑去!”
這一刻,黃鐵柱的眼里裝著星辰大海。
梁樂張了張嘴,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他默默地到陽臺接了盆水,浸濕抹布,擰干水分,開始擦右邊上鋪的床位。
暑假的時候,學生公寓的衛生做的還不錯,看上去并不是很臟。
床上有床墊,是學校標配,梁樂把床墊、欄桿,還有四周的墻壁和天花板都擦了一遍,這才從上鋪一躍而下。
黃鐵柱已經在床上躺平了,正在玩手機。
宿舍的床位是兩米,但也只能堪堪容下他。
梁樂把抹布晾到陽臺上,隨口問道:“老黃,我看你來的挺早的?”
黃鐵柱摘下來耳機:“你說啥?”
梁樂又問了一遍,黃鐵柱點點頭,把藍牙耳機又塞回耳朵里。
“來兩天了,在家里等待不來愛情,俺爹媽看見我就煩!”
梁樂見他玩得專注,問道:“你玩什么呢?”
黃鐵柱舔舔嘴唇,發出一陣意味不明的嘿嘿:“希爾薇嘿嘿,再忍忍就到診所劇情了”
梁樂想了想,還是不明白他在說什么,大概是次元壁過厚的緣故。
他剛在椅子上坐下,周芽衣就回來了,她手里提了很大一個購物袋,懷里還抱著一卷涼席。
周芽衣推開門,氣喘吁吁:“快”
梁樂連忙把東西接過來:“怎么不告訴我一聲,我好去接你?”
“剛拎著也不沉,我哪知道越走越累!”
周芽衣呼了口氣,打量一下屋子:“還行,和我們女寢差不多……”
她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黃鐵柱,“這是你室友?”
黃鐵柱早已詐尸般地抬起頭,兩只耳機一左一右陸續掉落,但他恍然未覺。
聽到周芽衣的問話,黃鐵柱一個鯽魚打挺,外加撐桿翻越,一下子從床上跳到了地面。
金屬床發出不堪重負的吱扭聲,黃鐵柱卻有些手忙腳亂:“我鞋呢?我鞋哪去了?”
等穿上拖鞋,黃鐵柱站得板板正正,臉上激動得有些潮紅:“周學姐好!”
這下連梁樂也愣了一下。
周芽衣疑惑道:“你認識我?”
黃鐵柱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我這人喜歡逛貼吧,我看了咱們學校很多帖子,學生會的周學姐很有知名度!
學姐,我叫黃鐵柱!”
周芽衣禮貌地笑了笑:“你好!”
黃鐵柱如沐春風,魁梧的身軀和憨厚的臉上寫滿了道貌岸然,讓梁樂一再側目。
剛才,他也是這么被騙的!
黃鐵柱看到了周芽衣帶的東西,驚訝道:“哇,學姐來了還這么客氣,學校對新生這么好嗎?”
“給新同學服務,是學生會的職責,照顧新來的學弟學妹們,也是我們身為學長學姐的義務。”
“老梁你讓讓,還不快點讓學姐歇歇!”
黃鐵柱殷勤地把椅子拉過來,在上面使勁拍了拍。
“學姐請坐!”
梁樂一陣無語。
這個大漢很會說話,天南海北一陣亂吹,周芽衣像個什么都沒見過的小姑娘,非常配合地發出一陣陣驚呼或者嬌笑。
黃鐵柱面色更加激動,嘴上愈發滔滔不絕。
知曉他們戲精本質的梁樂也不說破,無語地去放置周芽衣買的東西。
學姐想的很周到,給他買了很多東西。
有洗漱用品和洗浴用品也就罷了,就連眉毛夾痘痘針之類的小型美容用品她都買了,梁樂越掏越無語。
最后,他又在袋子底部發現了兩盒內衣和襪子,型號尺寸竟然沒買錯。
回到屋子里,黃鐵柱還在口若懸河。
“我看了學校里的歷史情況,咱們一直是典型的和尚學校,很多男生在學校里找不到對象,只能去對面的燕大或者遠點兒的北戲碰運氣
鑒于這種慘烈現狀,我已經決定好了,開學第一要務是找個妹子!
現在的女同學就是寶貝,要趁大家沒反應過來,趕緊先追到手!”
“老梁,咱倆是自家兄弟,我才給你打這個預防針,你可得上心知道嗎?學姐也在這兒,你問問學姐是不是真的!”
周芽衣笑著點點頭:“是的,學校的男女比例一直是在2:1。”
黃鐵柱挑了挑粗重的兩道一字眉,向著梁樂投去了一個「我話就說到這兒,能不能開竅,看你自己領悟」的眼神。
“但是如果你問俺,要女同學還是學妹,俺只能告訴你學妹天下第一!”
“當然了,學姐就是天!”
“而像周學姐這樣漂亮的學姐,那就是天外飛仙!”
周芽衣笑得前仰后合。
梁樂無語地把手里的內衣襪子塞到行李箱里。
周芽衣提醒道:“新衣服有化工殘留,記得先洗了再穿!”
“好。”
黃鐵柱沒看到梁樂塞的是什么,砸吧了一下嘴,沒多想「新衣服」的問題,他現在想到了一個別的事情。
“學姐,為啥前兩天接我來的學長,沒給我買東西,他把我帶到宿舍底下就溜了!
我發現跟學姐一比,他這是不是算工作失職?”
周芽衣想了想,說道:“我覺得還是要看他們個人吧”
黃鐵柱一拍大腿,痛心疾首地攤開手:“梁樂,你看學姐多好,還不快謝謝人家!”
梁樂回頭認真說道:“謝謝學姐。”
周芽衣站起來走到梁樂身邊,挽住了他的胳膊,踮起腳尖,在梁樂臉上輕輕一吻。
“不要說謝,為你做任何事,我都心甘情愿。”
這一刻的沉默,就像平地驚雷后的萬籟俱寂。
黃鐵柱嘴巴有點干,腦子有點轉不過來彎。
他楞楞地看著兩人站在一起,周芽衣正甜蜜地依偎著梁樂。
黃鐵柱神色一片茫然。
“那個,新生入學,充多少錢送這種大禮包?”
周芽衣莞爾一笑:“介紹一下,我是梁樂的未婚妻。”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周芽衣又幫著梁樂把床鋪好,把屋子里的衛生又打掃了一遍。
而黃鐵柱則沉浸在晴空霹靂的余震中,癱倒在床,扶都扶不起來。
兩人剛坐下休息一會兒,宿舍的門被推開了,一道人影出現在門口。
看到屋子里的三個人,他楞了一下,然后又退后一步仔細看看門牌號,這才確定自己真的沒走錯。
接著,秦漢卿的眼睛瞇了起來。
“是你?”
宿舍里,梁樂回過頭,也挑了挑眉毛。
“是我。”
“你也是?”
“我也是。”
“為什么會是你?”
“為什么不能是我?”
這番沙雕對話持續了三個回合,便再也難以為繼。
現在去找宿管換個宿舍的念頭,只在腦子里過了一下,便被老秦家的男人毅然拋之腦后。
沉默了一下,秦漢卿拖著行李箱,走進了屋子。
來了新室友,黃鐵柱復活過來,表示熱烈歡迎。
新的一輪介紹和握手,黃鐵柱松開他,砸吧砸吧嘴。
這張俊美的臉,可真讓大漢嫉妒。
“兄弟,你這名字跟我一樣好!「漢」是古代對男子的美稱,「卿」的意思是福澤,又有詩云「上窮羲黃下秦漢,掎摭彝鼎并盤盂」,古色古香,妙不可言!”
秦漢卿沉默了片刻,解釋道:“不是,只是因為我爹姓秦,我媽姓漢。”
略微沉默,黃鐵柱哈哈大笑,用以掩飾尷尬。
“哈哈哈,老秦可真是個妙人”
宿舍四個人,現在來了三個。
一個是豪爽但悶騷的魯州大漢,黃鐵柱。
一個是俊美但中二的本地少年,秦漢卿。
一個是剛入學就走上人生巔峰的豫州人,梁樂。
報到時間還有兩天,不知道第四個室友會是個什么樣子的人。
黃鐵柱嚴肅道:“希望是個女生!無論美還是漂亮,俺一定超級愛她!”
周芽衣噗嗤一聲笑了:“嗯你說的這種混住,聯邦里是沒有的,但是咱們學校有些院系,是男女混層。
也有的學校里,是同一樓層不同宿舍。”
梁樂點點頭,男女生住在一起,雖然聽起來美好,但實際管理起來,真的很困難。
大學生男女正處于青春旺盛期,那是真正的干柴與烈火,住上下鋪那還得了,看看黃鐵柱就知道了,絕對會出大問題。
就連某大學安排學伴,也不敢直接讓他們混寢住。
歐美那些大學里所說的混寢,實際上就是一套集體公寓,每個人的臥室和衛生間都是獨立的,大家只是共用客廳和廚房而已。
美夢,做做也就得了。
秦漢卿一直是問他一句他答一句,就像個悶葫蘆。
這會兒,他神色掙扎,終于主動說了第一句話:“那個”
幾人轉頭看著他。
秦漢卿目光掃過梁樂,最終停在黃鐵柱臉上,漸漸變得十分堅決。
“如果來的是個女生,請不要和我搶,搶我也不會讓給你!”
今天沉默的時間格外的多。
梁樂意識到了自己正在張大嘴巴,于是他馬上合攏了嘴。
但很快,他又忍不住開口問道:“為什么不,我的意思是你為什么會這么問?”
黃鐵柱倒抽一口冷氣,難以置信地看著秦漢卿:“我有預感,老秦你將是我找女朋友路上的最大對手!”
秦漢卿動了動嘴,沒有說話,卻是寸步不讓地盯著他。
黃鐵柱本來是調侃的意思,這下心里倒真的有點不爽。
他慢慢收斂了笑容,盯著秦漢卿的眼睛,毫不退讓。
氣氛突然變得有些蘇維埃了起來。
梁樂有點心累,為了一件根本不存在的事情起爭執,說到底還是年輕人。
周芽衣站在梁樂旁邊,她也不勸說,只是拉了拉梁樂的袖子。
梁樂轉頭看去,周芽衣嘴角翹起,臉上的神情有些耐人尋味,她微瞇的眼睛里,正帶著一絲狡諧。
梁樂嘆了口氣,回頭說道:“我給你們講個故事。
從前有兩個兄弟高高興興去買彩票,在路上,他們幻想著如果中了五百萬怎么辦。最后,因為分配不均,兩個兄弟大打出手
你們想知道結局是什么嗎?”
黃鐵柱哈哈大笑,拍了拍秦漢卿的肩膀:“老秦,八字還沒一撇的事,你搞得我都緊張了!”
宿舍里因為這個小插曲,氣氛略微有些不協調。
周芽衣又待了一會兒,便拉著梁樂要走。
黃鐵柱連忙道:“學姐,常來坐坐!”
“這話聽著真假,等開了學,我可就進不來了!”
“嘿嘿,所以趁這幾天多來我們這兒,我還想向你請教怎么追女孩子呢!”
秦漢卿也眼睛一亮,一張嘴:“我”
幾人看向他。
秦漢卿又把頭轉過去,一臉不屑:“哼!”
梁樂和周芽衣還是離開了宿舍,正如剛才那句話說的一樣,等開了學,很多事情就做不了了。
趁這兩天比較閑,周芽衣做了不少日程安排。
一出門,周芽衣忽然把梁樂推到墻上,雙手壁咚。
“別忘了答應我的事!”
梁樂低頭看著她。
周芽衣的眼睛很好看,長睫毛,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珠,眼里總是蘊含著各種古靈精怪的神韻。
但此刻,這雙眼睛里只有認真,眸子幽深得就像一片深不見底的海。
梁樂嘆了口氣,點點頭。
周芽衣又變得高興起來,瞇起了眼睛,親昵地摸了摸他的臉。
“真乖!”
后方一個背著行李經過的男生,已然驚呆了。
直到兩人消失在樓道,他才回過神來,一副見了鬼的眼神。
大學第一天,就這么奇幻嗎?
今天的計劃是兩人出去玩。
梁樂是第一次來京城,兩人又剛好都有時間,無論出于任何原因,周芽衣一定要帶著梁樂去逛逛。
京城在大災變中依然保存完好,這里的很多地方,都留有數百甚至數千年前的痕跡。
兩人先去了京城廣場,望著天空中飄揚著的鮮艷旗幟,他們久久矗立。
城樓上掛著十三幅栩栩如生的巨像,有男有女,神態各異。
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目光中的堅定,幾乎要洞穿天際。
梁樂肅然地敬了個軍禮。
聯邦之初,正是這十三位領袖,為人類開辟出來一條通向未來的道路。
周芽衣放下手臂,一手牽著梁樂,一手指向其中一幅巨像。
“那就是我周家先祖。”
梁樂看去,那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食指指向茫茫的蒼穹,他臉上帶著笑意,但當梁樂看向他的眼睛時,心里陡然一涼,像是被兩道利劍一穿而過。
梁樂胳膊上起了一片小疙瘩,他舉起手,恭敬地行了個禮。
“好了,先祖已經見過你了,從此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啦!”周芽衣拉下梁樂的另一只手,眸子發亮。
四手相握轉了幾圈,她歡快得就像一只穿花蝴蝶。
梁樂恍惚了一剎那。
八月底,他仿佛看到了鶯歌燕舞。
離開廣場,他們沒有再去那些摩肩接踵的景點,周芽衣拽著梁樂,在無數小巷中穿行,把梁樂繞得暈頭轉向。
最終他們左拐右拐,進入了一片胡同。
周芽衣顯然對這里極為熟悉,她嘴里叼著一串糖葫蘆,手里還提著一盒糖卷果,另一只手是用來牽梁樂的,絕對不可能放手。
這串糖葫蘆吃得有些艱難。
走了一陣,她停下來,說話有些含糊不清:“這顆吃完了”
梁樂把竹簽從她嘴里拿出來,最上面的一顆已經空空如也,又往上推了一顆,把竹簽重新塞進她嘴里。
“這樣太危險了,我給你拿著糕點。”
“不要!你在我旁邊,還讓我有危險,那是你的責任,你要娶我!”
“哈喇子流出來了”
胡同里洋溢著老京城的味道,吆喝聲里混合著日光,聽起來就和唱歌似的。
如果有兩家買賣人同時吆喝,這就是對唱了,一個比一個起勁。
梁樂樂呵呵地聽著,周芽衣忽然停住了腳步,狡諧地看著梁樂:“前面就是我家,要不要進去看看?”
梁樂渾身一抖,毛骨悚然。
“下次,下次!我一點準備都沒有”
“哈,瞧把你給嚇的,我家搬地方了!”
銀鈴般的笑聲在胡同里回蕩,蓋過了吆喝,掩蓋了這個世界。
周芽衣踮起腳尖,在梁樂嘴唇上輕輕一吻。
“承認吧,你是喜歡我的”
一片馨香。
梁樂怔怔地看著她的臉,這張臉與李思雨不同,笑起來的樣子就像個小狐貍,但不知為何,他覺得這兩張臉似乎漸漸重合在了一起。
這個面孔張開嘴巴,似乎在在問他。
“你喜歡我嗎?”
“你喜歡我嗎?”
“你喜歡我嗎?”
“學姐不,思雨”
周芽衣忽然拉了他一下,梁樂回過神,前面有輛電動車正在不滿地摁著喇叭。
“不好意思。”梁樂歉意地笑了笑,那輛電動車旋即呼嘯而過。
“發什么呆啊,這么沉迷嗎?”周芽衣瞇起眼睛誘惑他。
“只要回來和我住一起,每天都會有的,而且,學姐可以滿足你的一切幻想”
日光盡情傾瀉著它的灼熱,梁樂感到了一絲熱意。
往旁邊陰涼處走了走,梁樂笑得有些感慨。
“我感覺你好像變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