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九州多平原,且大多地方氣候還算適宜,所以自古以來以農業為生,而不像四方戎夷那般,靠狩獵謀生。
民以食為天,雖有修行之人,但多數還是普通的平民百姓,統治者為了國泰民安,將農業視為立國之本,而商業成了末流。
這種情況在近些年來卻有些改變,皇室實力的增強,再加上商業繳納的龐大稅額,使得統治者逐漸放松重農抑商的政策,商業也得以在時代的裂縫中拼盡了全力,生根發芽,并不斷成長,撐大這條裂縫。
精明的商人們靠著自己的經營,不斷地提高著他們原本下賤的社會地位。
徐三便是一個成功地抓住了時代機遇的商人,憑借自己的卓越眼光和領導能力,他組建了一支商幫,從羿州到青州,他們的產業已經遍布中原東北至西南五個州。
天下誰人不知羿商山羊胡徐三之名?
所以當山羊胡說出“徐某”這兩個字時,唐瀟便已經確定了他的身份。他沒想到盯上自己的是這樣一條毒蛇。
徐三如此出名,一半是因為他是羿商的創建者,另一半則是因為他的狠辣手段。在他發跡之后,所有曾與他結怨的人,上至官場大佬,下至平頭百姓,甚至隔壁老王家的那條在他穿開襠褲的時候沖他叫了兩聲的狗,都被他“干凈”地處理了。
這么一個睚眥必報的人,現在正站在唐瀟的面前,說要與他談生意。唐瀟知道,他一定沒安什么好心。
徐三最享受那種居高臨下,掌控節奏的感覺,尤其是在談生意的時候,他喜歡運用一些技巧,比如語言、氣勢,甚至周圍的環境,來營造出一種以自己為中心的氛圍,讓對方不由自主地陷入自己的節奏,被自己牽著走。
比如現在。
徐三非常滿意自己剛剛的表現,站在門口,用身體擋住進來的光,而從身側露出來的光會使對方產生一種自己至高無上的錯覺。
說話的語氣、措辭也非常到位,平靜而沉穩,尤其是那個“徐某”,點明自己的身份,給對方產生二次沖擊。他相信,對方現在一定已經陷入了自己的節奏。
天才又怎樣,終究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少年,況且還是個被廢了的天才。
“唐瀟小友可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值錢的是什么?”徐三頓了一下,轉過身體,面對著唐瀟說道。
“當然是房子。”唐瀟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房子?”徐三驚異于眼前這個少年敏銳的商業眼光,他怎么知道房產行業最近要有大動作?未來房價確實是要猛漲一番,不過這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呵呵,唐瀟小友說笑了,房價雖然略高,但還算不上世上最貴的東西,有許多奇珍異寶可比房子值錢多了。”
“那你說是什么?”唐瀟放松了身體,癱在椅子上,翹著腿說道,“大叔你能不能挪一下,你擋住我的陽光了。”
“額……”徐三尷尬了一下,最后還是在唐瀟誠懇的目光下挪了挪身子,沒想到這小子心理素質這么好,完全不進入自己的節奏。
他整理整理自己絲毫不亂的衣領,又變得平靜而又沉穩,“是虛榮心。”
“人們總是樂意為自己的虛榮心買單,無論代價有多昂貴。”
徐三看著若有所思的唐瀟,心里暗自為自己的高深見解得意,他摸著山羊胡,兀自說著。
“我這次來就是希望唐瀟小友能夠加入我們羿商,我會替你保守住經脈被廢的消息,甚至制造出你的鍛造水平不斷提高的假象,而我們將會推出一系列鍛造產品并冠上你的名字,天下又有誰人不想擁有一件鍛造天才唐瀟鍛造的器物呢?”
“到時候,我們大可以把制作成本很低的器物標上高昂的價格,而世人總是樂意為他們的虛榮心買單的。”
唐瀟著實被徐三的這一番言論驚到了,這不正是自己將要做的事情嗎?修仙第一大品牌商。沒想到在這么一個商業發展滯后的世界,竟然有人能有如此超前的商業理念,這個徐三能夠創建羿商,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只是他的理論有些偏激了。
“徐先生此言確實有些道理,但我認為最貴的并不是人們的虛榮心,并不是我的鍛造天才的名氣,而是技藝。”
“人們因我的名氣而購買冠有我名字的器物,是為我的高超技藝買單,而非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徐三仔細地聽完唐瀟的言論,他總是擅長傾聽別人的觀點的,“呵呵,唐瀟小友看世界的眼光還是太單純了,你要知道那些富人們想要什么樣制作精美的器物都能買到,唯獨那份虛榮心永遠無法填滿。”
“富人終究是少的。”
“可是他們有錢。”
徐三突然發覺自己竟然有些欣賞面前的這個少年了,雖然他的觀點和自己迥然不同,但是曾幾何時,自己也曾用這般單純的眼光看待這個世界。后來發生了許多事情,自己的觀點也慢慢轉變。
唐瀟擺了擺手,“道不同不相與謀,我不會加入你們羿商的?”
“唐瀟小友確定不再考慮一番嗎?”徐三用自己毒蛇般的眼神緊盯著唐瀟,希望能用自己的氣勢壓迫唐瀟改變決定。這個少年是個可塑之才,就算修煉天賦被廢了,經商之才也算人中龍鳳了。
商場如戰場,這個少年若是不選擇加入羿商,自己也只能毀掉他了。
“主人都說了不加入不加入,你這人怎么還在糾纏,真是煩人。”唐果此時已經回過神來,眼角還帶著晶瑩的水花,沖著徐三喊著。尖尖的小虎牙,像極了一只小母老虎。
“那徐某就告辭了,還望唐瀟小友珍重身體。”徐三特意加重了珍重身體這四個字的語氣,言語里滿滿的威脅意味,象征性地抱了個拳,轉身向外走去。
“哼哼,慢走不送。”唐果伸出粉嫩的舌頭,向著徐三的背影做了個鬼臉。
唐瀟癱在椅子上一臉無奈,這丫頭是不知道自己將會面臨怎樣危險,一點兒也不怕。
“徐先生請留步。”
就在徐三剛走出唐瀟的屋門沒兩步時,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叫住了徐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