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黎之戰,趙軍圍棘城而久攻不下,后來匈奴人(前趙殘部)又犯境,來勢洶洶,加上糧道被燕軍的騎兵切斷,趙軍無可奈何,在趙主石虎的命令之下,十余萬趙軍開始陸續地撤退。
燕王慕容皝看見敵軍大勢已去,大喜過望,命令兒子慕容恪統率著精騎兩千,一路由北而南,追擊匆匆后撤的趙軍。
由于趙軍的成風過于復雜,羯人、漢人、匈奴人、氐人皆有之,故而互不統屬,加上趙天王石虎先行一步,所以很難形成統一的號令。
慕容恪帶著兩千精騎奔襲十余里,斬殺近萬趙軍的將士,不料碰上了石閔這么一個莫名其妙地被卷入歷史的長河中的小蝴蝶,被石閔統率的五千悍卒阻擋了南下追擊的步伐,故而停止進軍。
石閔率部南下,與趙國的主力大軍在涿郡的督亢亭附近會合。當時撤退的趙軍正在此地休整。
石閔與王平、董匡諸將一同進入中軍大帳,在那里見到石虎,便不約而同地跪下道:”拜見吾王!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穿著華麗的衣甲的石虎當即站了起來,扶著石閔的胳膊笑道:“哈哈哈哈!不愧是朕的棘奴!勇冠三軍,不下于昔日之霍去病、呂布耳!”
“棘城之戰,慕容皝遣其子率精騎兩千襲殺,諸軍皆潰逃,唯棘奴一部頑抗到底,還逼退了追殺的燕軍鐵騎!依朕看,帳中諸將不過豬狗,只有朕的棘奴方才是人中龍鳳!”
聞言,帳中的諸將有的一臉愧色低下頭,而有的則是面不改色,不是臉皮太厚,便是聽慣了石虎如此辱罵麾下的大將。
石虎又笑容滿面地道:“棘奴(石閔小名),你今日立下如此功勛,不知道想要什么封賞?”
“臣不敢求什么封賞!”石閔忙不迭地躬身道。
“嗨,有功必賞,有過必罰,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石虎擺了擺手道,“這樣吧,朕賞賜你一萬金!你父親石瞻曾經當過左積射將軍,現在你便繼承他的位子和所有權勢。”
“王平、衛崢、董匡!”
石閔的三個叔叔聞言,當即跪了下來,口稱:“臣在!”
“你三人過去曾經是吾兒石瞻的部下,都各領一萬軍馬。但是石瞻死后你們似乎沒為朕立下過什么汗馬功勞!這樣吧,石閔乃是石瞻之子,據說你們還是石瞻的結拜兄弟?你們自即日起,便屬石閔的部下,一定要跟當年服從石瞻一樣服從石閔,知道了嗎?”
“諾!”三人轟然唱諾。
石閔又問道:“大王,不知道臣的麾下可以招募多少兵馬?”
“呵呵。”石虎莫名笑了一聲,說道,“棘奴,你就這么急不可耐地想要擴軍?”
石閔聞言,立馬作惶恐狀地跪下道:“非是臣想要擴軍!大王,如今我大趙國處四戰之地,四面強敵環伺,若無強軍,兵微將寡,臣想要為大王立下再多的汗馬功勞,可能都有心而無力!”
“好。”石虎頷首道,“你父親石瞻當年所屬之軍隊有五萬人,你便擴軍至五萬吧!”
“謝大王!”
“哈哈!”石虎旋即興高采烈地道,“此番班師回朝,朕心甚慰。命火頭軍生火造飯,朕要犒賞三軍,為棘奴慶功!”
“大王,臣想先一步回鄴城。”
被石閔拂了顏面的石虎有些不悅,隨即瞪著眼睛道,“回去這么早做甚?”
“臣的妻子董氏即將臨盆,可能現在孩子都生出來!這是臣的第一個孩子,故而想早點回去看看,請大王恩準!”石閔垂手道。
“這也是人之常情的事情。也罷,你先回鄴城吧!”
“謝大王!”
石閔并沒有跟歷史上的冉閔一般,在昌黎之戰后向石虎檢舉蒲洪的威脅,讓石虎除之而后快。這是一個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何必去干?
石閔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武悼天王,石氏養息,固然讓他有了活命的機會,還能得到那么多的權勢,不過這一切石閔認為都是自己應得的!
山腳之下。
“閔兒,你這一回實在是不應該。大王能讓你做左積射將軍,統率我與你三叔、五叔的這三部軍馬,已經殊為不易,怎么還能欲求不滿地想大王要求擴軍呢?”
董匡、王平和衛崢三人都出到營寨之外給石閔送行。董匡想起了石閔方才在中軍大帳里的言行舉止,頓時搖搖頭,苦口婆心地跟石閔說了一番。
石閔聞言,旋即淡淡的道:“大王的記性有時候可不太好。二叔,這一回我拿到了五萬兵馬的編制,還請你盡快在冀州、青州、并州等地招兵買馬,越快越好,我總感覺,不久之后,我們趙國又會爆發一場大戰,到時候我們憑借這五萬銳士,當可建立更多的功業!”
“閔兒,你現在可以說已經是位及人臣了。為大王建立更多的汗馬功勞?跟你的父親一樣,你爹這一輩子都在為了這個羯趙朝廷征戰,臨了,只得到一個西華侯的爵位!大王口口聲聲地說寵愛和器重你爹,但是他真的信任過你爹,信任過我們這些漢軍,信任過我們這些漢家兒郎嗎?”
旁邊的衛崢憂心忡忡地道:“對于我們這些漢兒,大王都未曾真心信任過。現在我們漢人的地位,真的是如豬狗一般,淪為了下等人,即便是氐人、匈奴人在這羯趙里都比我們漢人的地位要高上不少!”
董匡亦是嘆了口氣道:“五弟,你還是勿要發那么多的牢騷了。這些話絕不能被外人聽到,不然讓大王知道了我們私底下這么不滿,肯定會以言獲罪,到時候誰都保不了你!”
“二哥!”衛崢哼了一聲道,“大王實在是太過分了!這些年我們也沒少給他立下汗馬功勞!可是每一次,頭功都讓蒲洪、石遵這些人搶了去,我們連湯水都喝不到一口,僅僅是一點錢財的賞賜,如何甘心?”
“不甘心你也得給我忍著!”董匡沉聲道,“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還好,現在我們的閔兒已經成長起來了,成為了一軍大將,大王若是跟當年寵信大哥一樣寵愛閔兒的話,我們未嘗沒有更進一步的機會!”
旁邊的王平幽幽地嘆了口氣道:“唉,二哥,我們并非是真的想在這羯趙建功立業,而是為了爭取更多的話語權!你看看這些年我們都干了一些什么?我們兢兢業業,如履薄冰地給大王效命,可是他還要求我們去征討漢人!”
“攻打那些塢堡的時候,看著羯人、氐人肆無忌憚的屠殺漢兒,我真的是……真的是!……”
衛崢說道:“誰不心如刀絞?可是咱們又有什么辦法!當年大哥還在世的時候,可以憑著自己的汗馬功勞跟大王談條件,征討鮮卑、氐、匈奴這些人沒問題,但是獨獨不能征討漢人。可是大哥故去了,我們除了給大王賣命之外,還能有什么法子?”
這時,沉默了良久的石閔忽而道:“三位叔叔,請你們放心。我日后一定會建立更多的功勛,跟我爹一樣,請求大王不要讓我們這些漢軍征討漢人的。”
“唉。”董匡搖搖頭道,“真是難為你了。其實我們不是不想征討漢人的軍隊,而是不想跟氐人、羯人這些人為虎作倀,每每跟這些異族出戰,他們幾乎都不留一個活口!對那些手無寸鐵的老弱婦孺都殘殺殆盡,讓我們如何下手?這便是這些年來我們漢軍一直得不到大王的重用的緣故。”
衛崢又道:“閔兒,你現在是左積射將軍,有上朝廷議的權力,但是你在朝中一定要小心謹慎,切莫惹惱了大王!大王是什么性格你是知道的,喜怒無常,當年你父親石瞻因為軍中之事沒少受過大王的責罰,被禁足還是輕的,大哥的身上都不知道挨了多少鞭笞!”
“侄兒記住了。”石閔向著三位叔叔叉手道。
“好了。便送到這里吧。二叔,募兵的事情你一定要盡快辦妥,羯人、氐人的兵卒我們不要,既然我們是漢軍,那么軍中一定要都是漢兒!”
“諾!”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
石閔隨即向著三個叔叔作了一揖,然后跨上自己的坐騎赤馬朱龍上,絕塵而去。
石閔現年十六,但是在去年便迎娶了董氏。
董氏名喚巧巧,比石閔小一歲,是他的二叔董匡的女兒,繞是董巧巧年紀這么小,石閔都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不與之行房事。
沒辦法,古語云,不孝有三,無后為大!
傳宗接代乃是古代人最重要的大事,即便石閔不愿意與董巧巧行房事,最后還是被自己的叔父冉良逼著做了。
在石閔出征之前,董巧巧便身懷六甲,算算日子,孩子差不多該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