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榮將軍,別來無恙?”
對于這個巡防營的統領,石閔是認識的,有過數面之緣。畢竟石閔年幼的時候比較調皮,沒少犯事在這個劉榮的手上!
只不過今時不同往日,石閔現在長大成人,還成了統率一軍的左積射將軍,再那么冒失的話,別人可饒恕不得。而且石閔以前干的那些事情其實是可大可小的,并沒有這種漢兒與羯人之間沖突!
他現在又位高權重的,一旦被劉榮告到了石虎那里,難免不會引起后者的忌憚……
劉榮下了馬,見到石閔在那里向他行禮,不由得擺了擺手,嗤笑了一聲道:“我當是誰呢!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在這鄴城當街打人,打的還是我們羯人!原來是石閔將軍呀!石閔,不知道你為何要對這三個羯人大打出手啊?”
那三個羯人見到巡防營的兵馬趕到,頓時如蒙大赦,搶著在劉榮的面前告狀。
“將軍!這廝好生無禮!我們只不過是想請那個女子去喝喝酒,聊聊天什么的,然后他就出現了,還不分青紅皂白地打了我們一頓!”
“是啊!將軍,你一定要嚴懲他!這種人簡直就是我們羯人的威脅!”
“不過是一個區區的漢兒!卑賤的漢人!竟然敢這么毆打我們羯人!簡直是不可饒恕!請將軍為我們做主啊!”
見到這三個羯人在那里惡人先告狀,反咬一口,人群里的漢人是敢怒不敢言。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
劉榮擺了擺手,示意三個羯人退下,而后又向著石閔趾高氣昂地道:“石閔,當街毆打我們羯人,你還有什么好說的?你該當何罪?!”
“我無話可說。”
石閔出人意料地搖搖頭,沒有去辯駁什么。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再多的雄辯都強不過人家手里的權力。
“好!”劉榮獰笑了一聲,暗道:正愁沒法子治你的罪,這可是你自己撞上來!
“來人!給我將石閔拿下!”
“且慢!”石閔清喝了一聲,說道,“劉榮,你憑什么緝拿我?”
“你當街毆打羯人,罪不可赦!”劉榮笑吟吟地道,“石閔將軍,請吧。”
石閔不屑地冷哼了一聲,說道:“我現在已經榮升左積射將軍,是一軍大將!劉榮,你想緝拿本將軍的話,是不是應該過問一下大王?”
“這……”劉榮愣住了,嗓子就跟被捏住脖子的鴨子一般,原本囂張跋扈的氣焰亦是為之戛然而止。
石閔又瞪了劉榮一眼,隨后將那個小老頭背上,牽著臉色紅通通的瑩兒姑娘的手離去了。
看著石閔漸行漸遠的背影,劉榮不由得氣炸了肺,旋即又冷靜下來,看來這件事情還要找彭城公從長計議!
劉榮口中的彭城公,乃是當今大趙天王石虎的第九子,石遵。
在羯趙曾經有過兩個皇帝,石勒、石弘。
石弘繼位,石遵的父親中山王石虎掌控朝政大權。八月,石弘任命石虎為丞相、魏王、大單于,總領朝廷大小政事。石虎大封諸子為王,石遵被封為齊王。
而后僅一年,石虎便廢黜石弘,自立為居攝趙天王。咸康三年,即西元前337年正月,在去年的時候,石虎自稱大趙天王,降封石遵為彭城公。
羯趙的情況就是如此的混亂!
沒有皇帝,當然以石虎這個大趙天王為尊。所以石虎的自稱是“朕”而不是“寡人”!當然了,石虎沒有直接稱帝也是有緣故的,就像慕容皝一般,國內有人不服氣,一旦沒有安撫住這些人心,一蹴而就的話就容易發生叛亂。
就像冉閔,歷史上的冉閔謚號是“武悼天王”,又被稱之為“平皇帝”。冉閔是稱帝太快的那一種,在干掉了石鑒之后,便立即稱帝!
冉魏帝國不過兩年便煙消云散。
若是冉閔能效仿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而后韜光養晦,慢慢削弱各地的統兵大將的權力的話,或許可以長治久安,保持住冉魏帝國的國勢,乃至于橫掃群雄,一統天下!
石遵善于禮樂教化,燕公石斌善于軍事統治,在石虎諸子中此二人最有希望成為太子。
劉榮隨即去拜會彭城公石遵。
聽說了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石遵不由得蹙眉道:“你沒事去招惹石閔這廝做甚?石閔因為在昌黎之戰中立下大功,已經升遷為左積射將軍,有上朝廷議之權,是朝廷命官!現在石閔風頭正勁,乃是朝野上下炙手可熱的人物。”
“現如今父王對石閔的寵愛和器重,連孤都自愧不如。你還想去找他的麻煩?”
劉榮不甘心,又道:“殿下,正是因為大王對石閔這廝如此寵信,才更要找他的麻煩!”
“此話怎講?”石遵遲疑地道。
“殿下你想想,石閔不過區區一個漢兒,大王的養孫。可是這個漢兒卻傲得很,屢屢與我們羯人過不去,對于一些王命還不甚服從!依我看,石閔的不臣之心久矣!若不趁機將石閔鏟除掉,恐怕養虎為患啊!”
“這……不至于吧。”
劉榮肅容道:“殿下,這種事情,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現在石閔不過小小年紀,便已經成為了左積射將軍,掌管五萬兵馬,假以時日,豈不是要成為我們大趙國的上將軍?依著大王對于石閔的寵信,此事不無可能呀!”
聞言,石遵沉吟了半晌,又道:“劉榮,你看我們可否招攬石閔,為孤所用?”
“不可能。”劉榮搖搖頭道,“石閔這個人的性子卑職很了解!他太傲了!石閔是不會輕易投入殿下你的陣營的。”
“可是要鏟除石閔,恐怕不容易。他現如今深得父王的歡心,正飽受寵信呢!”
劉榮說道:“殿下,其實沒必要將石閔殺死,只需要使其失勢,不再受大王的寵信即可!”
“你有何妙策?”
“在來的路上卑職已經想好了。要治罪于石閔,使石閔失勢,就必須要先令他失去大王的寵信!”
石遵聞言,微微頷首。
他的父王石虎是一個怎樣的人,石遵自然很清楚,殘暴嗜殺,荒淫無道,說的就是大趙天王石虎這種暴君。偏偏這個暴君手里有強兵,在軍中還有著極高的威望,所以,即便是趙國里各地都在發生叛亂,叛亂不止,卻都沒能推翻石虎的統治!
喜怒無常,便是石虎的又一個缺點。
石虎好殺人,他可以因為一個宮婢不小心在身邊打碎了一個花瓶,而烹殺了她。也可以因為什么煩心的事情,見人就殺。
反正是伴君如伴虎,石閔這么傲的人在朝堂上肯定是很難混下去的。
“別賣關子,快說。”
劉榮又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四周,還是覺得不放心,故而在石遵耳邊悄悄地說話:“殿下,我們可以……”
聽罷,石遵不由得拍手叫好道:“哈哈哈!好!此計甚妙!你立馬吩咐人去做!”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