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日,鮮卑人開始集結起來,如黑云一般,密密麻麻地涌向了偌大的趙軍戰營的附近。
鮮卑人這才剛剛建國,雖然他們的主君早已被封為代王,但是其形式還是部落聯盟的,故而拓跋什翼犍一時之間,也無法將整個拓跋鮮卑部全部融合起來。
所以說,鮮卑人已經建國,進一步學習先進的中原漢文化,可是其秉性和一些生活習俗仍舊沒能改變。
鮮卑人的旌旗還是狼旗,青頭狼旗,其衣甲更是簡陋得很。
拓跋部的鮮卑兵卒,都是穿著絨毛皮甲,頭戴氈帽,而后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子牛羊馬之類的畜牧的膻腥味兒的。
“嗷嗚!嗷嗚!嗷嗚!……”
一接近趙軍的戰營,似乎嗅到了一股子山雨欲來的壓迫感一般,在場的鮮卑人都學著狼或者是禿鷲的聲音叫嚷起來,似群魔亂舞,不過氣勢雄渾,聞之即令人喪膽色變!
叫陣了好半晌,卻不見對面的趙軍戰營有什么動靜,獨孤信隨即揮起了自己的手臂,所有的鮮卑人的勇士的嚎叫聲都戛然而止。
獨孤信抬眼看了看對面的趙軍戰營,只見這偌大的戰營之中,了無生氣。
戰營的大門緊緊的閉著,幾座瞭望塔上,還有著幾個趙卒在那里無精打采地站崗,能站著的還好,有的趙卒已經蹲在了地上,拄著劍在那里打瞌睡,他們的嘴唇干裂,跟哈巴狗一樣在哈著氣。
從獨孤信這個沙丘的地方,放眼望去,只見,此時此刻的趙軍營地里,除了外圍的城寨還有一些趙卒在那里把守之外,其他人都已經不見蹤影,乃至于連巡邏的士卒都沒有。
獨孤信旁邊的步六孤峰笑著道:“大將軍,看樣子趙軍已經是強弩之末了!斷水數日,現在他們肯定是渴死了不少的兵士!”
步六孤峰指著下面的趙軍營地上躺著的幾具“尸體”,說道:“看看,趙軍已經開始收尸了。請大將軍給我一支五百人的精騎,沖殺過去,必能一戰成功!”
步六孤峰的這個說辭,倒是沒什么毛病。
獨孤信對此亦是深以為然,于是道:“好!步六孤峰,老夫給你一千精騎!你只需要將營寨里的趙軍趕出來,而后我自當派遣各部兵馬圍殲潰逃的趙軍!”
“諾!”
步六孤峰隨即領命而去,點起一千精騎,便打著青頭狼旗長驅直入。
“殺啊!”
“嗷嗚!嗷嗚!……”
鮮卑人的騎士們搖晃著手中的斬馬刀和長槍,一臉嗜血的紅色,就這樣如狼似虎地撲向了下面的趙軍營寨!
在他們面前的,仿佛是待宰的羔羊!
“鮮卑人殺來了!”
“敵人來襲!”
“撤!快撤!”
不出所料的,一見到鮮卑人發起了進攻,早已“饑渴難耐”的趙軍將士都驚慌失措起來,然后丟下了自己的武器,開始往己方的營地那里四散而逃!
沖擊的鮮卑人的一千精騎根本就沒有遭到什么抵抗,直接撞開了趙軍戰營的大門,而后一舉魚貫而入,殺進了趙軍戰營。
領兵的步六孤峰并不覺得這有什么異常的,在他看來,已經斷水日久的趙軍將士,儼然已經喪失了膽氣,根本不能有什么戰斗力。
不過,讓步六孤峰感到詫異的是,在他們剛剛沖進了趙軍戰營不久,那些原本躺在地上的“尸體”竟然復活了,而且還生龍活虎地往那些帳篷里面跑。
“殺!”
步六孤峰心生不妙,不過既然已經沖殺進來了,斷然沒有后撤的可能性了。
隨著步六孤峰的一聲令下,跟著的鮮卑騎兵頓時沖進了附近的一頂又一頂的帳篷里。
“噗嗤!”
“噗嗤嗤!……”
這是利器劃破血肉的聲音,只見一片又一片的血光亮起,而后,熱乎乎的鮮血就這樣噴灑在了潔白的帳篷上。
“殺啊!”
直到那一頂頂的帳篷里沖出來一個又一個的趙卒的時候,步六孤峰這才反應過來。
中計了!
“撤!快撤!”
步六孤峰聲嘶力竭地叫嚷著,但是為時已晚!
“喀嚓嚓!……”一陣令人牙酸的關門聲。
只見,原本被鮮卑人撞開的大門,突然被沖出來的趙卒再一次關上了!
更為不妙的是,許多趙軍騎卒忽而沖殺過來,在大門口那里迅速結陣,無數的長方形的盾牌佇立在那里,恍若一道天塹,難以逾越!
“殺!殺!殺!”
原本看上去跟死狗一般的趙卒,此時此刻都生龍活虎,活蹦亂跳地站在他們的面前!
而在那些瞭望塔和城寨之上,已經被無數的趙卒所占據,他們在那里張弓搭箭,開始往人頭攢動的鮮卑人的騎兵這邊拋射著紛亂的箭雨!
“放箭!”
隨著石鑒的一聲令下,那些箭雨便紛紛揚揚地落到鮮卑人的頭上,已經擁擠在一起,在一個狹窄的空地上的鮮卑人根本無法反應過來,無法及時調轉馬頭!
他們就像一個個的活靶子,讓趙軍這邊的弓箭手箭無虛發。
“啊啊啊!……”
中箭的鮮卑人頓時倒了下來,哀鴻遍野。
“卑鄙的趙人!”在沙丘上,看到這一幕的獨孤信心里在滴血,咬牙切齒地叫了一聲。
但是,沒等他下達撤退的命令,卻忽而聽見從背后響起的一陣鋪天蓋地的喊殺聲!
糟糕,上當了!
獨孤信直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大事不妙,他當機立斷,喝道:“眾軍!隨我撤退!”
倉促之下,遭遇這般不利的伏擊戰,可想而知,即便是在有利于鮮卑人的騎士作戰的曠野上,也是無濟于事的。
而且鮮卑人的成分極其復雜,一時之間根本無法傳達軍令!
“沖!”
“殺啊!”
早已埋伏在土狼峰附近的趙軍將士頓時躥了出來,看到四散而逃的鮮卑人就直接沖了過去,然后亂刃砍死。
石閔表現得極為勇武,以他為首,八百人的親兵營都以一當十,形成了一股強烈的風暴!
他們帶著一往無前之勢,碰到一個穿著皮甲的鮮卑人,二話不說,直接揮著武器砍了上去,殺出了一條血路。
從上往下望過去,只見在空曠的荒漠之上,淡黃的顏色的巨流,被一股更為洶涌澎湃的激流沖擊著,從激流中,更是沖出了一道更為犀利的急流,如一柄利劍,直接分開了那一股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