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閔能有什么辦法處置石蘭呢?
石閔在沐浴更衣之后,吃了一頓飽飯,便徑直往關押著石蘭的屋子走去。在門口,儼然還有兩個拿著提著劍的護院家丁在那里把守,至于附近,則更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戒備森嚴,可以說是連一致蒼蠅都別想飛出這個院落!
“老爺!”見到石閔的身影,兩個護院家丁便是頓首致意。
“嗯。可有異狀?”
“沒有,一個時辰前,石蘭夫人還在里面吵吵嚷嚷,打雜屋子里的東西,但是現在可能是累了,沒了聲響。”
石閔微微頷首,旋即推開門,大步流星地走了進去。
老實說,石閔這個做丈夫的,還真是有夠不稱職的。石蘭過門已有四五個月,但是石閔卻從未踏進過她的房門半步!
而石蘭也好似不愿與石閔、董巧巧他們為伍一般,衣食住行都不過問,就連吃飯,都有著自己獨立的小灶。
進了屋,果真看見石蘭一個人百無聊賴地躺在床榻上,輾轉反側。
“你!出去!你給我滾出去!”石蘭顯然還有嚷嚷的氣力,一見到石閔進來,便沒好氣地咆哮著,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頭張牙舞爪的母豹子。
石閔接住了石蘭扔過來的一個枕頭,看見她這副模樣,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地道:“叫我滾出去?石蘭,你可要搞清楚,這里是我的家,我才是這里的主人,你有什么資格叫我滾出去?”
“哼。”
石蘭自知不是石閔的對手,不管是武藝還是口舌,她都與眼前的這個男人相去甚遠,故而轉過頭,閉上眼睛,來一個眼不見心不煩。
石閔沒有說話,而是徑直拿了一張板凳,坐在床榻邊上,靜靜的看著刁蠻公主石蘭。
過了許久,似乎受不了這種讓人倍感壓抑的安靜,石蘭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出聲道:“你……你是來殺我的嗎?”
“我為什么要殺你?”
“因為我知道了你的大秘密!你這個時候,應該害怕我跑到父王的面前去告狀才對。”
“這只是你個人的臆測。”石閔淡淡的道,“石蘭,你真的以為,大王會聽信你的一面之詞,對我嚴懲不貸嗎?”
聞言,石蘭不屑地嗤笑了一聲道:“石閔,既然你認為,我不會對你構成什么威脅,為什么非要將我軟禁于此?別的不說,光是你擅自拘禁我,限制本公主的人身自由這一條,便足以讓你被父王呵斥,然后懲罰你。”
石閔伸出手,將石蘭的身子轉過來,炯炯有神的目光,緊緊的盯著她的眼眸,說道:“你敢嗎?或者說,你會這么做嗎?石蘭,大王是什么脾性,你我都很清楚。別忘了,當年的太子石邃是怎么死的。”
“若是我犯了事,成了亂臣賊子,你以為你石蘭作為我石閔的夫人,你能逃的了什么干系?造反,那可是一個株連九族的大罪呀……”
“呵呵,這么說,石閔你果真有謀反之心?”
“是的。”
看見石閔沒有否認,甚至是開誠布公地承認了,石蘭一陣惶恐,就連瞳孔都猛地一縮。
說真的,她還是很害怕石閔一時想不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殺死她的!
“我……”石蘭不自覺地咽了一口唾沫。
“所以說,石蘭,我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死了,你別想置身事外!”
聽到這話,石蘭反而笑了出聲:“呵呵!石閔,說到底你還不是怕了嗎?你別想我石蘭會跟你同流合污!有種的,你就把我給殺了!”
“你真的不怕死?”
“你敢殺我嗎?”
見狀,石閔微微頷首,又站了起身,說道:“我懂了。石蘭,好說歹說地想給你一個軟的方式你不要,非要逼我來硬的!你可真是……犯賤吶!”
“你……你想干嘛?”其實石蘭的心里還是打怵的。
“放心。我不會殺了你。”石閔露出了一張宛如惡魔一般的笑容,柔聲細語地道,“你會品嘗到,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兒!希望你到時候不要后悔。”
“你!”
石蘭還想說什么,但是石閔已經不給她這個機會了。
“來人!”
隨著石閔的叫喚,在門外把守的兩個護院家丁頓時沖了進來。
“自現在起,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給石蘭送一粒米飯,一滴水!”
“諾!”
石蘭被嚇壞了,嘴唇微微翕動著,卻是怎么都說不出話來。
石閔隨之拂袖而去,臨走前還撂下了這么一句話:“希望你好自為之!”
鄴城,一處熙熙攘攘,人聲鼎沸的酒樓中。
一個喝得醉醺醺,臉色漲紅的漢子大著舌頭道:“哎哎哎,你們都聽說了嗎?石閔將軍在漠北又擊敗了拓跋部的鮮卑人,破其都城盛樂宮,幾乎滅了他們代國!”
“怎么沒聽說?這件事情已經傳遍了大江南北了好嗎?”
另一個同伴拍著桌子道:“要不怎么說,石閔將軍是咱們大趙國的戰神呢?過去我們趙國沒少發兵進攻鮮卑人,可是都無功而返。唯獨石閔將軍,以少勝多,兩戰俱勝,大破代軍!據聞漠北草原上的鮮卑人,現在還忙于內亂呢!”
那漢子十分贊許地道:“鮮卑人算什么?依我看,咱們大趙國有石閔將軍這么一位堪比韓、白的千古戰神,那是遲早能橫掃燕、代、涼、仇池等列國,一統天下的!”
“嘿!”
在邊上的一個青衣男子愣了一下,隨后搖搖頭道:“李兄,你認為我們趙國能一統天下嗎?”
“如何不能?我們趙國本就是中原大國,如當年的強秦,三國鼎立之時的強魏一般,國力雄厚,何以不能如秦魏一般,掃滅列國,而一統江山?”
青衣男子聞言,左顧右盼了一下,而后又跟那漢子輕聲道:“那你真心希望我趙國一統天下嗎?李兄,你可別忘了,現在咱趙國當家的,是羯人……”
那漢子雖然看上去醉醺醺的,但還有幾分清醒,故而沒有接著這個話題談下去,而是舉起了自己手中的酒碗,大大咧咧地道:“好了好了。咱不說這些,干!干了!”
而在酒樓二層的雅間上,隔著窗戶,里面便坐著兩個風度翩翩,器宇軒昂的華衣男子。
“秦牧,你可知道,我今日帶你來此,有何用意?”隔著窗臺,掃視了下面的人頭攢動,石閔淡淡的問道。
聽到這話,秦牧咧嘴笑了笑,又張望了樓下一眼,說道:“主公,這酒肆、青樓等,但凡花天酒地之所,皆是消息靈通的地方呀。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話,主公你是想來這里聽一聽市井之語。”
“果然什么都瞞不過你。”石閔揮了揮手道,“這市井之語,又被稱之為流言蜚語,但是這個世界上,沒什么事情是空穴來風的!畢竟蒼蠅,可不叮無縫的蛋。”
“主公有事,盡管吩咐。”秦牧可不相信,石閔會無緣無故地將他請到這酒樓來,僅僅是為了飲酒,或者是聽一聽那些酒客的市井之語。
“秦牧,你可知道我趙國的懸鏡司?”
“略有耳聞。我素來聽說,趙國的懸鏡司,遍布全國,黨羽眾多,專門給大趙天王搜集情報,監察百官。”
“你可看出了其中的不足之處?”
“自然。”秦牧頷首道,“懸鏡司,本身便是一個情報組織。似前秦的黑冰臺,漢末時的曹操,為了維護自己的統治,偵查臣下的言行,設立的專門的特務機構,名為‘校事’,校事為曹操以及曹魏的皇帝充當耳目,負責監察百官與吏民。”
“不過在我看來,主公,此為小道也。若無外患之憂,有一個專門的情報組織給皇帝監察百官倒是無妨,但現在是什么世道?亂世也!”
“情報的作用極大,不容小覷。而大趙天王生性多疑,御下極嚴,他不思擴大懸鏡司的規模,不思用懸鏡司去打探敵國的情報,打入敵人的內部,反而處處與自己的臣民為難,這對于國家有何裨益?”
“不錯。”石閔表示很贊同。
秦牧又笑道:“主公,你莫不是想暗中培植自己的勢力,自己創建一個類似黑冰臺、校事一般的情報組織吧?”
“然也。”石閔沉聲道,“秦牧,實不相瞞,我欲有耳目,幫我張望于天下,不論是各國帝王將相,文武百官,還是群臣吏民之中,我都想要獲取其中的情報!我知道,這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故而想要找你商量商量。”
“主公,你可要想清楚。若是你想要創建這樣一個大規模的情報組織,耗費巨大,其中的人力物力和財力,只怕是主公你無法花銷得起的。”
“錢財的事情你不必擔憂。”
“噢,這么說,主公是有生財之道了嗎?”
石閔聞言,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靜靜的凝視了秦牧的眼睛一會兒,這才說道:“我現在考慮的不是這個。秦牧,我現在貴為趙國的衛尉、常山郡公,一舉一動都會被懸鏡司的人所監視,背地里想要扳倒我的人不在少數,故而我想將這個事情交給你,請你幫我招募人手。”
“這個不難。”秦牧淡淡的搖搖頭道,“難的還是錢財。現如今連年天災人禍,餓孚遍地,百姓易子而食,許多老百姓都無以為繼,淪為了難民。我相信,若是錢能到位,什么問題都是可以解決的。”
“好。”
“主公,不知道你打算為我們創建的這個情報組織,叫什么名字?”
“便叫……暗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