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酒肆,荀稷又帶著石閔他們去游玩。
咳咳,說是游玩就過分了,應該說是體察民情才對。
荀稷忽而記起,許昌城郊外的白云山上,有一座別云觀,別云觀里有一位仙風道骨的真人,道號玉清。這位玉清真人可不簡單,要知道一般的道士,普遍就是冠以“道長”的稱謂,而能讓人以“真人”相稱的,無一不是德高望重,而且真有大本事的人!
石閔他們租了一輛馬車,在去別云觀的路上,石閔不禁好奇地詢問起來:“這玉清真人有何能耐?竟然能使得汝等世家門閥如此追捧,乃至于頂禮膜拜?”
“大王有所不知。”荀稷回答道,“這玉清真人著實不簡單,已經是古稀之年,卻生得童顏鶴發,仙風道骨!玉清真人乃是這別云觀的觀主,平日里不問世事,只有每個月都十五,他才會出關,與外人卜上三卦,只此三卦,千金難求也!”
荀麗華在旁邊也道:“不錯不錯。大王,對于這個玉清真人我也有過一面之緣。這老頭子據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天底下似乎沒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噢?真有如此神奇?”石閔一下子就被勾起了好奇心。
“何止是神奇?不過這個玉清真人的脾氣古怪得很,會算卦,還有相面之術。每個月的十五,他都會免費給人算三卦,這卦還是隨機的,說是有緣人方得,輪不到的,便要等下一次了。而且啊,玉清真人據說還懂醫術,醫術了得,許多身患疑難雜癥的人,都被他妙手回春地救回來了!”
聞言,石閔不禁微微頷首:“當世果真有如此其人,孤王應當見一見。”
到了別云觀,石閔這才知道荀稷和荀麗華所言非虛。
這座偌大的道觀門口,此時已經人山人海,人頭攢動,55級的陛臺上到處都是人。
這些人大多是別云觀的信徒,或者是慕名而來的文人騷客。在這些人里面,不乏家世顯赫的士族,不乏目不識丁的老百姓,不乏仗劍天涯,四海為家的游俠,不乏身著綾羅綢緞,姿容貌美的貴婦或者小姐,此處,當真是人來人往,三教九流的人都云集一堂!
“令達兄!”就在石閔他們登上陛臺,準備進入道觀門口的時候,一個聲音突兀地從背后響起。
石閔轉身望去,只見一個衣著華麗,面色白皙,腳步卻有些虛浮,明顯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骨的青年人迎面走上來。
在青年人的身邊,還簇擁這十幾個腰佩長劍,膀大腰圓,虎背熊腰的隨從。
“褚子玉?”
“哈哈,令達兄,多年未見,不知令達兄一向可好?”
“不勞子玉惦掛,我自是好的很。反倒是子玉兄當年許昌一別,闊別三載,不知子玉你與令尊在建康如何?”
“自然是風生水起!”
“子玉也是來這別云觀求得一卦的吧?正好,一同進去吧。”
“善!”
看著在前面交談的荀稷和褚子玉,石閔自覺地退后一步。
而荀麗華認識褚子玉,便在石閔的耳邊說道:“這褚子玉名叫褚瑄,出身陽翟褚氏。兄長為陽翟縣令時與之有舊,為故交,說起這褚氏現在可了不得!”
“這褚瑄的妹妹,褚蒜子,那可是當今晉國皇帝的皇后。褚瑄的父親褚裒官拜衛將軍、徐兗二州刺史!可以說褚氏現在的聲望在晉國也是如日中天的。”
聞言,石閔不禁眉頭一皺:“建康褚氏還與陽翟褚氏有舊?”
“誰說不是呢?其實留在陽翟的,已經算是褚氏的分支了,真正的褚氏主家還在建康,隨著建康褚氏的聲望水漲船高,褚氏現在的家主褚號不過是一個擺設,真正能在褚氏發號施令的,還是遠在建康的褚裒!”
石閔的眉頭微微舒展,其實這也不難理解。
五胡亂華,漢家衣冠隨之南渡,許多潁川的名門望族也跟著往南方去,但是也有一部分留了下來,畢竟他們的根基還在這里,不到萬不得已,誰又愿意背井離鄉呢?
繞是如此,潁川世家的影響力依舊強大,至少現在已經壓過江南士族一頭了!
東晉的好幾個皇后,都是北方士族的女子,可想而知,作為外戚的世家能量該有多么強大。
陽翟褚氏?
石閔知道這個褚氏。這還得益于十六國中有名的美女,褚蒜子。
褚蒜子出身于官宦世家,祖父褚洽是武昌太守,父親褚裒官拜衛將軍、徐兗二州刺史。褚蒜子天生麗質,加上家庭良好的文化修養,從小就見識開闊,氣度寬宏。十余歲便被選為瑯琊王司馬岳的妃子。
司馬岳即位,是為晉康帝。時年二十歲的褚蒜子成為了皇后。
此后,她曾三度臨朝,扶立了六位皇帝,臨朝稱制總共約四十年!
褚氏出自子姓,本為殷商王族后裔。春秋時期,宋恭公(宋共公)子瑕有個兒子叫子段,字子石,食采于褚邑(今河南洛陽),因“其德可師”,故時人稱之為褚師。
在子段的后裔子孫中,有以先祖封邑名稱為姓氏者,稱褚氏;亦有以先祖稱號為姓氏者,稱褚師氏,后也省文簡化為單姓褚氏、師氏,還有以先祖之字為姓氏者,稱石氏,皆世代相傳至今。
該支褚氏被史稱為褚氏正宗。褚氏族人大多尊奉子段為得姓始祖。
石閔一行人隨即進入了別云觀,不過他們來的時候有些晚了,里面的大殿早已人山人海,被擠得水泄不通的。
“這人也太多了吧?”
看見這連擠都擠不進去,一向嬌生慣養,過著順順利利的日子,沒有遭受過任何挫折的褚瑄可不樂意,當即命人開道。
“讓開!都讓開!”
褚瑄瞥了還在杵著的荀稷等人一眼,說道:“令達兄,走吧?”
荀稷望了望石閔一眼,只見后者搖搖頭。
“子玉,你還是先行吧,愚兄在此稍等即可,等人少了咱們再進去。”
直到這時,褚瑄才注意到荀稷身邊的這個青年人,原本褚瑄還以為這個青年人是荀稷的隨從,現在看來,是他自己有眼不識泰山了。
“不知足下怎么稱呼?”
“在下姓冉,兄臺叫我冉閔便可。”
“冉兄的表字是?”
“永曾。”
“噢。”褚瑄點了點頭,沒有繼續問下去。
潁川的各大名門望族的人,他雖然不是全都認識,但是就他所知道的,在潁川,似乎沒有一個冉姓的大族!
既然眼前這人出身如此低微,就不必他抱著結交之意了。
看著褚瑄就這么進去了,荀稷不禁抱歉地看了石閔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