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后,葉最神色焦躁,不停度步。
聽著房間里傳來聲嘶力竭的慘叫,他的心情復雜難明。
今日,他在誅仙世界的第一個孩子就要出世!
雖然對于洛玉依,他沒有愛意,但對于自己的孩子,葉最仿佛天生就有一種特殊的感情。
“你就不能歇歇嗎?這般著急上火,成何體統——”
田不易咳嗽一聲,語氣十分不滿。
“可……”
一時間,葉最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么話來回答。
這種情形下,他腦袋里一片漿糊,所有學過的字句言辭悉數忘卻。
此時,房間里的慘叫聲漸漸衰落,伴隨著一陣響亮的嬰孩的號哭聲,葉最的一顆心霎時落下來,他明白自己的孩子成功來到這個世界。
就在他心情激蕩之際,房門咯吱一聲打開,師娘蘇茹抱著一個嬰兒緩步走出。
她卻沒有將孩子交到葉最手上,反而用嚴厲的眼神示意葉最進入洛玉依剛剛生育的屋子。
雖然他不明白蘇茹此意何為,還是慢慢進入房間。
他一眼就見到了洛玉依,這位準媽媽此刻臉色蒼白,萬分疲憊的躺在床上。
她的精神狀態似乎和其他剛剛分娩的女性沒有絲毫差別,然而,葉最精通相術,一眼就看出,洛玉依已然油盡燈枯,沒有多少時日可活。
“你……”
葉最面色凝重,正待發問,洛玉依臉上便露出一個微笑,神情興奮,艱難道:“小最,我生了個男孩呢——”
對于別的女人來說,男孩不過是概率學上的結果,這對于蠱女而言,不亞于榮耀。
葉最不明細里,倒是沒有特別的表現,只是淡淡的說道:“哦!我知道了——”
聞言,洛玉依興奮的神色消失大半,不由自主低下頭,低聲道:“我還以為你對男孩會更高興,可原來你……”
說到這里,洛玉依陡然頓住,轉移話題說道:“小最,你能坐到我身旁嗎?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葉最不解的眨眨眼睛,面色肅然,坐到床邊,“什么問題,想問就說吧——”
洛玉依有些遲疑,吞吞吐吐道:“嗯……可是,我不希望聽到你欺騙我的答案。”
“呃……你放心好了!我保證會實話實說。”
聞言,洛玉依眼中閃過一抹精光,柔聲問道:“好!我只想問你一件事,你究竟心里有沒有那么一絲絲喜歡我?”
葉最沉默不言,思慮再三,終于開口道:“我喜……”
沒等他說出第三個字,洛玉依重重咳嗽一聲,嘔出一大口猩紅色鮮血。
她豎起白嫩如藕般的手指,放在葉最嘴上。
洛玉依擠出一個笑容,“小最,我們不是說好了,絕對不要欺騙我嗎?為什么還在這時說這種謊言呢?”
“我能夠感受得到,你陪在我身邊這些年月,只是盡到了一個丈夫的職責,你的心里并沒有絲毫對我的愛意……”
葉最嘴唇動了動,卻什么話也沒能述說出來。
“咳咳……不過,聽到你騙我,我真的感到非常非常非常開心。啊!原來,這世界上,除了家人外,還有人在乎我!”
“抱歉,小最,有些事情從沒有告訴過你!知道嗎?在諸鉤山的時候,我因為比其他人聰明,被孤立了。沒有一個孩子愿意同我玩……”
“所以啊,我真的比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都希望能夠一直陪伴在你身邊。咳咳……可是,我知道這是不行的!”
說著,洛玉依再次吐出一大口鮮血,殷紅的血液印在她那凝脂般白皙的肌膚上,竟有一種異樣的美。
葉最心中不忍,別過臉,雙手緊緊抓住洛玉依的軟荑。
“咳咳……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改變的呢?明明剛開始的時候,光顧著想到,啊,得要好好的利用這個傻瓜,讓父母過上好日子……”
“可是,陪在你身邊的日子一長,我忽然覺察到,你這個家伙還是有那么稍微一點點,真的只是那么一點點優點的……”
“咳咳……所以說,之前真是對不住,有很多事都騙了你。情蠱的蠱蟲,不是一開始就種在你的身上,而是這個時候才……”
“咳咳……說實在話,我當時也為自己的舉動感到詫異,因為我原本壓根不需要使用蠱蟲的……我想,我是害怕了……”
“我害怕……你不喜歡我,我害怕……你喜歡上其他的女孩……我只想你屬于我一個人,是我唯一的家人……”
洛玉依越說臉色越加紅潤,越說神情越加激動,她簡直要將余生全部充當燃料,在這個瞬間燦爛發光。
“可是……自從我的身體被母親種下的情蠱一步步摧殘時,我的意識逐漸清醒……我沮喪的發現你心里根本不愛我……”
“小最,你知道那種得知心上人不愛自己的感受嗎?當時,好幾次,我都想質問你,我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合你的意?倘若可以,我真的真的可以改的。”
“后來,我漸漸明白,感情這種事,當真勉強不得。不管你對一個人感情何等炙熱,何等的真誠,可往往很多時候是得不到一點回報的。”
“所以,我決意成全你。從今天以后,小最,你自由了,可以隨時去找自己喜歡的女孩戀愛,和……和……和她……”
洛玉依說到這里,淚流滿面,哽咽著說不下去話。
良久,她臉色肅穆,正色道:“不過,在此之前,我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好嗎,小最?”
“什么條件?我答應你!”
洛玉依嘴角溢出絲絲鮮血,她一字一頓道:“我要你追求的女生必須也喜歡你!否則的話,小最,你不能娶她。”
葉最一愣,隨即重重的點了點頭。
聽到他的回答,洛玉依雙眼中的光芒漸漸黯淡下去。
就在葉最以為她已經離世時,洛玉依忽然緊緊抓住了葉最的手,叫道:“還有,你……你……答應我……只……只能娶一個!”
“好!”
洛玉依的手徹底松開,她躺在床上,呢喃的呼喚著葉最的名字,表情時喜時悲。
“小最——”
她大喊一聲,沒了生機。
床的四周,血液滴答滴答流淌,匯成小小的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