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爺臉色漲紅,嚇的冷汗都出來,刀鋒在面前劃過的時候,那冰冷的氣息讓他有種要死亡的感覺,這會他只感覺心跳快的不行,好像要從胸腔里跳出來一般。
若是平時,王軒府門前的這些人都客氣的很,即便是大鐵門都是開著的,每日來王軒府上的人多了,王軒這么和善的人,怎么可能讓門衛給他丟人。
但,今天這不是特殊情況嘛!
“你,你你,這是新任的福州知府老爺,昨天就是送過拜帖的,你們竟然敢如此……,你要造反不成!”緩過勁的師爺跳著腳喊道,便是他身后的徐陽秋也是一臉陰沉,一個守衛,便敢如此,可見這王軒到底有多么無法無天。
“管你什么知府不知府的,這里是王府,也是你們能隨便闖的,在這里等著!”守衛目光冰冷地掃了兩人一眼,只是伸手拉了一下門邊的一個環扣,便不再搭理兩人。
知府和師爺對視一眼,只能咽下心里的這口氣,若是想在福州待得安穩,就必須見到王軒,至于門衛的事情,他們兩個只能忍了,畢竟,若是跟門衛鬧騰起來,丟人的也是他們,大家身份實在不對等。
沒一會,一個小門緩緩開啟,管家模樣的人走了出來,一眼掃到門口站立的兩人,“這位便是新任福州知府吧。”
看著徐陽秋,管家臉上的表情毫無變化,就是這么淡淡地說道,仿佛在他眼里,福州知府跟一個路人沒什么區別。
徐陽秋的臉色一緊黑的跟鍋底一樣了,兩個鼻孔里不停地喘著粗氣,師爺趕緊拉了啦徐陽秋的袖子,跨前一步說道:“正是我家老爺,昨天已經送過拜帖了,不知……”
“我先生每天日理萬機,怎么可能有時間在家專門等你們。”管家打斷了師爺的話,直接面無表情地說道:“現在先生正在造船廠視察,走之前,先生交代了,你們可以去哪里找先生,先生會空余出來時間接見你們的。”
說完,這管家模樣的人也不再看徐陽秋而是轉身便走了回去,“咣!”大鐵門被再次關上,獨獨留下臉色鐵青渾身發抖的徐陽秋。
自己竟然被人看不起,被區區一個破落地方舉人家的奴仆看不起,就連一個衙役都敢給自己臉色,幾個護衛也敢對自己的師爺揮刀,自己可是堂堂江南最大家族之一,徐家的子弟啊!
他們怎么敢!
他們就怎么敢這么做!
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
師爺也是被氣的夠嗆,可他畢竟見慣了人間冷暖,當初考那么多年連個舉人都沒考上,那些年他受到的白眼更多,所以,盡管現在也恨不得大發雷霆一通,可他卻知道輕重。
扭頭看到已經處在爆發邊緣的知府老爺,趕緊伸手拉住對方,低頭在其耳邊輕聲說道:“老爺,老爺,發不的火,這會,不定多少人注意著咱們的一舉一動那,千萬不能失態,到時候,傳出去更加難聽,咱們先到馬車中說話!”
說完,便強行拉著徐陽秋往馬車上走。
徐陽秋被這一提醒也是明白過來,對方這是故意在給他下馬威看,只是,被人如此羞辱,他拉不下這個臉來。
此時師爺強行推他,他也就半天半推半就地從了。
“班頭,你在那邊等一下。”師爺機靈地讓那衙役靠邊,有些話是不好傳出去的,“老爺,先消消火,千萬要冷靜,有道是,每臨大事有靜氣,越是這種關鍵時刻,老爺越要冷靜!”
“呼呼呼”徐陽秋深呼吸幾口氣,可臉色依舊十分難看,“你說吧,咱們現在怎么辦好。”
其實要說正經的處理這些事情的能力,他還真的不如師爺,畢竟師爺才是正經的見慣人間冷暖,即便是他平日里那些工作,大部分也是師爺辦他處理的。
“老爺,很明顯,咱們是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對方,那王軒才會估計給我們難看,可越是這樣,咱們越要去見見他,單單是今天所見,咱們便可以知道,這福州府被其經營成鐵板一塊,即便是那府衙之中,肯定是遍布其爪牙眼線,若是與其對著干,弄不好……”
說到這里,師爺搖了搖頭,“弄不好,老爺以后的命令就出不了這府衙大門了,到時候,年考這關都未必過得去,若是對方在耍弄下什么手段,我怕老爺官帽不保啊!”
“簡直放肆!還想拿了本官的帽子!”聞言,徐陽秋忍不住高聲喝罵了出來。
師爺趕緊半蹲起身,雙手不停揮舞,一臉急色地說道:“小聲,小聲啊,我的知府老爺!”
“哼!”徐陽秋臉色黑的跟鍋底一樣,“你說,他如何能拿了本官的帽子,要知道,我可是朝廷欽命,我可是江南徐家的人!”
“我的老爺啊,這方法太多了,單單是收不上來賦稅這一點,就夠老爺喝一壺的了,其他的手段就更多了,這里可是福州府,單單是看著王軒的威勢便知道,這巡撫大人肯定也是要給面子的,只要找些人上奏折彈劾老爺收受揮舞,強搶民女,反正亂七八糟的罪名多了去了。”
“這,這怎么可能,若都是這樣,那這寒窗苦讀還有什么用,這官還當什么當!”徐陽秋一臉的不信。
“我的大人啊,那是在當地沒有一手遮天的人物的情況下,地方上各家互相牽制還好說一些,但是這王軒,單單是我昨天打聽到的就夠嚇人的了,惹不得,真的惹不得啊。”
看著師爺一臉急切的樣子,徐陽秋也漸漸冷靜下來,直覺告訴他,師爺是肯定知道了什么但是沒敢跟自己說。
“你說,我聽!”畢竟是大家族出來的人才,見過不少朝堂之上的大風浪,雖然對地方上這種手段不了解,但不代表他真的無能。
“這王軒剛剛發出去五十萬畝土地,以每個士卒二十畝為代價,招募了接近三萬兵馬,那可都是真真正正的青狀啊,因為這二十畝的關系,對他可謂是死心塌地!”
“什……么!”徐陽秋差點驚呼出聲,好在最后反應過來,這才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但是額頭之上冷汗嘩嘩地往下淌。
好半天,這才低聲底氣地說道:“這王軒要干什么?難道要造反不成,竟然私下養了這么多私兵!”
“不可能是造反!而且也不是私兵,這件事,基本上滿福建人都知道了!”師爺很肯定地直接搖頭。
“三萬人還不叫私兵?不叫私兵叫什么?這么多人他不是要造反他瘋了分出去五十萬畝土地!那可是五十萬畝!”想到那龐大數字代表的含義,徐陽秋臉色猙獰惡狠狠地看著師爺低聲吼道。
“確實不是私兵,都是福建沿海五個衛所的兵,每個衛所5600人,全部招滿,無論誰來查,這都是衛所兵馬,表面上跟他王軒一點關系都沒有,當然,實際上,包括這五大衛所的指揮使和以下,全部是那王軒的人,朝廷的命令肯定是不好使的!”
“而且,那王軒敢做的這么大張旗鼓,便說明他沒有造反的意思,這一番動作,只是跟朝廷上的袞袞諸公展示實力,只要朝廷不想逼反福建,那就不能動他王軒,可,朝堂之上哪位敢承擔逼反一省的大罪過!”
這事,之前師爺便不想跟徐陽秋說,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省一事,裝作不知道便罷了,只是沒想到,今天不知道什么原因惹了這王軒不滿。
他這也是怕徐陽秋不知道輕重,再連累了自己,這才不得不跟他分說清楚其中利害。
徐陽秋那眼睛都要從眼眶之中瞪出來了,可雙眼中卻毫無神采,看的師爺也是不由得嘆氣一聲,這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老爺怎么就來這么一個龍潭虎穴當官了。
連累的他也要來這里受氣!
可是,在朝堂之上定下來他做知府的時候還沒這個事啊!
這事剛剛發生十天,按照路程算,也就是他們剛剛進了福建的時候發生的,那時候便是知道了消息也反悔不得了啊!
只能說自己太倒霉了。
好半天,徐陽秋才回過神來,臉色有些發白地看著師爺,那現在怎么辦?
“沒辦法,咱們只能老老實實在這里熬一段時間,若是有可能,那就盡快從這里調走,這福建……”師爺搖搖頭,沒繼續說。
徐陽秋也明白師爺的意思,福建這破地方,山高皇帝遠的竟然出了這么一個龐然大物,若是換成江南,各方勢力錯綜復雜,有能量的人不計其數,任誰也不可能發展成這個樣子的。
一旦某一家超過一定界限便會引的大家群起而攻之,嚴嵩便是最好的例子,即便一時發達,最后也被他們徐家聯合其他家族給滅了。
既然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兩人都沒什么辦法,師爺只能搓了搓臉,再次擺出一副笑臉把頭伸出車外對著衙役喊道:“班頭,咱們走吧,去造船廠,免得耽擱王老爺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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