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詩倚一翻白眼:“你這是嘩眾取寵。”
沈川笑了一聲:“什么叫嘩眾取寵,我自己取名字,我自己高興就好。”
沈川隨意瀏覽著,有休閑、人文、詩歌、軍事、歷史、沙龍、時空、猜謎等幾個版面。他不知道另一個世界的水木bbs,在這個年代是什么樣的。只是他看到的頁面很粗糙,功能簡單,除了聊天灌水就沒有別的了。不過在這個剛剛接觸互聯網一年,在這個剛剛睜眼看世界的年代,水木的bbs能做到這樣已經不錯了。不然在未來十年中,也不會成為最火爆的bbs之一。
沈川先打開猜謎版塊,丁詩倚在身后,趴在他肩膀上說道:“這個版塊沒什么人氣,版主是留學回來的一個師哥,他在留學期間,就弄了個猜謎社團,會員有三四百人,而且大多數都是外國人。然后他一回來,就弄了這個猜謎版塊,可始終沒有人氣。”
沈川看了看掛著的謎面,撇著嘴說道:“就這,小學生水平,要是能有人氣才怪了。”
“切!”丁詩倚嘲笑的說道:“有能耐你出迷面,看看有沒有人氣。”
“我出就我出!”沈川想了想,雙手噼里啪啦的敲擊著鍵盤。
丁詩倚睜大眼睛看著,閉著的小嘴慢慢張開,而且越長越大:“你這也叫謎語?”
沈川說道:“為什么不是?”
“什么書花錢買不到!”
“新華字典有多少個字!”
“一頭公牛和一頭母牛,打三個字!”
“什么東西一去不返!”
“什么東西只能加不能減!”
“一個星期后公布答案,全部答對獎勵五百塊,貧僧立帖為證。”
這個年代還沒有腦筋急轉彎出現,趣味性很強,而且沈川還出了一個殺手锏,全部答對有五百塊獎勵。不管信不信,只要看到的,肯定都會留下來,甚至是呼朋喚友的尋找答案,為的就是看看這個出迷的家伙,會不會真的拿出五百塊來。
沈川退出猜謎版塊,微微歪頭看著愣愣發呆的丁詩倚:“猜出答案了嗎?”
丁詩倚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就猜到了第一個!”
沈川好奇的問道:“說說!”
丁詩倚說道:“什么書花錢買不到,沒有出版的書肯定是花錢買不到的。”
沈川搖頭:“不對有錢我還能買到手稿呢。”
丁詩倚不服氣的說道:“那你說,什么書花錢買不到。”
沈川笑著說道:“遺書!”
“啊?”丁詩倚瞪著眼睛,“還可以這樣?”
沈川說道:“我這個答案不合理?”
丁詩倚沉默了好一會才說道:“不能說不合理就是……”
“就是什么!”沈川不屑的說道:“猜謎其實就是一種娛樂大家玩的開心就行唄。”
丁詩倚想了想笑了一聲說道:“也對,本來這就是一種游戲。”
“對吧!”沈川得意的晃了下腦袋退出猜謎版塊點開了詩歌版塊然后就看到了最上面制定的一篇帖子是一副對聯的上聯:檻外山光,歷春夏秋冬,萬千變幻,都非凡境!
沈川看著那副上聯一陣發呆丁詩倚繼續趴在沈川肩膀上:“怎么了!”
沈川指了指上聯:“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只有上聯?”
丁詩倚奇怪的說道:“你不知道?”
沈川嘀咕的說道:“我知道什么?”
丁詩倚鄙視的說道:“以后出去,少說你是水木的學子太丟人了。”
沈川說道:“不就是一個絕聯嘛不知道就不知道這有什么丟人的。”
丁詩倚說道:“這上聯出自咱水木臨水廳堂的廊柱上,因為破壞比較嚴重,上聯修復出來了,但是下聯卻沒有修復出來,這么多年,很多名士文豪要補上下聯但都不能讓人滿意。年前的時候,版主就把上聯弄到bbs上來了,讓大家集思廣益,畢竟人多力量大嘛,看能不能對出下聯。”
沈川心里嘆口氣,這里又出現偏差了。這副對聯他是知道的,在圓明園的熙春園內,就是現在的華清園,圓明園雖已大部被毀,但熙春園的一處密集的建筑群還在,就是現在水木的行政中心工字廳。在這組建筑的最北部,就是大名鼎鼎的荷花池,在池塘的南側,就是坐南朝北的臨水廳堂,這副名聯就懸掛在廳堂的北廊柱兩側,橫額是“水木清華”。上下聯都有,根本就沒有缺失。
丁詩倚指著電腦屏幕說道:“你看這兩個下聯,是迄今為止,獲得認可度最高的。當然了,這個認可,是因為作者都是學生。他們的下聯,跟曾經那些文豪給出來的下聯比,差距還是有那么一點的。”
“心中滋味,聚酸甜苦辣,幾世情懷,且為紅塵。”這是一個叫聽一季雨的憂傷給的下聯,看名字應該是個女生。而且下面留言很多,一片的贊揚。估計因為是女生,才吸引這么多舔狗留言。
“院內梅花,經風霜雪雨,酷暑嚴寒,才脫塵色。”這是第二個下聯,說實話,要比上一個強,下面留言的也不少。只是當沈川看到發帖者的名字時,臉上露出古怪的笑。居然是顧榮,這個家伙還真是騷包,估計是以為自己的下聯太好,害怕別人不知道他是誰,所以用了真名。
“咱水木就這水平嗎?什么亂七八糟的玩兒意都往上發,這能叫下聯?簡直就是垃圾,不堪入目。”
沈川又往下看了看,嘴上跟丁詩倚說著,雙手噼里啪啦的敲了出來,然后傳了上去。
丁詩倚粉嫩的小臉頓時黑了:“哥,你這樣會被打死的。”
沈川嘿嘿一笑:“誰知道我是誰?”
這個年代,電腦對普通人來說,還是可望不可即,信息高速公路是個剛剛出現的熱門詞匯,校園網也是剛剛開通,水木就在東主樓新建了計算機開放實驗室,劃卡進入,每小時收費兩元。想要上網,每天都要排隊,有的拍排三四個小時,都輪不到位置。
此時,開放實驗室外,依然有不少人在排隊,黃胖子已經排了一個多小時了,終于等一個家伙出來,他刷卡進去了,然后就聽到一聲憤怒的嬌叱。
“混蛋,簡直是豈有此理。”
這個怒叱的女生留著齊耳短發,頭上一左一右地夾著兩只發夾,把頭發緊緊地攏在耳朵后面,露出如天鵝般光滑優美的脖頸。她還有一張瓜子臉,但下巴并不那么尖,而是帶點圓潤的弧度,讓人看起來非常的舒服。
她的也眼睛不大,但卻很有神,此時怒瞪著,小巧的鼻子微微上翹,不但不會讓人害怕,反而給人一種俏皮可愛的感覺。
黃胖子抬頭看過去,眼睛就是一亮。他認識這個女生,叫倪以初。是中文系編輯學專業大三學姐,系學生會外聯部部長,還是學校廣播站文學組閱讀時光的播音。嗯,很厲害的一個女生。
倪以初旁邊一個大眼睛,胖胖的女孩急忙安撫,“坐下說,坐下說,別生氣,要注意形象。”
“注意個屁的形象。”倪以初指著電腦屏幕,“你看看這個王八蛋,多么狂妄。”
“怎么了,怎么了?”
很多人是倪以初的,不管男生還是女生,全都看過去,一臉的疑惑。
倪以初說道:“你們到詩歌版塊看看就知道了。”
“這他媽的誰!”
“太他媽的猖狂了。”
“老衲劫個色,看著名字就知道不是個好東西。”
“就是啊,是不是我們學校的?”
“應該不是,我們水木怎么可能會有這樣的敗類。”
最生氣的還是坐在角落里,一直不吭聲的顧榮。這個家伙一向自視甚高,認為自己的才華無人能及,更不要說沈川那個小丑了。只是一想起沈川,他的心就隱隱作痛。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蘭綺云喜歡那個小丑,卻不喜歡才華橫溢的我。
尤其是想坑沈川他們沒坑到,反而讓自己丟了個大臉。回學校之后,也沒有以前那么招搖了,沒事就跑到計算機實驗室上網,然后迷上了網絡,每天要是不來上兩個小時網,渾身都難受。而他最喜歡的地方,就是水木bbs的詩歌版塊。因為在這里,能夠發揮他的才華。不但對出了千古名對的下聯,還寫了幾首詩,每天看著下面的評論和贊揚,都喜不自勝,得到了從來沒有過的滿足感。
可是今天,就在現在,有一個家伙,居然說他對的下聯不堪入目,是垃圾,這是絕對不能忍受的。
噼里啪啦,顧榮快速的打了一行字傳上去:看你的網名,這么粗俗,肯定不是我們水木的吧。你說這話是瞧不起我們水木學子,是來踢場子的吧!
看到顧榮說的話,所有人都愣了,他們知道,水木的死對頭京大也弄了個bbs,不會是對方跑過來踢場子的吧。
老衲劫個色:惟禪是從,惟心是宗。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夢幻了了,來去匆匆。水中之月,樹上之風。作如是觀,無塞不通。
計算機實驗室又是一片寂靜,這是水木啊,就是不能全部理解這首詩的意思,但也能解釋個大概。
我是信佛的,只遵從自己的內心,物質的東西,別人的眼光,到最后都是一場空。人生恍若夢幻,來也匆忙去也匆忙,就仿佛水中的月,枝葉上的風。所以不管我起什么名字,那都會成為一場夢,最終會隨風而逝。
老衲劫個色:這位顧同學,我說的是你,不管你對的下聯還是那些詩,太垃圾了,簡直是侮辱我的眼睛。所以,這些玩兒意,你就自己在被窩里看看得了,千萬別在傳到網上來。讓人認為,水木的學子就這水平,太給水木丟臉了。還有,你代替不了全部水木學子,不要一有事,就把所有水木學子都拉上。
顧榮臉都青了:放嘴炮誰都會,有能耐你把下聯對出來,你要能對出來,我叫你爸爸。
老衲劫個色:叫爸爸就算了,我對你媽沒興趣。
“噗嗤!”倪以初忍不住笑出聲來,突然她的氣全消了。這個家伙不但網名起的粗俗,就連說話都粗鄙不堪,可他那首詩又很有佛理,仿佛已經看破了紅塵。她很想知道,躲在網絡后面的這個家伙是個什么樣的人,真是看破紅塵的高人,還是一個嘩眾取寵的粗痞。
倪以初忍不住笑出了聲,緊接著計算機實驗室就響起了一陣輕笑聲。其實上網的,每天都是這么多人,就算不認識,也都混了個臉熟。再說,顧榮也算小有名氣,而且很怕別人不認識自己,網名還是用的本名,所以經常來的都認識他。這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想笑也都忍著呢,但倪以初一笑,其他人就忍不住了。
聽到輕笑聲,顧榮的臉瞬間就黑了,惱羞成怒的在鍵盤上一陣敲擊:少他媽廢話,把你的下聯發出來。
老衲劫個色:好,等著,讓你這個不學無術的廢物看看,什么叫才華橫溢。
胖女生歪頭,對倪以初說道:“這個家伙也太不要臉,居然夸自己才華橫溢。”
“嗯嗯嗯!”倪以初猛點頭:“這個家伙確實不要……”
她的話還沒說完,盯著電腦屏幕的眼神猛然瞪大,很沒有想象的爆了句粗口:
緊接著又有人叫了一聲,然后我艸的聲音此起彼伏,所有人眼里都出現了震驚的神色。
“這個家伙到底是誰呀。”
“我懷疑是中文系哪個教授在逗我們玩兒呢。”
“不可能,教授怎么可能起一個這樣的網名。”
“對,這個下聯要是教授對出來的,也不可能發到bbs來,而是校報上。”
“不會真是京大的吧,如果是這樣,那我們水木的臉可就被打腫了。”
這個家伙的話音一落,計算機實驗室再一次陷入了寂靜。
“窗中云影,任東西南北,去來澹蕩,洵是仙居。”不知道過了多久,倪以初輕聲的念叨著。
胖女生說道:“這個下聯一出,成就了一幅千古絕對。”
倪以初點頭:“給我一種錯覺,其實這就是缺失的那副下聯。”到這時,她已經不覺得這個老衲劫個色狂妄了。不要說她和顧榮,就是那些文豪曾經對出的下聯,也沒法比。
顧榮臉色憋得通紅,雙手緊緊握著拳頭,然后又伸開,在鍵盤上一陣敲擊:我承認,你的下聯很好,我比不上。但你說我的詩不行,那你就寫一首,讓我看看。
老衲劫個色:好啊,貧僧在送你一首詩。
老衲劫個色:你見,或者不見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來不去。你愛,或者不愛我,愛就在那里,不增不減。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棄。來我的懷里,或者,讓我住進你的心里,默然,相愛,寂靜,歡喜!
倪以初雙眼圓睜,激動的小臉兒潮紅,緊緊抓著胖女生的胳膊:“美美,這個家伙真是,真是……”
胖女生美美急忙把倪以初抓著她胳膊的手掰開:“這個家伙確實像他自己說得一樣,很有才華,但你也不用這么激動啊。就算激動,你掐你自己,別掐我啊。”
倪以初深吸了一口氣,在鍵盤上敲了幾個字。
聽一季雨的憂傷:這首詩叫什么名字?
老衲劫個色:見或不見
聽一季雨的憂傷:能告訴我你是誰嗎?
老衲劫個色:不要迷戀哥,哥只是個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