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做完這一切之后,我也是趕緊向著一旁翻滾過去,重新調整好姿勢準備防御下一輪攻擊。
“不錯嘛小鬼,居然能夠同時抵擋我和莉莉兩人的前后夾擊如此之久,看樣子真的不應該小看你呢。”
這一次斯卡哈沒有銜接上之前讓我根本無法喘息的,宛如狂風驟雨般沉重的追擊,而只是站在原地抬手捏著自己雪白完美的下巴,上下打量著我的身體并露出滿意的笑容。
不過這期間,她的另一條手臂也始終緊握著長槍,不時嫻熟地在身側挽出幾個精妙的槍花,展現著那足以創造非凡偉業的強大實力。
“斯卡哈前輩,還請您不要拿我開玩笑了。若是您和阿爾托莉雅中有一人稍稍認真點,我大概已經死了不下上百次了吧……”
雖然口頭上是很無奈地這么說著,然而身體卻一點都不敢放松,僵硬保持著最佳的防御態勢。
雙眼全身貫注盯著兩女的身體,腦海中一刻不停地分析和預判著她們接下來的進攻方式。
到目前為止,無論是斯卡哈還是阿爾托莉雅,都沒有拿出真正的看家本領一事毋庸置疑。
長槍只是試探性的進攻,一旦察覺到我有些手忙腳亂,應接不暇時便會略微回收攻勢,待得我的體力恢復一些后再進行下一擊。
利劍也只是參照不列顛劍術所進行的規矩無比的揮砍,一擊后用出后基本上我能夠判讀出下一擊的招數,沒有出現過一次實戰性的變招。
所以與其說她們是在和我和戰斗,不如說像是在幫我復習和鞏固已經學會的戰斗技巧,其危險性甚至比不上生死戰的百分之一。
然而饒是如此,這兩人的槍術和劍術畢竟是當前時代最為巔峰的存在,即便只是切磋過招氣勢也絕非常人所能承受,最簡單的攻擊動作也仿佛伴隨有千軍萬馬的吶喊沖鋒一般。
如果對手不能讓內心始終滿盈戰意和決心,正面抵擋住那股氣勢的話,只怕不戰而降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吧。
“不用那么麻煩哦小鬼,你只要死一次就夠了。但凡吃過我一槍的家伙,就算是神也永遠都沒能活過來。”斯卡哈懶懶地舒展了一下身體,朱紅色的槍尖閃爍著令人遍體生寒的光芒,“怎么樣,要試試我的究極一槍嗎?還是打算一直戰斗到精疲力竭而死?”
“求您給我個痛快……溫水煮青蛙的死法實在太難受了……”我哭笑不得,趕緊沖著斯卡哈舉起雙手。
“哦……原來士郎喜歡激烈一點的方式嗎?”斯卡哈身旁,金發少女望著我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既然如此,我也拿出點真本事好了,就按照審核圓桌騎士武藝是否達標的模式來進行。盡管放心吧士郎,雖然每年都有騎士因此而傷亡,不過類似的事情肯定不會落到你的頭上的。我保證不會有關系。”
“不會有關系個鬼啊!你先告訴我你身上突然涌出來的,附著在表面的紅色能量是什么?!”
“……這是我因為對你不爽而產生的具現化怒氣。”少女神色平靜,十分不以為意地道。
“什么樣的怒氣能做到肉眼可見啊!話說你明明就是把紅龍的力量都引動了吧,什么樣的圓桌騎士需要召喚紅龍來進行武藝測試啊,那樣子一定會鬧出人命的吧!?”
“廢話少說!是男人就給我保持堅挺,不準軟下來!”
“噗哈哈,莉莉不要再逗小鬼啦,你看小鬼的整張臉都都被你嚇白了。”
斯卡哈彎下腰雙手捂著肚子,整個人早已笑得前仰后合。
“不……我并不是被嚇的……”
我捂住了臉,嘴角抽搐不止。
今天無論斯卡哈還是阿爾托莉雅,感覺都遠比往日要興奮得多啊……
“天亮了呢。”
如同被關閉了快樂的開關一般,斯卡哈止住笑容,抬頭望著窗外明亮起來的天色淡淡說道。
原本還十分奔放活躍的氣氛,一下子重新回到了冷寂之中。
就仿佛剛剛的歡笑和樂趣,全部是我的幻想和執妄一般,打開始時就沒有存在過。
“啊……是呢。不知不覺我們居然戰斗了這么久呢……哈哈……時間過得可真快。”
撓著頭干巴巴地說著,我感到喉嚨最深處有些癢。
最重要的話語始終堵在那里,被無法出口的我所牽絆。
“莉莉,小鬼,這是最后一次道別。我真的要走了。”
沒有接上我的話,斯卡哈轉過身,赤紅的威嚴雙瞳中浮現出我和少女的身影。
她的語氣無比冷清,就好像只是在對素未謀面的陌生人,陳述一件余生都不需要再參與的事情般。
“啊,明白了。”
沒有點頭,沒有踱步,甚至就連一絲感情都沒有。
只是通知而已,不要為我傷心和不舍——
對方用一種再直白不過的方式這么告訴我們了。
所以說,我收到了——
以同樣的方式,回應對方的心意。
“嗯……”
斯卡哈的紅唇邊緣,揚起了幾乎不可見的弧度。
那并不是笑容,生物體笑起來的樣子才不會那么層次多變。
明確又隱晦,坦然又執著。
就宛如將世上一切,人類能夠表達的,不能夠表達的,認為自己能夠表達的,不認為自己能夠表達的——
感情,全部包含在了里面一樣。
那份含義,我無法理解。
——即便現在變成過去,抑或回望將來。
唯有一點可以確定。
那是我所見過的,最美麗的表情。
初生朝日中的一縷宛若圣光,輕輕灑落到斯卡哈的身體上,將她照耀得如神裔般閃閃發亮。
在那其中,斯卡哈的身體一點一點變淡,逐漸被陽光映曬得通透無暇。
——內心突然翻涌起悲傷。
結果到最后,我還是沒能留住自己在乎的同伴。
從生到死,人究竟要承擔什么,又要背負什么呢?
近在咫尺的聯結,最終只得化作無法觸及的哀鳴。
一邊得到著一切,一邊失去著所有。
指尖所流淌著的命運之詩,華麗卻又殘酷,溫柔卻又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