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周助理,請轉告甘韜,仙劍奇俠傳臺北首播已經結束,接下來的國內宣傳請他務必參加!”
“你好,請問是周易的經紀人周晴?我們有一個電視劇項目,想請甘先生于某某日,前來試鏡劇中某一角色。”
“甘,情逝已報名參加九月份威尼斯電影節,請參加宣傳。”
“請問是周易的經紀人周晴?我是風云盛典的員工,甘老師入圍了2004年最耀眼新星獎,請問甘老師能按時出席,6月18號在京城舉辦的頒獎典禮?”
“阿甘,你能抽個時間來一趟京城?”
“昆市的樓……”
(省略號)
地點,海南。
時間,正午。
一連串的手機鈴聲,早已使得周晴放下手里的碗筷,通話結束,她在瞧著桌上的兩個手機,就像瞧著兩顆定時炸彈。
抽出辦公桌里的記事簿,剛寫完兩件事情的時間、地點,她不由將桌上的物件往前一推,甩手扔掉圓珠筆。
“記得在多在清楚,去不了,有什么用!”
她懊惱的和自己生悶氣。
明星經紀人的事務很繁雜,但對入行幾年的她來講,不算什么,最讓她束手無策的卻是聲聲叫著“哥”的甘韜。
幾年下來,她有了些人脈資源,可以頻頻接到試鏡邀約,懂得了怎么給藝人談價碼,知道了怎么照顧好藝人。
可藝人太任性,一躲深山就是半年,不參加任何試鏡,公司的主角戲也拱手讓人,除了偶爾心念身患重疾的親人,對大小事情全無興趣,她也只能徒嘆奈何!
“叮鈴鈴,叮鈴鈴。”
手機自帶的,最原始的來電鈴聲再次響起,她氣急敗壞的,將那個用了能有好幾年,后背早已布滿刮痕的手機直接關機。
她真是窮于在和一幫人敷衍來,敷衍去,反正甘韜老家那邊有她號碼。
至于其它事,等著人從山里出來在說吧。
“愛咋咋的吧!”
她早已被任性的甘韜,折騰的毫無脾氣。
武夷山。
“后山里的樹,那叫一個直,那叫一個粗,水杉、香樟……”
攝影機的鏡頭,直直對著前面拖拉著一條腿,背著老套筒(漢陽造)艱難走在密林中,雙眼滿是贊嘆的,一會摸摸這棵樹,一會瞅瞅另一棵高聳入云,有著巨大樹冠的狗子。
一直瞧著一旁監視器的導演戚建,不自覺的咂咂嘴。
天狗拍了一個星期,鏡頭中的男演員,讓他覺著有些差點味。
演技的體現不夠強烈,甚至不如話劇演員劉子峰、李圓圓,算是中規中矩,完全不像為了角色特意躲進深山,體驗角色生活近半年的人。
攝影機的鏡頭隨著狗子一路走走停停,直到密林中的一片真空地,才緩緩停住,記錄著地上滿是粗壯的光禿禿的樹根。
“哎,對咯,對咯,來點勁,來點勁!”
瞧著監視器中的男演員,望著不遠處就剩粗大樹根的巨木,黑色瞳孔越放越大,戚建內心不由急道。
踉蹌著一路過去,天狗喘著粗氣,矮身瞧著面前原本該是枝繁葉茂,如今被破壞殆盡的只剩樹根的良木。
“過,過,回去,回去。留點人將地上的樹根刨上來,給人木材廠送回去。”
密林中的鏡頭結束,戚建急急起身催促工作人員收拾設備。
拍了一個星期,終于見到男演員來了狀態,這種好機會稍縱即逝,他一定要跟時間賽跑。
他搶著拿起三角架往胳膊下一夾,沖攝影師道:“老郝,老郝,抱著攝影機跟我一起走。”
護林員住所由石頭搭建,后面是一座高高的瞭望塔,桃花正拿著紙筒做的喇叭,沖著密林中叫喊“狗雜,回家吃飯嘞。”就見到磕磕巴巴爬上碎石道,拖著條腿,向住所走來的自家男人。
“哎,別架了,給我,給我。”
戚建著急忙慌的從老郝手里接過攝影機,連三角架都不用,直接扛在肩上叫了聲:“開始。”
“狗子,你個狗日的你要做什么?”
村民送來的禮物,被狗子一件件搬上板車,桃花一邊攔,一邊罵著問。
“花,這林子里呀,鬼大著呢,今天我們收他們一只雞,明天他們就要砍我一棵樹……”
一條腿彎曲,一條腿撇的筆直的狗子,死抓著雞不松,耷拉著眼眉解釋道。
“山里那么多樹,砍一棵能怎么?”她講完,眼見自家男人依舊耷拉著眼眉,悶頭捉雞,屁都不放一個,又罵道:“活該你個狗日的窮一輩子。”
禮物整整裝了一板車,親了親抱著小口袋前來的秧子,狗子將板車的套索戴上身。
“去,去,給我死一邊去,瘸了吧唧的,能耐還不小呢。”
一直矗立在板車身后的桃花,嘴中罵咧著將秧子抱上板車,又一把推開狗子,將套索裝上了身。
板車后面,埋著腦袋,撇著一條腿,緩緩控制著板車的狗子,就像腳下的這條又窄又小的碎石小道,卑微的無以復加。
“抽煙,來抽煙,來一根,來一根嘛。”
貼告示的墻前,他苦苦勸著鄉鄰能夠接下手里的香煙,可惜沒有一位村民接煙,不但如此,他們的熱情目光漸漸變得陌生,直至目光如仇寇。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不過如此!
委屈、苦澀、祈盼,一頭寸發,眼眸中交織著各種表情的甘韜,終于讓導演戚建動容。
“鄉親們,林子里的蘑菇、山楂都能采了,大家都去,就是不能在砍樹了,砍樹犯法。”
完整的香煙裝進口袋,他提醒村民。
“放手,放手!”
“我讓你放手!”
抱起蹲在小羊羔旁邊不愿離去的秧子,他鉚勁“啪啪”兩下打在了屁股上。
哭聲剛響,桃花一把推開他,“狗雜,你個狗日的,自己沒能耐,沖兒子使什么勁。”
她罵完,將兒子重新抱上板車,向山上拉去,如來時一樣,板車后,依然是一瘸一拐,埋著腦袋的狗子,可因為上坡的關系,他那條殘腿蹬的更遠,更用力,腦袋埋的更深。
“肖制片、戚導,你們看看,有這樣拍戲的?孩子屁股打的紅彤彤一片!”
正當肖峰、戚建在一起討論明天拍攝計劃時,影片中扮演秧子的小演員母親,拉著兒子上門,向兩人告狀道。
戚建蹲下身,摸了摸小演員紅紅的屁股,道:“不該啊,拍的時候就打兩下啊。”
他問:“疼嗎?”
“疼!”
“叔叔給你揉揉!”
戚建一邊輕輕揉著孩子屁股,一邊琢磨得找演員談談,演員入戲是好的,可要是入戲太深,就不太美了。
“下次就算了,要是再來一次,這戲,我兒子可不能拍了。”孩子母親心疼道。
“一定,一定。”制片人肖峰保證道。
送走母子兩人,肖峰隨著戚建一起向甘韜獨住的小屋走去。
“誰!”
床上裹著老棉襖,兩眼瞪得直溜的甘韜,見窗簾映出人影,話語極速道。
“小甘,我和肖峰,能進?”
“有事?”
“有點事!”
“大事?”
“小事。”
“明天說!”
門外,肖峰戚建兩人面面相覷。
“我叫李天狗!”屋中人的話語結束,再無聲響。
天狗拍攝進度的快捷,得益于演員的專業能力,其中男女主演的功勞更是當仁不讓,而甘韜也越加讓戚建刮目相看。
眼神戲、形體動作、講臺詞的情緒控制、尤其是每天拖拉著的那條殘腿,那種想用力又使不上力的樣子,一度讓戚建懷疑,他是不是真的腿腳不好。
半個月的拍攝一晃而過,劇情片天狗的劇情,也到了高潮部分。
從護林所的斷電、斷水開始,影片將一路壓抑到結束。
對此,那個說他叫“李天狗”的演員,早已迫不及待,甚至在別人不知情的情況下,他已悄然無息的入了戲,只是不自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