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商總部,張副總拍了桌子,他把打聽來的有佳參會名單,和采購部提交的省商供應商大會名單往桌上一丟,責問面前采購部的負責人,“你看看,小小的有佳,他們開會,來參加的都是什么級別的人物,我們呢,有幾個公司老總要來?”
國內好多國有公司喜歡開會,喜歡開大會,這不僅僅是滿足企業負責人的虛榮,這樣的大會,其實也是他們工作成績的一種體現,比如,要是他們的年終會議上,能來幾個世界五百強公司的外籍高管,這絕對也算是一項政績。
“主要是好多公司的老總,前幾年都來過,”采購部精瘦的負責人找了一個理由。
“來過又怎么樣?剛出來的數字,有佳去年的銷售,不到一億兩千萬,我們的銷售額,是它的幾倍吧,為什么有佳的年會,那么多公司派老總級別的人與會,卻對我們的年會這么不在乎,問題出在哪里?”張副總狠狠的盯著他,“我看就是因為你們工作不到位。”
被罵的一頭包的采購部負責人心里暗罵,還老總呢,只看銷售額有用嗎?
去年我們的增長是多少,還低于GDP的增長,而有佳呢,就看他們驚人的增長率,那些公司就巴不得一個個的上門跪舔。
就和電視里的那句廣告一樣,沒有最好,只有更好,有佳這樣打著滾往上翻的增長率,就表明了它的潛力。
一個是好像已經過了巔峰期,正在走下坡路,一個剛成立不到兩年,朝氣蓬勃,未來充滿無限可能,預計到明年,有佳的銷售就會輕輕松松的追上省商,甚至是超過,也怪不得有佳開會,那些供應商都派出了高規格的負責人。
還有一點不得不說,有佳是全部現款,而省商總想著壓款,不論是那些國際知名品牌還是國內的新牌子,誰家愿意結算周期為一個季度?
和有佳打交道,各種費用也少啊,有佳的采購部,有專門負責合作協議洽談的小組,有根據系統得出的銷售數據,確定各供應商訂單的計劃小組,那些直接和廠家打交道的員工,其實并沒有多大權利,廠家賄賂他也沒多大用處。
另外,各供應商的業務員,平時想見到采購部之外其它部門的高管都難,想送禮都找不到門。
哪像省商,聽說有的供應商從采購部的具體經辦人公關起,工作一直做到了總經理身邊,哪有和有佳打交道,只要產品合格,價格合理,供應及時,就可以拿到訂單那么簡單舒爽!
采購部負責人心里腹誹著,面上還是非常謙恭的接受了張副總的批評,“最近我們是對這一塊的工作不夠重視,我馬上回去加強,一定拿出一份讓您滿意的名單來。”
“什么讓我滿意,是讓公司滿意,來參會的人,一定要和我們公司相稱。”
“是,一定讓公司滿意。”張副總怎么說,他就怎么答,沒辦法,在國企,讓領導滿意比做出業績更重要。
接下來挨訓的,是省商市場部的部長,金翎的接班人,一個聽說也有些背景,也持有北美一家不知名大學文憑的年輕人作陪。
張副總又拍了桌子,把特意翻出來的佳美去年的工作總結丟在桌上,“人家一個小小的私企,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分店開出了近四百家,覆蓋五省一市,我們呢,抽調了那么多精干,到現在為止,還在省城里兜圈子,總共只開出了四十多家分店,這就是你們這一年的工作成績?說出去,是你們臉上有光,還是我臉上有光?”
佳美老總仗著有些背景,說,“我們作風更穩健,基礎更牢固,到我們發力的時候,很容易就會把有佳甩在身后。”
“我們作風確實穩健,穩健到平均一個月只開三家分店,我們的基礎也確實牢靠,有佳一個店定員最多兩人,我們至少得三個人,至于你說的發力,我問你,什么時候開始發力,我也不要求你們全面超越有佳,我只問你,就在省內,你什么時候能夠把有佳甩在身后?”
那兩個囁囁著,說不出話來。
泛泛而談可以,當著領導的面夸海口,這是大忌。
終于輪到了石路和江總與以金翎為首的有佳團隊洽談,金翎和江總其實并不參與具體的談判工作,他們到場,只是表示對雙方合作的重視而已。
江總高屋建瓴的對金翎說,“金總,針對大眾市場,今年我們公司推出了幾種新品,效果更好,最重要的是,它們肯定能為貴公司帶來更多的利潤,所以,我希望,能在去年份額的基礎上,適當的提高我們公司產品的采購量。”
他這話是站在有佳立場上說的。
“我原則上同意,不過,既然是新品,那促銷力度肯定要加大,采購量大,我們希望價格也能更實惠,”金翎圓滑的回答了江總的提議。
知名的國際日化品牌,在鋪天蓋地的廣告效應下,它們的市場占有率本來就在逐年提高,提高它們的份額本來就是順應之舉。
兩位老總交待了大概的范圍,悠閑的到窗邊茶敘,具體怎么落實,當然落在石路有佳和這邊的三人小組頭上。
石路和有佳的三位員工圍在圓桌旁,逐條逐款,逐個數據的敲定,經常為了一個點爭執好長時間,不要小看這一個點,不管是采購價折扣少一個點,或者是促銷費用多一個點,乘以不小的采購基數,都不是個小數目。
有佳這邊麻煩到金翎的時候少,因為洽談小組談了不止一家日化公司,對他們的底線心里有數,石路那邊要麻煩到江總的時候多,因為他本身的權利有限,有些讓步需要上級授權,這也是公司派江總過來的原因。
不出他所料,有佳的大多數要求,江總都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一個人對三個,石路本來就壓力大,而且他還心掛兩頭的,經常要看著江總和金翎那邊,拜托,可千萬不要在江總面前提起昨天下午的事。
最后達成的意向性協議,雙方都很滿意,有佳同意采購他們公司更多的日化產品,石路他們也同意給有佳最優惠的條件,總之,這是一個能為雙方創造更大效益的雙贏式協議。
但是,石路敏銳的發現,一出會議室的門,江總臉上的笑馬上消失不見,他馬上有了不好的預感,果然,江總冷冰冰的說,“跟我回房間。”
“江總,我……,”石路準備主動對托腮坐在茶幾邊的江總交待。
“你不用說了,回去之后就準備交接,有佳的業務,你以后不用負責,我會讓銷售部對你的工作進行調整,國家不是提出西部大開發嗎,春節后,你就去西部吧。”
江總看也不看他,說出的話,卻印證了他的預測,金翎果然在江總面前提起了昨天的事。
“江總,我其實并沒有做什么,”石路辯解道。
“不用說了,回去寫這一次的會議總結吧,”江總擺擺手,不想聽石路的辯解。
當剛才金翎輕描淡寫的提出昨天發生的事的時候,面對任何場合,任何人都能侃侃而談的江總卻一時詞窮,好多年沒有那么尷尬過,對方是個女性,他不相信她會在這樣的問題上無中生有。
雖然金翎強調,那并沒有什么,但江總怎么可能把他非常看重的這一單業務,還交給石路來負責?
“江總,我那真是一時沖動,再說,你也知道,我還是單身,”石路真不愿意把自己辛苦鞏固下來的大客戶白白交給其它人。
“要我送你出去嗎?”江總終于正眼看他,然而那眼神,比外面的寒冬還要冷幾分。
關上客房們,石路一下頹廢下來,他恨不得扇自己幾個耳光,昨天怎么就豬油蒙了心呢?怎么就那么沖動呢?有佳可是又那么大的單子啊!
在這個整個集團里的好多人都圍著這一次會議轉的時候,馮一平卻帶著黃靜萍悠閑的在外面逛街,這也是老板的特權之一,他只負責定目標就行。
他們主要是采購過年要帶回去的禮物,其實,買的東西并不多,他們更享受的是這個過程,今年下半年,馮一平又要完成沉重的學業,又有好多時間去公司坐班,這樣悠閑的時候真不多。
在一家咖啡廳里歇腳的時候,黃靜萍突然說,“我想去看看那個女孩子,張彥是吧,”
馮一平噴出了剛入口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