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翎看了下時間,給馮一平打了個電話,響了兩下便通了,“結束了?”
“正在回公司的路上,”馮一平說。
“效果不錯?”
“不敢說,主要是時間有限,”那邊沉吟了一下,“好多想說的話沒機會說,”
“你難道還指望領導有機會聽你把話說透?你就知足吧!有多少人能有這樣的機會,有多少人能有這樣的待遇?就是我爸他們,都得羨慕不已,”金翎說。
這話是真的,像金副省長他們,也很少能有這樣的機會。
“大領導,有沒有對我們的一平同志另眼相看?”
“我自己不覺得,但從其它人的眼里看,好像是有吧,”馮一平也忍不住笑了一下,“要低調,”
“噗嗤,”金翎笑了出來,“也不知道你哪里來的好運氣,”
這個家伙,其它的關系不經營,但一來就來最高端的,在首都上學,因為選擇專業的關系,因為寫了那本書的關系,加上因為被學校寵愛,強力推薦他成為青年五四獎章候選人,最后順利獲獎……,就這么輕輕松松又順理成章的,跟之前和現在兩屆的領導人,居然都有了接觸。
而且還不是那種禮節性的接見。
對我們這樣一個十幾億人口的大國來說,這樣的運氣,那真是好到逆天。(馮一平在那邊暗笑,你當我當初選專業是閉著眼睛點的嗎?)
金翎不止一次聽老爸意猶未盡,非常惋惜的說起過,這一平要是選擇從政……。
言外之意是未嘗不能有一番成就。
金翎雖然覺得好笑,但并沒有反駁,這就是不熟悉他的人會得出的結論,他這個人,看起來謙遜,其實,驕傲著呢,怎么可能在等級森嚴的官場混?讓他對著一個個級別比自己高的上司點頭哈腰?他估計寧愿回家種田。
但是,他還真有些官員該有的情懷,明明一個企業家吧,卻又總是操心著一些官員該操心的事,比如說他家鄉的發展。
這其實就讓她有些擔憂,總擔憂馮一平會在那樣的會面中,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熱心是好事,但太越位就不太妥當。
好在他還是知道輕重分寸。
“你估計上頭會出臺些什么措施?”她有些好奇的問。
“怕是會放寬一些領域的準入吧,”馮一平想著之前在會場見到的那些老大哥們。
至少潘時敏的消息很準確,因為在場的,有好幾位民航的大佬。
“那就是跟我們沒什么關系,”金翎說。
以馮一平的性子,才不會在那些大家都盼著的熱門領域里投資呢。
“你也知足吧,跟我們有關系的政策,也就只有減稅了,”馮一平笑。
“為這件事,我們也算是盡了自己的力,接下來就不要再糾結,行吧,我還有事,先這樣,”金翎看到方穎芝陪著風塵仆仆的德魯克走進來,連忙掛了電話。
“你好德魯克,歡迎你的到來,”
“你好金,”精神矍鑠的德魯克一坐下,就直接問,“金,是不是有什么要緊的事情需要我處理?”
“看樣子,德魯克你對在中國的工作和生活,很適應?”金翎問。
“很適應,這是一個神奇的國度,無論是同事,還是居民,都非常友好,很照顧我這個‘老外’,”德魯克笑著用蹩腳的普通話說出了老外兩個字。
“那就好,”金翎給這位積極性很高的白人老頭倒了杯咖啡,“很抱歉讓你中斷了在首都的工作,”
“我也期待著能到這個有著東方明珠之稱的城市來看看,”德魯克說。
“德魯克,我要跟你談的事情,跟你的本質工作,關聯不大,我也希望,這次談話,你能對外保密,”
“沒問題,”德魯克鄭重起來。
“尤其是對馮,”金翎補充了一句。
“馮?”德魯克楞了一下,不過沒有猶豫多長時間,“我本來就應該對你負責,”
“沒關系,”金翎擺了擺手,“聽我說了你再決定也行,”
德魯克正襟危坐,“你說,”
“馮他是一個和他的年齡不相符的戰略上的天才,他的眼光,他的決策,都非常正確,”
德魯克點了點頭,確實是如此,跟現在這位老板一比,以前的老板舒爾茨都相形見拙。
“和他的年齡一樣相符的是,他做事也沖勁十足,”金翎搖了搖頭,“這有時就讓我有些擔心,會不會我們的公司發展得太快,導致基礎會有些不牢?國內這邊還好,只是美國那邊的業務,我過問不多,”
“恰好你剛剛熟悉過那邊的情況,又擔任了多年的星巴克高管,能力卓越,眼界一流,今天這次談話的重心,就是我想問問你,從你的角度看,你覺得,我們在美國的業務,有哪些隱憂?有哪些急需要加強的方面?”
“之所以想讓你對馮也保密,就是因為我不想讓他操心這些問題,”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德魯克點點頭,“但是金,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我需要時間思考,”
“沒問題,這兩天你就不用再負責其它工作,等你有了結論后我們再討論,”她站起來,鄭重的說,“拜托了!”
“不,感謝你的信任,我也是公司的一份子,我很樂意在其它方面能給公司提供幫助,另外,用不了幾天的時間,我想,明天上午,我就能向你匯報,”
“那好,”金翎撥通了外面的電話,“把我明天上午的日程全部取消,”
“預訂和那位副省長的會談也取消?”接電話的助理問。
“取消,”金翎都不帶一絲猶豫的說。
翌日上午九點,依然是金翎的辦公室,和昨天相比,稍微有些憔悴的德魯克坐在沙發上,“金總,從目前來看,美國的業務發展良好,短時間內,肯定不會有任何問題,”他肯定的說。
“我們自己發展的幾個主要項目,從NEXEDOOR,到現在的Facebook、YouTube,都是該領域的開創者,并且已經迅速的鞏固了優勢,其實,包括目前研發的特斯拉也是如此,”
這些金翎都清楚,“那么,中長期呢?”
“中長期,單從商業競爭上來看,也不會有任何問題,以我們的先發優勢,以我們團隊的綜合能力,就是有微軟、蘋果這樣的巨頭介入我們正在開創的這一領域,”
“這是必然的,沒有他們,也會有其它的公司,或者其它的初創公司涉足這一行業,”金翎打斷了一下。
“對,中長期一定會有競爭,但基于前述的理由,我認為這個問題依然不大,我們還是會占據優勢,”
“那么,你認為問題在其它方面?”金翎說。
“金,你在哈佛攻讀碩士時,應該接觸過不少的案例,當那些競爭對手不能通過正常的競爭手段獲勝時,他們可不會就此止步,”
“嗯,”金翎正在回想在哈佛研討過的那些案例。
“好在,未來我們的競爭對手,有相當大的可能,應該也位于硅谷,至少應該在大舊金山范圍內,”德魯克又進一步提點了一下。
“你是說?”金翎遲疑了一下,“他們有可能找上參議員?”
為了自己選區的企業爭取利益,這是美國國會的聯邦參議員最重要的工作,如若不然,來年競選的時候,不但資金和支持者都少上一大截,要是區內的企業都支持自己的競爭對手,那就等于是被直接判了政治死刑。
“但是,我們和可能的競爭者,有很大概率都位于舊金山大區,”德魯克又重復了一次。
金翎坐下來,“那他們有可能會直接找上國會的相關委員會,不,那是一定的,”
德魯克沒說話,但顯然是贊同的。
至此,金翎的思路通暢起來,“我們最容易被攻擊的,是馮的身份問題,他是中國人,而在參眾兩院,多的是一牽涉到中國,就非常不客觀的人,”
德魯克點點頭。
“然后……,”金翎發現自己有些說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