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樓,歐文幫著方穎芝把馮一平放到床上,還脫掉了鞋和外套之后,知趣的退了出去。
有些事,比如脫襯衫褲子之類的,適不適合方穎芝做他不太拿得準,但他非常清楚,一定不適合他這個老爺們做。
要是老板醒來,知道是自己幫他脫的褲子,歐文非常擔心,自己會被老板發配到另外一個地方去看大門。
至于方穎芝一個女孩子幫老板脫衣服,尤其是褲子,會不會有什么不方便,或者說,會不會被揩油這個問題,被歐文選擇性的忽視了。
男人嘛,就該大度點!
話說,從男人的角度考慮,歐文覺得,有很多人,應該會非常歡迎方穎芝來揩油。
再說,她還可以選擇不脫不是?
于是,等方穎芝沖了一杯蜂蜜水進來,發現臥室里除了呼呼大睡的馮一平,并沒有其它人。
“一平,一平,先喝口水,”她叫了兩句,馮一平沒反應,她推了一下,馮一平依然睡得很死。
“這是喝了多少?”她嘟囔了一句,“這酒量,”她搖了搖頭,得虧他不去酒吧那些場所,不然,得被多少人占了便宜。
她又出去倒了一杯礦泉水放在他床頭,想了想,又拿了一個垃圾桶放在床邊。
“你好好睡,”她輕聲說了一句,回答她的,只有馮一平輕微的鼾聲。
她走到門口,好像想起什么,或者是有些留戀,有些不舍得,反正又折轉回來。
她抿著嘴想了一會,便掀開被子,費力的幫馮一平把襯衫都脫下來,這個過程,睡熟的馮一平還是下意識的很配合,只是,方穎芝的臉卻紅了起來。
只穿著打底白t恤的馮一平,胸肌和腹肌若隱若現,男人味撲面而來。
早聽說他身材不錯,沒想到,竟然這么不錯。
她幾次看向門口,幾次猶豫著是不是可以上手試一試,只是,她擔心自己抵擋不住那隔著老遠,就能感受得到的熱力。
接下來是最麻煩的一件事。
她看了眼馮一平的西褲,是脫呢,還是不脫呢,這是個問題。
猶豫再三,在腦海里也再三檢驗了技術方案,她輕輕一跺腳,脫!
她小心翼翼的,激動的,臉紅紅的,目光閃躲的,先把皮帶解開,西褲扣子解開。
其實,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費勁,但是,她頭上卻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接下來她沒有猶豫,飛快的給依然一無所知的馮一平蓋上被子,然后走到床尾,拉住褲腳,準備從腳那頭把褲子扯下來。
這一次有點費勁,關鍵是要掌控好力度,力度太小,脫不下來,力度太大,把馮一平拉下床來,再撞到自己……。
想什么呢,那是言情劇里惡俗的橋段。
最終,她用蠻力加上巧勁,還是把馮一平的褲子給扯了下來。
她抱著褲子坐在地上,看著那個寫意的躺在床上的家伙,大口的喘著粗氣——應該是累的。
搖了搖頭,細心的把襯衫和西褲掛好,方穎芝再一次走到門口,只是,拉上門的那一剎,她又遲疑了一下。
臥室內的鼾聲很平穩,臥室外的這套豪宅,卻異常安靜,靜得她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
她回頭看了門口一眼……。
下一刻,臥室門被輕輕的拉上,頂樓的套房里,徹底的安靜下來,聽不到鼾聲,也聽不到腳步聲。
感恩節的唐人街,確實比平常要熱鬧,街上全是人,街旁的店里,也全是人。
此時最吸引人的,是那些燒臘店,玻璃背后,掛著一整排的各式各樣烤好的產品,自然有火雞,此外,還有燒鵝、酸梅鴨、燒豬、烤全兔……。
那紅彤彤的一整排掛在那里,讓你隔著玻璃看似乎也能聞到香噴噴的味道,烤好的火雞身上,有肉汁滴下來,看著的人,口水也跟著滴下來。
這兩年美國的經濟形勢不錯,餐廳里自然是人頭攢動,和國內一樣,腰包里厚實起來的子女,在這樣的日子,會干脆請家里的老人,到餐廳吃一頓。
還有不少社團的,也會在今天這個日子一起訂餐,當然,更多的是特意在感恩節期間來美國的華裔游客,在旅游的同時,還能以優惠的價格,打包一些早就相中好的商品,何樂而不為呢?
他們中的很多,可能是剛從國內出來,為什么會又有興趣到唐人街呢?很簡單,灣區其它的餐廳,大多都已經歇業,你要想找口吃的,找家靠譜的餐廳,還就是華人街的選擇相對多一些。
黃靜萍戴著墨鏡,穿著駝色針織開衫,內搭豎條紋圖案的修身連衣裙,踩著高跟短靴,甜美隨意中,還顯著高雅,女人味十足。
她抱著穿著公主裙的阿曼達,游刃有余的在不長的唐人街上轉悠著,身旁那些一看就是游客的同胞們,口中天南地北的中國話,總是能讓她在這樣的日子里,感到溫暖,感到踏實。
她們身后不遠的地方,卡羅爾手上已經提著不少袋子。
趁這個機會,唐人街上的那些商戶們,自然也推出了不少促銷活動,很多店鋪,就和國內的那些商鋪一樣,在門前支起了攤子,以跳樓價的名義,甩賣著很多看起來還不錯的東西,要是旁邊再有個不停叫喚著的電喇叭,那就真的和國內的一些店鋪一模一樣。
仔細一比較,你會發現,他們今天的促銷,有些確實比較給力,這個也很容易理解,客觀的說,歐美的圣誕購物季,除了是商家的營銷策略,也是他們處理積壓庫存最好的方式。
就在他們母女倆斜對面,馬靈穿著中長版型的墨綠色毛呢外套,白色的毛衣打底,搭配著黑色打底褲和高跟鞋,斜挎著一個金屬鏈子的黑色皮包,同樣帶著墨鏡,十足的女神范。
金色的長發沒有披著,隨意的扎了一下,一縷頭發看似不聽話的從耳旁垂下來,卻剛好讓她顯得不那么犀利,整個人柔和了不少。
穿著藍色呢絨的短款風衣,手里還拿著一個喇叭的文森特,此時隔著玻璃,死死的盯著里面那些一看就散發著誘人香氣的燒味們,對嗜好肉食的他來說,這里,就是天堂。
他的手掌心就像長了吸盤一樣,趴在那塊櫥窗前不肯走,沒有流口水,只是時不時可憐巴巴的、討好的回頭看媽媽一眼,那小模樣,簡直能把人萌化。
櫥窗里正在往架子上掛燒雞的中年大叔,顯然抵擋不住他的攻勢,拿起一個餐盒,麻利的在下面盤子里,撿了幾筷子雞鴨鵝還有扎蹄,插上竹簽,笑著送到他手里,“嘗嘗,”
事關吃的,尤其是肉食的時候,文森特倒不膽小,“謝謝,”只是并沒有接過來。
“謝謝,”馬靈用還過得去的中文說了聲,“我們有,”她指了指手里的袋子。
見她都能說中文,老板更熱情,“沒關系,嘗嘗,”
再不接,就是給人添麻煩,“謝謝你,”
見媽媽終于同意,文森特終于接過老板舉著的那個餐盒,然后在第一時間,用竹簽叉起一塊,送到媽媽嘴邊,“媽媽,”
對兒子在這樣時候的聰明勁,馬靈也是毫無辦法,她搖了搖頭,嘗了一口,果然,下一秒,文森特就得意的笑起來。
五分鐘后,母子倆從這家燒臘店里出來,馬靈手上又多了一個袋子,里面是半只酸梅鴨。
興致勃勃的文森特,在媽媽的懷里站起來張望了一下,指著對面說,“那邊,那邊,”
那邊并不是餐廳,而是一家商鋪,從這邊看去,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人,文森特竟然無師自通的知道了哪些地方會有好東西。
馬靈抱著他來到對面,發現這是一家小超市,門口的一塊牌子上,寫著些漢字,顯然是今天特供的,但她又怎么會認識貢丸、牛肉丸這些字?只覺得站在門口,就有涼意撲面而來。
在這樣的冬日里,各種火鍋食料,也是唐人街上的搶手貨。
阿曼達此時正在擺在店中央的大冰柜邊,指揮著媽媽“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這些裝在袋子里,經過冷凍后,看起來晶瑩剔透的丸子,就是她的最愛。
“你知道這是什么嗎,你確定要這么多?”黃靜萍提醒他。
“我知道我知道,爸爸也喜歡吃的,”阿曼達說。
這個理由好強大!
不得不說,在吃上面,他們兄妹倆還真是無師自通的各有一番手段。
文森特則好奇的看著那么多人,圍在冰柜邊挑挑揀揀的,他并不知道這是什么。
馬靈是知道的。
在懷上文森特的那個冬天,馮一平帶著她在中國轉了大半圈,吃過這種主要是煮在那種有著辣辣的湯汁的鍋子里的丸子,現在買這個,好像也挺不錯?
“媽媽,這是什么?”文森特趴在冰柜邊,好奇的問,還伸出手在那些袋子上按按。
“好吃的,”馬靈笑著說。
“里面有肉嗎?”果不其然,這是文森特第二個問題。
這時,他感覺肩膀被輕輕的拍了一下,回頭一看,一個小姑娘高興的指著他叫著,“漂亮哥哥,”
文森特一愣,不記得在哪里曾經見過這樣的一個小姑娘,但是,又莫名的覺得這個小姑娘很親切,“嗨,你好,”他笑著跟阿曼達打招呼。
“媽媽你快看,這是那天在車里很傷心的那個漂亮哥哥,”阿曼達扯了扯媽媽,本來她想說是在車里哭鼻子的哥哥,不知怎么就換成了很傷心的哥哥。
黃靜萍被女兒拉著回頭一看,就看到了站在冰柜邊那個可愛的小家伙,她覺得這小家伙是越看越熟悉,但她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見過他。
呵呵,一定是這小家伙長得太帥氣,是完全可以上掛歷上做模特的緣故。
“你忘了嗎媽媽,是那一次在路上,哦,送爸爸坐飛機離開的那次回家的路上,”阿曼達竟然神奇的記得跟見到文森特那天的事。
文森特也記了起來,這不是那天在路上,旁邊的車子里,那個跟自己打招呼的小姑娘嗎?“媽媽媽媽,”他也叫馬靈。
“怎么了文森特?”馬靈一回頭,頓時就是一愣,居然這么巧?
這樣的場景,她不是沒想過。
她自己雖然盡力避免,但是,誰都說不準未來就不會有那么一天,因為各種原因,她們會毫無預兆的就碰在一起。
為了讓那樣的相遇看起來不要漏洞百出,她也暗自做了一些心理準備,現在剛好就派上了用場,她并沒有驚慌,“你好,真巧啊!”
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自然不能裝作不記得之前機場路上的那次相遇。
“對,真巧,”黃靜萍也笑著說。
兩位媽媽還在說著一些沒營養的寒暄,那邊小家伙們的對話,卻已經有了實質性的進展,“漂亮哥哥,和我一起玩好不好?”阿曼達對文森特說。
“媽媽,”文森特拉著馬靈的手央求她,眼里滿是希翼。
陽光透過顏色不一的玻璃折射進來,照在這一對小兒女身上,好像給他們鍍上了夢一般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