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羅昭云早早就起床了,在院子鍛煉身體,俯臥撐、仰臥起坐、深蛙跳,把身體活動開,然后打了一套拳,然后把運動產生的熱量,及時下壓入腹,轉化為一絲氣勁,積少成多。
用過早膳后,羅昭云認真翻閱賬本,看到莊內儲存的錢貫、白銀,還有糧倉內的谷物儲存。
“黃金三十兩,白銀五百兩,五銖錢貫三萬吊,大小珍珠四十顆,粟米七千石……”
羅昭云掃過賬冊,對目前莊院儲備做到心中有數,加上這次父親羅藝私下送給他的二十兩黃金,幾百吊錢,還有一些橫刀、弓箭、甲胄等,也算一筆財富了。
隋朝使用五銖錢,又叫開皇五銖,是圓形方孔的銅幣子,象征著天地乾坤,自西漢時候推行五銖錢,到隋朝統一天下,更是統一全國貨幣,一吊百錢,一千錢就重四斤二兩,制作規整,質量很好,由于隋朝盛世已臨,錢幣在市面通用不足,所以幣值堅挺,尋常人家幾吊錢就能過一個月。
羅昭云讓管家馮堯準備了一些五銖錢和銀豆子,要犒賞一些護行的甲士,早早打發他們回北平城,這樣他也能安心在這里開啟新的生活了。
這些隨行的徒步甲士,都是幽州驃騎府的士卒,此次被羅藝挑選出來一個大隊的人手來執行護送任務,按照隋朝軍制,三名關系好士兵組成一個“小隊”,三個關系好的小隊組成一個“中隊”,五個中隊在組成一個大隊,這個大隊一共四十五名士兵。
再額外加入五人就是隊伍的頭領,分別是指揮者隊頭,執旗副隊頭,執法文職“押官”,還有兩名護旗兵叫“左右傔旗”,組成五十人隊,這是隋軍基本活動單位。
通常五十人要配備五“幕”,也就是睡五個帳篷,十人睡一帳,這十人也叫“一火(伙)”,互稱伙伴。在木蘭詩里所說的“伙伴皆驚忙”就是指這種關系。
一路上,羅昭云曾細心觀察,對隋朝這種行軍規制有了初步了解,隊頭、押官等雖有軍職,但官品極低,開皇年間隊頭又稱都督,只有正九品下,其它沒有官品。
辰時二刻,院子里聚集了三十多人,懶懶散散,完全沒有了戰斗時候的彪悍和英武,甚至甲胄穿的都不齊,要不是聽說有犒賞拿,他們都不會鳥這個羅家傻公子。
史大奈、趙燦、梁錚等人也來到院子內,要看羅昭云如何打發這些**子。
“諸位軍士兄臺,承蒙各位齊心協力,護送昭云一路北上,風塵仆仆,長途跋涉,還與馬賊交戰,添了傷亡,昭云感激不盡,又很過意不去。為此,私下做主,從莊院的倉稟錢庫內提取一些錢幣,贈予大伙,算是辛苦酬勞,這不與家父軍中賞賜沖突,完全是在下額外感激之情,請諸位軍士承納!”
“給多少啊?”有**子囔囔道。
“肅靜!”執旗副隊頭轉身喝斥,但沒有多嚴厲,只是做做樣子。
羅昭云絲毫不以為杵,臉色平靜道:“每名軍士二十吊錢,隊頭追加十顆銀豆子,其余四位軍官,加五顆銀豆子。”
院子內的不少甲士頓時眼神一亮,臉色都露出驚喜,一吊百錢,二十吊五銖錢,足夠一家人三個月的開銷了,他們雖是府兵,但是自開皇十年起,隋文帝認為天下已太平,可以讓府兵們安心從事農業生產,過著安居樂業的生活,不再強調世代軍籍,代代為兵,而是推行兵農合一,如此一來,府兵漸漸淪為了民兵性質,戰斗力下滑,軍士們對戰爭已經不感興趣,相反對耕地、賺錢更上心了。
此時府兵甲士們看到錢貫,心中的怨氣和不服一掃而空,轉而代之的興奮和貪婪之色。
羅昭云一招手,管家馮堯帶著幾位奴仆,端著幾個銅盤過來,上面放著不少錢袋子,已經劃分好了,二十吊一個小布袋,一袋重八斤四兩的樣子。
隊頭、執旗副隊頭、押官等人也都露出滿意之色,畢竟他們也獲得不少,除了二十吊錢,還有銀豆子,額外所得,不要白不要。
在隋朝開皇年間,黃金、白銀并不流通,都屬于財寶,一兩黃金值百吊錢,一兩白銀值二十吊錢,很多商賈和貴族,嫌錢太重,便找人將白銀鑄成銀豆子,一顆重一錢,值兩吊錢,非常方便,再大面值還有紋銀餅、紋銀條。
雖然朝廷明文不準這種私鑄的銀豆流通于市,可實際上它已經成為一種變相的貨幣,市場的潛在規則,尤其在邊疆地區,牽扯到與北方胡人部落做生意,金銀珠寶反而用得很廣泛。
這些甲士輪著上前拿到獎賞后,目光再看往羅家公子的時候,態度明顯和善不少,這年頭,有奶便是娘,有錢便是爺,拿到了實惠,每個人心中順暢不少,覺得這小子挺會來事的,不枉這一趟護行了。
“張隊頭,這里還有一些錢幣,是送給那些陣亡的軍士家屬,算是昭云的一點心意,每家三十吊錢,請代為轉交其家屬!”
張隊頭等人聽完,神色肅然,雖然都是一些桀驁軍痞子,但是對戰死的袍澤,都有一種敬懷之情。
“在下代大伙謝過羅家少東家了,既然護送任務已經完成,我等就不在這叨擾了,打算明日就往返,回北平城向羅將軍復命交差!”
“可以,如何出發,由你們自個兒決定吧。”羅昭云點頭回答。
當這些府兵軍士離開主院落后,趙燦、梁錚幾名鐵衛都有些好奇地盯著羅昭云,通過剛才的一番話,他們都懷疑,這是羅府傻公子嗎?十歲的年紀,說話如此得當,安撫人心,一些弱冠年紀的青年,也不能如此從容吧?
史大奈和沐荷,卻習以為常了,二人都隱隱知道,羅昭云已經不瘋了。
羅昭云轉過身來,微微一笑,露出虎牙,人畜無害的樣子,含笑道:“趙兄、梁兄,不要這副表情吧,放心,你們保護我一路,而且還要陪我在這生活幾年,昭云自然不會虧待諸位,每月十吊錢酬勞,只要保護好莊園和在下的安全即可,如何?”
“十吊錢?每個月?”趙燦、梁錚等人都大吃一驚,這筆錢,可比他們的俸祿高多了。
他們多是府兵出身,只是身體素質好,作戰勇武,拳頭硬,敢打敢拼,大都做過隊頭、執旗副頭等低級軍職,才能被挑選中,當了親衛。
當將軍的親衛,不論俸祿、待遇、權力等,都要比那些行伍低級軍官、普通大頭兵等好多了。
即便如此,他們在車騎將軍羅藝身邊,拿到軍資酬勞,也不過每個月兩吊錢,當然吃穿全包,會免除他們家里的一切賦稅、勞役等,現在從兩吊錢變成十吊錢,等若翻了五倍,頓時都興奮起來。
羅昭云看在眼里,臉色掛著笑容,心中暗忖:糖衣炮彈誰能抵擋得了?只要收買人心,許給的利益足夠,不愁他們不盡心辦事,竭力效命,不論古今,人都是這樣的現實!
若要真正駕馭這些軍士,讓他們歸心,除非哪一天,你高高在上,武功高,有權勢,對他們有知遇之恩,能夠以仁義感化等等,也是以后的事了,至少現在,年僅十歲的羅昭云,還沒有這個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