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瓦崗軍的大小將領聚集滎陽的將軍府白虎節堂,校尉以上武官,以及長史、司馬等文吏也到場,而通知者,竟是剛到不久的翟讓大當家。
許多新加入瓦崗軍的武將、山寨頭目,桀驁不馴,對翟讓并不多敬重,不過也不敢故意缺席,明目張膽對著干,只是心中有些輕視而已。
李密早就到了,低調謙遜,心下則是興奮不已,因為他從賈雄那里得知,翟讓可能要退位讓賢,把大權交給他,退居第二,為了大局,希望他能夠稱王。
這是李密最近的心頭難題,因為他投靠瓦崗山,不是這里的創始者,有許多老人,并不真心接受他,但這兩年李密大顯身手,在外面聚集了大量人武人才,已經超過了瓦崗寨本土的實力。
如果要發動政變,李密擔心背負忘恩負義的名聲,那就被天下人唾罵,好名聲喪失,對爭霸天下很不利,不到萬不得以,他不想那么手黑,鋌而走險,
翟讓見大伙到齊,從主位上站起身來,雙手虛按,讓眾人肅靜下來。
“諸位豪杰,相聚于瓦崗,就是一種情分,最初我與幾位故友建立瓦崗寨,設聚義堂,就是想要上山的弟兄們,有兄弟之情,大碗吃肉,大碗喝酒,遠離朝廷的壓迫,戰亂疾苦,抗擊權貴和響馬,保護自己的家人。隨著瓦崗軍做大,加入的英雄豪杰越來越多,它已經超出了預期發展,特別是經過李密將軍的運籌帷幄,消滅張須陀,攻克興洛倉,占據滎陽,瓦崗軍地盤和隊伍都在擴大,成為天下反王中,最大的幾支之一。”
此時此刻,翟讓說的質樸、誠懇,使在場的人,聽著都在微微點頭,覺得大當家的話很在理,猜測他究竟要做什么,難道要稱王,分封部下嗎?
有些武將心中,略帶冷笑,覺得翟讓稱王的資歷還不夠,如果是李密,還差不多了。
翟讓繼續說道:“目前竇建德在樂壽城自稱長樂王,年號為五鳳,封賞百官,建立王制。劉武周在馬邑自稱皇帝,改元天興;薛舉在金城府自稱西秦霸王,建年號為秦興,杜伏威自稱楚王,在聯合南方起義軍逼近江都,這些豪杰梟雄,無不自立為王,聲勢瞬間高漲,我瓦崗軍也到了稱王的時候。”
翟弘等人聽完,還以為翟讓要稱王,甚至稱帝,他們可能自此就是皇親國戚了,混個親王當不成問題,臉上掩不住興奮。
豈料翟讓話鋒陡然一轉,感嘆道:“常言道,地勢坤,厚德載物,我翟讓祖上皆為務農之輩,貧苦寒門,何等何能,有稱王立國之運,能封王、得富貴已是最大造化,那亂世中的帝王位,我翟讓無心去做,但瓦崗軍不能因為我翟讓無此雄心,就這樣頹廢,所以,今日打算退位讓賢,不再任瓦崗軍的總統帥,退下來,讓給蒲山公李密。”
此言一出,在場許多人全都愣住了,王伯當、徐世績、單雄信等人都有些不可思議。
除了賈雄、李密事先有了一些預料推測,但仍不夠準確,不知道翟讓是否舍得肯交出第一把交椅,退居二位,如今當翟讓親口說出來,二人都松了一口氣。
“這怎么行?你瘋了嗎?”翟弘臉色蒼白,甚至有些鐵青,站起身來喝斥。
但是翟讓瞪了他一眼,迫使翟弘到嘴邊的一些話,難在出口了,因為雖然翟讓覺得能力不及李密,但是在山寨也是當了幾年大當家,那股上位者的氣勢還是有的,他的兄長翟弘欺軟怕硬的主,沒什么能力,被翟讓瞪一下后,不敢造次了。
李密站起來假意推辭,但翟讓執意讓賢,如此反復兩三次,李密這才裝作勉為其難地接受。
他緊握翟讓的手,感激道:“翟讓大哥今日讓位,出乎意料,常人所不能,其胸襟之廣,宅心之仁厚,高風亮節,令人敬佩,我李密今日在此發誓,掌握瓦崗軍總指揮權之后,一定帶著瓦崗兄弟干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絕不敢忘恩負義,對不起翟大哥,對不起聚義堂的兄弟們,有違此言,教我死于亂箭之下。”
翟讓神色復雜,點頭道:“有李密兄弟這句話,我翟讓放心了,一定要帶好隊伍,使瓦崗寨有更好的發展。”
這時候,賈雄起身勸道:“密公,請宣布稱帝,我們瓦崗軍就可以成為正規軍,名正言順去爭霸了。”
“請密公稱帝!”王伯當、徐世績、王君廓、房彥藻、柴孝和、祖君彥、邴元真、郝孝德、王薄等人都神色激動起來,一旦李密稱帝,他們都將得到冊封,進入瓦崗朝堂的核心圈內。
李密沉思片刻,猶豫道:“時機還不成熟,稱帝未免言早,只會招惹各地反王和權貴反感,被楊廣重點對付,成為眾矢之的,目前我瓦崗軍盛威正壯,已經吸引天下目光,若是再稱帝,有些太過,不如暫時稱王,緩稱帝,等攻克洛陽,占據東都,在那里稱帝不遲。”
這時候,站出一位中年人,下頜長須,眉目深邃,頗有幾分道風仙骨的氣度,此人開口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密公這般考慮,很有道理,魏征第一個支持,應該先稱王,然后拿下東都再稱帝。”
一些武將們雖然多少有點失望,不過,能稱王也行了,很快就按資歷排位封官了。
李密點頭道:“本人打算先稱魏王,但要設立朝制,其中諸事復雜細瑣,就定于三日后,設壇分封王侯、文武官吏,這段期間,本人在與長史、司馬們討論一下細節,今日堂會,就到此為止,請諸位回府耐心等待。”
分封官職并非易事,需要根據這些武將的能力、資歷、先來后到、立功大小、親疏程度進行封賞,權衡利弊,懂得相互牽制等待,講究可就大了,得仔細謀劃一番,所以李密沒有急著表態,而是想要私下找謀士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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