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羅鎮雖然距離九屠城不遠,可少說也有幾百里,一瞬間就到,這簡直就是神乎其技,姜炎無法用語言來形容這種震撼。
“你應該學會的是思考,而不是震驚。”九屠道。
“是,圣主,您說得對!”姜炎恭敬非常。
“那怎么行?”頓了頓:“要是您不介意,我依舊叫您大人吧?”
九屠看著自己兒子這樣,莫名有些心塞。
他想直接說叫什么大人,叫爹,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你覺得合適就好。”九屠帶著姜炎又一步踏出,下一刻已經到了涂昂山脈深處,這實在是……
姜炎內心那叫震撼啊。
九屠帶著他沒有說話,兩人一路走。
山間流水潺潺,松竹并茂,一派清新自然,鳥語花香。
走了一會兒后,姜炎道:“大人,按照您的力量空間夔學說,您剛才抬起腳的時候就是整個人質量變得巨大,所有力量集中在一點,以致于讓空間發生了扭曲,在我們看來,是這樣,如果是旁邊有人,看我們的樣子,應該是在我們看到空間扭曲的同時,身體開始變得如光如霧,介于虛實之間,然后等您抬起的腳落下時,就是質量分散,造成的空間扭曲恢復,是這樣沒錯吧?”
九屠點點頭,很想夸兒子厲害,這么短的時間內就相通了。
卻依舊沒有開口夸贊。
他說的完全正確,在九屠抬起腳的時候,圖騰夔院內的羽蛇阿羅等人看到的他和姜炎就是身形變得如水波一樣晃動且半透明,普通人的眼睛反應速度太慢,所以接下來會造成人形由深入淺消失的景象,但是在圖騰夔院這些人眼里,就是兩人在一剎那間縮成一個小點消失了。
走了沒多久,突然間一道巨大身形從天而降。
只聽砰一聲,這道身影已經穩穩落在九屠跟前。
姜炎受到驚嚇,還以為不明襲擊,連忙陷入警覺,護在九屠跟前。
“在涂昂山脈你我是不會受到任何傷害的。”
九屠道:“永遠不要在這里緊張,就算九屠城里的人對你不友善,這里也都會永遠包容你。這是老族長,羽蛇阿野。”
姜炎因為對身世調查的緣故,對羽蛇國歷史極為了解。
這個變成熔巖巨人的老族長,姜炎也自然是知道來歷的。
這可是傳說級人物,如今雖然算不得是人了,只不過依舊屬于羽蛇國忠心不二的保護者。
“原來是老族長,小子有眼不識,還請見諒。”他連忙行鼓心禮。
“使不得使不得……”老族長下懷了,慌慌張張擺手。
九屠道:“使得,你比我年紀還大,我能夠長大,也是因為那時候羽蛇部族有你這樣兢兢業業的族長在,他這個后輩也是受這樣蒙蔭才有今天,追根溯源,憶苦思甜,不可忘本。”
“圣主說的在理,但與您相比,我根本不算什么。”
“你也是老功臣了,不要謙虛,現在石頭在外面做事做得挺好,你的三個兒子個個有出息,孫子孫女也進入了巽風鐵騎或者七十二玄柱,現在你重孫都有好幾個了,你得氏族眼下人丁興旺。”
“還是多謝圣主照料了……圣主,您這次來”
“我帶這小子來見她,你帶個路吧,讓她做做準備。”
“誒!好嘞!”老族長轟一聲拔地而起,下一刻落在了其余山頭消失了,就好像沒入了泥潭之中。
此后不久,整座涂昂山脈好似死寂了似的。
“姜炎,你對涂昂山脈了解多少。”等待之時,九屠問道。
“涂昂山脈最早是羽蛇部族北面的山脈,并不大,因為還有一座山脈,末陽山脈,后來兩方發生戰斗……老族長就是那次……羽蛇歷十年開始,涂昂山脈后三分之二設為禁山……”姜炎能夠知道的,也就是這些記載于冊,如數家珍的東西,這些羽蛇國學識資深一些的,亦或者老人都清楚。
他也就知道這些。
說完后過了好一會兒,他道:“不知道為什么,我感覺很熟悉,雖然這是我第一次深入山脈……九屠大人,我以前是不是來過這里?”
九屠點頭:“其實你就是這里出生的。”
“嗯?嗯?!”姜炎驚訝了,關于他的父母,他的出生,他是一點都不清楚的,而且石頭爹只告訴他,他是養子,其余什么都不說,但很顯然的是九屠大人……不,圣主知道很多,也許還知道一切!
但緊接著,他似乎就明白了九屠的意思。
他一直懷疑自己是贗子,如果他是這里出生,那他的母親難到是……山巫涂昂大人么?呵呵,這不太可能,太開玩笑了,因為如果是那樣的話,圣主豈不是他的親爹?
九屠道:“你出生時在九屠城北城門通入涂昂山脈的山腳處道上,那里原來是平地,你出生時變成了深潭,也就是如今九屠城很有名的生潭,深潭底部至今還有一朵黑曜石蓮臺,那是你出生的胎盤。”
“啊……”姜炎瞠目結舌,已不知所措。
也就在這時候,前面不遠處,一道身影從山體上冒出,托霧凝成了一個滿頭墨綠長發、長著鹿角的美麗少女。
“阿卿”涂昂走上前來拉住九屠的手,然后看這旁邊這從容貌和體格上看起來,具是比九屠還要大些的俊朗青年,慈藹的目光閃動著。
“安虢,今天來有兩個目的,第一個目的你也看到了。”九屠拉著涂昂的手,巫只的壽命何其悠久,與天地同壽也不在話下,雖然羽蛇國建立至今三十多年,可三十多年對于山巫來說,也就是打個哈欠的事,只不過隨著羽蛇國各種風土人情的進步,褪去原始外表,變得風韻起來,涂昂也順著這樣的大潮流,為自己換上了類似的人類模樣,服飾,裝飾,舉止,皆是如此,盡管她依舊是當初那個少女模樣,但看起來明媚了許多。
不光明媚,涂昂的漂亮是骨子里的,畢竟她是不食煙火的巫只。
有時候涂昂也會到九屠城內轉悠轉悠,雖然不能久久逗留,但是繁華的九屠城,各種各樣的娛樂讓她應接不暇,頗為享受。
“你……和姜炎他說了嗎?”涂昂握著九屠的手緊張道。
“我想他應該明白了。”九屠看著依舊面色呆滯,難以置信的姜炎,嘆口氣道:“你能明白過來嗎?”
“阿媽……阿爹……親的?”姜炎還是不能相信。
其實他意志還是很堅定的,只不過現在頗為茫然,不知道如何相處了,你曾經崇拜的頂級偶像,將其視為自己一生奮斗的目標,你以為自己是靠著毅力和努力,從普通人走到現在這個地步,這足以證明自己的能力,結果現在只是一個身份暴露,就仿佛否認了一切。
九屠抬手一揮,這塊山地之中便長出了石頭桌椅。
他摟著涂昂,示意姜炎坐下。
“這件事還要從你的放蕩老子說起。”
九屠把自己過去對待感情這種事,心思不定,以致于惹出很多惡果的事說了一遍后,一直說到了姜炎出生,也就是發生在羽蛇歷九年的一切事情,這里面的一部分事屬于羽蛇家譜,家族史,用秘史的形式記錄了下來,放入了羽蛇家的密室之中,以供羽蛇一脈后代查閱。
但太多事情,具體如何,只有當事人最清楚。
“你還有三個弟弟,一個你見過,和你小時候長在一起,隔壁家經常有個漂亮阿姨帶著的鼻涕小鬼,如今在翡翠地當司主的啟圣。他母親是東臨城城主阿蕭,是你三姨娘,過段時間我打算讓她當東臨城都統,統管東臨城一切事物,東臨城為自治直轄城。”
“你的二姨娘是如今圣宗座安歌。四姨娘叫器,是一名只人,她的孩子也就是你的四弟叫伏潤,現在伏潤年紀還小。五姨娘叫月詠,是海王只蛟壬族,估摸著過幾年也要生了,我覺得男孩夠多了,得有個女孩,結果還是個男孩,名字我也準備好了。”
“我們羽蛇一脈有家規,這家規就是孩子小時候要放養,石頭是我老兄弟,老部下,我才安心把你寄放在他那里。所以你完全不用擔心自己努力如何,才能如何,我這么做的原因,就是不希望你們這些個兄弟,以后仗著自己是羽蛇一脈就可以為所欲為,胡作非為,不思進取。”
“如果是那樣,把你們養在民間,隨便你們。”
“你們要是肯努力,那也能努力上來。我會看著,但不會干涉,因為羽蛇一脈未來的掌舵人是你,象征圣主的羽蛇十璽以后也會傳給你,我需要你為整個羽蛇國子民負責,那你必須能力夠,意志夠,各方各面都不能欠缺,且必須得務實,踏踏實實。”
“當然了,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強求,只有心甘情愿才有意思,不情不愿的事我不會做,有道是強按牛頭不喝水,強扭瓜不甜,只有你們心甘情愿接任了才會將羽蛇國的舵掌握好。如果你們不愿意,圣主只是個象征,誰穿上都行,我會另外培養人接手。你們不要強求自己,作為羽蛇一脈,我當然希望你們個個成才,但是,作為父親,作為你們的爹,我最希望的還是你們能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并且為之付出努力,這就夠了。”
“羽蛇一脈肩負太多的擔子,不得自由。”
“可你也看到了,羽蛇國的未來還很艱難。”
“在圖騰夔院這么長時間,你也知道海只,天只,黑雪沼洼,歸墟,北關之外的萬祟嶺之地,西邊侵蝕過來的沙漠,資源短缺,我又焦慮龍脈計劃,各種各樣的事……說實話,你憑借自己實力進了圖騰夔院,我還調查了一下,懷疑是有人故意放了水,但隨后看到你是一路作出巨大功績殺進來的,我真的很高興,也很驕傲。”
“我很想把擔子給你,自己享清福,比如陪你阿媽。”
“我現在覺得最對不起的就是你阿媽,就算羽蛇歷九年發生那樣的事,你阿媽該為羽蛇國做的一樣不落下,我后來反而慚愧。”
九屠摟著涂昂肩膀,在她臉上吧唧了一下。
當著兒子的面撒狗糧,有種莫名得意。
“當然,我把這些說給你聽,你還是得遵守羽蛇一脈家規,在你的兄弟成熟之前,你不能把這些事透露給他們,一個字都不行。他們查不出來,你奶奶羽蛇阿羅一個人都照看著,一舉一動逃不過她,她比我更疼你們這幫兔崽子,我呢不稱職,也稱職不了,只想接下來的時間勉強當個好阿卿就行,當個好阿爹已經不指望了,畢竟羽蛇國和子女之間取舍,我果斷選羽蛇國。我要把這個國度變得更好,即便照顧不到你們,也能夠讓你們有更好的生長環境,把你們放到基層成長,另一個也是我激勵自己要時刻關心民間。”
“唉……阿爹,你也不容易。”姜炎總算肯叫爹了。
兩人其實就稱呼有些別扭,除此之外都還好,畢竟別的不說,兩人在圖騰夔院里的關系都是極好的,相處也很融洽。
“規矩我懂,但是阿爹,你還沒說二姨娘和我二弟的事。”
“這個……”九屠怔了怔,無奈看向涂昂,涂昂面色糾結懊惱,經過這么長時間,她也知道自己當初是氣頭上,做的過了,所以這時候兒子問起來,作為罪魁禍首的她就……
“這件事也是怪我。”九屠握著涂昂手道:“這件事你有權知道真相,也是因為這件事讓我有了很多反思,以致于做出了接下來讓羽蛇一脈子嗣放養民間的家規……”
九屠接下來就把第一次人巫大戰為什么發生的真正原因說了下。
聽完之后,姜炎都錯愕了。
他沒想到這么大的事情,羽蛇歷上濃墨重彩的一筆,竟然發生得這么……這么簡單,不是一國之事,只是一家之言鬧出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