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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什么叫自作自受
臣寧遠兵備僉事袁崇煥謹奏:廠臣魏忠賢功在社稷,海內之共見共聞,業已銘刻金石,無容職贅,至其身任遼事,誓恢復,梟滅逆虜,任用劉應乾、陶文、紀用等,而關內外御敵之伏甲軍器馬匹懸簾等項,俱以家資置辦,日逐解來,又助軍需。臣方一意巡緝,嚴警諸營將吏,不敢貪懦營私,不敢饋遺隱串,改虛為實,化賈為真,易怯為勇,以有今日。浞古內臣誰有出其右者!廠臣心專籌虜,力援危疆,設險設備,屹立金湯,其懋功請立祠于寧遠,以昭日月。
有關系有靠山就是方便,沒花多大力氣,張大少爺就從兵部弄到了寧前道遞給兵部的奏疏原文抄件。看完這份一字未改的手抄件,張大少爺直撇嘴,嘟噥道:“沒創意,有本事,我在翰林院旁邊給九千歲修生祠以前,你搶先在寧遠城修啊?拾人牙慧,還以為你能玩出什么新花樣。”
“東家,你怎么看這個人和這件事?我覺得這個人非常之危險!”宋獻策陰陰的說道:“以前我們在錦州的時候,只要寧遠知道我們的軍情,建奴就肯定知道,只要我們故意泄露給寧遠的情報,建奴總會做出相應的調整,還有那個金啟倧忽然自殺,留下遺書抗下了所有貪污糧餉的罪名——如果說這其中沒貓膩,鬼都不信!學生甚至懷疑,他就是建奴在大明遼東軍隊里的內奸!”
“內奸倒不至于,至少我相信他不是內奸。”張大少爺順手把那份手抄件撕得粉碎,交給旁邊的張石頭拿去燒毀,淡淡說道:“他是天啟二年從邵武縣令越級提拔為山海關監軍的,到遼東才三四年時間,沒有和建奴交過手,更沒有被俘過,叛變大明給建奴沒機會又沒動機——不過呢,說他什么清廉如水,我又第一個不相信!宋師爺你大概還不知道,去年到了山海關時,我就已經請肖傳動用東廠的力量,秘密調查他廣東老家的情況,發現他在入仕之前,家庭非常之貧困,可是現在呢,他弟弟袁崇煜已經是廣東第二大鹽商了!比我家還有錢!官清如水,狗屁!”
“東家你覺得他不是內奸?那么上次你偷襲盛京的時候,為什么要紀公公他們故意把假情報給寧遠?這難道東家你對他的試探嗎?”宋獻策驚訝問道:“況且那個時候,金啟倧已經畏罪自殺,建奴卻按照我們走科爾沁草原撤退的假情報布置,前堵后追,這難道不是他是建奴內奸的鐵證嗎?”
“有證據一定是他嗎?我們是把假情報泄露給寧遠,寧遠城里那么多人,都有可能把假情報提供建奴,誰能證明他就是內奸?”張大少爺反問道。宋獻策一楞,又問道:“東家,你認為把假情報泄露給建奴的內奸不是他?”
“雖然我不是很肯定,但我認為泄露假情報的人十有是他——不過,他仍然不是建奴的內奸!”張大少爺說了一句非常自相矛盾的話。還沒跟著李自成造反的宋獻策畢竟嫩了些,被張大少爺的話弄得是滿頭的霧水,搔著頭疑惑說道:“泄露假情報的人十有是他,可他又不是建奴的內奸,那他到底是什么人?”
“是一個權欲熏心、不擇手段的人!”張大少爺緩緩說道:“兩國相爭,不斬來使,為了掌握敵人動向和了解敵人情況,遼東將領在暗地里或多或少都和建奴有些聯系,毛文龍和建奴有暗中聯系,錦州大戰時我們和建奴互派使者,也算是和建奴有聯系,他肯定也不能免俗,至于聯系時怎么向建奴泄露情報、泄露什么情報——這里面的文章就大了。比如象我們吧,給建奴泄露情報是為了爭取戰場主動;他向建奴泄露情報嘛,本意也不是想賣國求榮,而是為了除掉我!”
“除掉你?東家你和他沒有利益沖突啊?”宋獻策驚訝說道:“雖說為了錦右屯糧帳目不符的事,你參了他的親信金啟倧一本,可是沒有牽涉到他啊?況且金啟倧已經畏罪自殺,就更不可能牽連到他的身上了,他為什么還要處心積慮的除掉你?”
“宋師爺,你不是官場上的人,所以你只看到了表象,沒看到了內在。”張大少爺嘆了口氣,背著手昂首凝視藍天白云,淡淡的問道:“宋師爺,你仔細回憶一下,我們隨著高第到遼東上任以后,那個重要的職位空缺了出來?”
“遼東巡撫!”宋獻策脫口叫道。張大少爺微微點頭,繼續說道:“不錯,當時喻安性雖然還在任上,但他受柳河之敗牽連,罷官降職只是遲早的事,如果不從其他地方調動官員接任,在遼東有資格坐上那個位置的就是他和孫元化,后來孫元化調任登萊巡撫,他理所當然的把遼東巡撫一職視為了囊中物。可高第把官職和他相等的我帶到了遼東,就又給遼東巡撫一職的人選帶來了變數,其后的朝廷遲遲沒有委派新的遼東巡撫,而我不僅是九千歲的干兒子,高第的左右臂,還在錦州打得有聲有色,甚至還偷襲盛京得手,建立不世奇功——基本上只要我愿意,遼東巡撫一職就非我莫屬了。師爺,如果你是他,你會怎么辦?”
“當然是干掉東家你!”宋獻策也不忌諱,理直氣壯的就說出心里打算。張大少爺微笑點頭,“對,而且直接把我干掉太危險,稍有不慎就可能株連滿門,所以他才向建奴提供了我故意散播的假消息,借建奴的手把我除掉。”說到這,張大少爺輕輕閉眼,嘆氣說道:“雖然我不愿把他想得那么壞,可是建奴提前發動攻打錦州戰役,還有他中計向朝廷奏報我已經叛變,說不定都是他妄圖除掉我的結果啊。”
“這么說來,他這次奏請在寧遠給九千歲修生祠,很可能是沖著遼東巡撫這個職位來的了。”宋獻策捻著老鼠胡須沉吟道:“東家你回到京城一個多月了,新官職始終沒有定下來,人也一直沒有回遼東,只要是稍微有頭腦的人,都應該猜到你是見好就收,不想再回遼東去了。他沒了東家你這個最強勁的對手,就開始放心大膽的討好九千歲,想要謀取遼東巡撫這個職位,因為他知道,只要東家你不想再回遼東,九千歲就只能從其他人選里挑選,把九千歲的馬屁拍舒服了,他的勝算也就更大了。”
張大少爺鄭重點頭,表示自己的看法和宋獻策一致。宋獻策咬牙切齒一番,正要再說些什么,稍遠處張大少爺的書房卻被人猛然推開,開始在書房里討論遼東軍情的熊廷弼和高第表情各異的先后出來,熊廷弼是怒氣沖沖的直接沖回自己房間所在的跨院,高第則是搖頭苦笑,表情失望的走到張大少爺和宋獻策面前。張大少爺苦笑問道:“高大人,看模樣,你和我岳父好象談得不怎么樣吧?他老人家就是這脾氣,有什么對不住的地方,我這代岳父向你賠罪了。”
“沒事了,熊大人的壞脾氣,十幾年前我就知道了。”高第苦笑著揮手,表示自己沒有在意。張大少爺又問道:“高大人,你和我岳父到底有那些地方的意見不一致?他怎么氣成這樣?”
“在戰略觀點上,我和熊大人倒是非常一致的,都認為眼下應該立足于守,以堅壁清野戰術消耗建奴元氣,伺機光復遼東全境。”高第嘆口氣,解釋道:“后來我又說應該放棄失去堅守價值的錦州右屯,以寧遠為緩沖,堅守山海關。熊大人也沒反對,只是說他久離遼東,具體應不應該放棄錦州右屯這個緩沖區,必須實地勘察掌握第一手情況后再做決定。”
“我老丈人脾氣暴躁歸暴躁,不過辦事一向都是務實不務虛,這是他最大的優點。”張大少爺一笑,又問道:“那你們又是因為什么不歡而散呢?”
“還不是因為那位寧前道?”高第苦笑說道:“開始是熊大人說那個寧前道才干出眾,建議我重用寧前道,然后我說那個寧前道是個言過其實又貪戀權位的人,不可大用。結果熊大人就和我爭了起來,說我有眼無珠,不識良材美玉,我說這個結論不是我一個人得出來的,探花郎你也這么看寧前道,熊大人馬上就火了,罵你是黃口小兒,剛愎自用,以為自己偶爾偷襲盛京得手一次,就以為天下除了你再沒有第二個能人!再后來,我們也就不歡而散了。”
“罵就罵吧,誰叫我是他的女婿,被他罵是天經地義。”張大少爺苦笑,也不怎么生氣。那邊宋獻策則陰陰的說道:“東家,這事情你可不能掉以輕心,那位寧前道深得你的岳父信任,你的岳父一旦重出遼東,他必獲重用!到那時候,我擔心你的老泰山被人賣了,還得幫人數錢!”
“算了,我好人做到底。”高第對張大少爺確實不錯,主動提議道:“探花郎,要不這樣,乘著我現在這個遼東督師的官職還在,我和你聯手上表舉薦,先找一個可靠的人頂上遼東巡撫的位置,斷了那位寧前道的念想,將來不管是不是熊大人接任遼東,我們都可以給遼東留下一個相對穩定的局面。”
“沒用的,他靠著逢迎溜須和高談闊論取得孫閣老的信任,幾年時間里已經把寧遠經營得水潑不進,針也插不進,又和遼東望族祖氏緊密勾結,不管換誰當遼東巡撫,都奈何不了他的寧遠軍隊。”張大少爺搖頭,又自信的說道:“除非讓我去當遼東巡撫,否則誰也對付不了他,誰也沒辦法把寧遠軍隊從他手里奪回來。”
“探花郎,要不我舉薦你出任遼東巡撫?以你的功勞,接任遼東巡撫肯定沒有任何問題。”高第試探著問道。張大少爺又搖頭,答道:“不行,至少現在不行,我需要時間打造一支新軍,再說九千歲也不會同意我現在去遠離京城的遼東。”
“那么到底應該怎么辦呢?”高第為難的問道。張大少爺露齒一笑,答道:“眼下最好的法子,就是讓寧前道接任遼東巡撫!”
“就讓他接任遼東巡撫?”高第和宋獻策一起目瞪口呆,高第驚叫道:“探花郎,你瘋了?你難道不知道,他現在主張的是重修錦州城,把錦州修建成寧遠那樣的堅固堡壘,錦州孤懸山海關外四百里處,修城物資和材料都運輸不便,再加上官員將領中飽私囊,這一修建得耗費朝廷多少銀子?國庫吃得消么?況且錦州遠離后方,城池就算修成了,糧草和軍需的補給也及其不便,建奴如果采用蒙古人當年屯田圍襄陽的戰術,長期包圍錦州,把錦州的糧草耗盡,錦州再堅固也就不攻自破了!”
“這些我當然知道,可我更知道,九千歲不是信王,不會糊涂到信王那地步,去相信他大言不慚的夸夸其談!”張大少爺先說了一句讓高第和宋獻策摸不著頭腦的話,又獰笑道:“這一次,我要讓他自己拉出來的屎,砸到他自己的頭上!”
大概是張大少爺打著熊廷弼的招牌送去的銀子起了效果,又過了兩天,明熹宗和魏忠賢終于召見熊廷弼了,張大少爺也陪同老丈人入宮,在乾清宮中,熱血老憤青熊廷弼興奮莫名,打起十二分精神向明熹宗和魏忠賢解說自己的三方布置平遼方略,并且特別強調自己的三方布置方略實際上已經進化成了四方——增加了蒙古林丹汗。上一次林丹攻打科爾沁草原,差點就要得手,只是建奴及時分兵救援,林丹又膽怯害怕建奴騎兵的戰斗力而主動退兵,導致功虧一簣(注),但這也證明了林丹確實是很有誠意與大明合作剿滅建奴的。所以熊廷弼建議適當獎勵蒙古以作鼓勵,堅定他們的抗奴決心,保持友好聯系,再以錢糧為餌,誘使林丹繼續出兵襲擾科爾沁,使建奴首尾難顧。而且熊廷弼對毛文龍的態度也十分合理,絕不用強,先用錢糧養著,但是不能讓他吃得太飽,要逼著他繼續襲擾建奴后方,以人頭換錢糧,這樣才能最大限度發揮毛文龍這支敵后游擊隊的作用。
“我這個老丈人搞戰略確實是沒說的,如果執行得力,剿滅建奴肯定不成問題。可惜啊,歷史上他沒這個機會啊。”張大少爺靜靜聽著,心中暗嘆。明熹宗和魏忠賢主奴也是靜靜聽著,直到熊廷弼說完,明熹宗才和魏忠賢交換一個眼色,由明熹宗問道:“熊愛卿,你的方略很好,張愛卿也說過,他這次的遼東大捷,看似因為戰術得當才取得的大勝,可實際上卻是攀附在你的三方布置方略上——哦,現在已經是四方布置方略了。總之一句話,這次的遼東之戰你雖然沒有參加,但你仍然有大功,也證明了你的方略十分正確,最為適合遼東戰場。”
“微臣叩謝皇上厚贊。”熊廷弼激動磕頭,又難得替張大少爺說了一句好話,“不過微臣主張的只是堅守,張大人卻能抓住稍縱即逝的戰機加以反擊,并取得成功,可見張大人才是真正得兵家詭道之精髓——而微臣只取一個以眾凌寡的兵家正道,變通稍有不及。”
“張愛卿是將星轉世,是上天和先皇賜給朕的擎天護駕之臣,只可惜年紀輕了一些。”明熹宗點頭,又問道:“熊愛卿,朕今天最想問的就是,如果遼東戰場繼續采用你的方略以守待功,消耗建奴實力,那么我們大明軍隊應該什么時候發動總反擊,全面光復遼東?又該采取什么戰術反擊,才能徹底殲滅建奴?”說到這,明熹宗又往張大少爺一指,說道:“張愛卿,你也說說你的反擊方略,朕也要聽聽你的意見。”
“謝皇上。”熊廷弼當仁不讓,搶先說道:“微臣認為,目前建奴勢大,不可急切求戰,而是應該固守城池,精練士卒,屯草聚糧積蓄力量,同時四面襲擾,使建奴主力疲于奔命,日夜不得安寧,迫使建奴分兵四方。待到時機成熟,再四方一起發力,將建奴各旗各個擊破,遼東光復,指日可期矣。”
“那需要多少時間呢?”明熹宗追問道。聽到這話,張大少爺的心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還好,熊廷弼沒有喜歡吹牛的毛病,只是如實答道:“回皇上,具體需要多少時間,老臣也不知道。天有不測風云,誰也不能保證遼東的形勢會發生什么改變,在什么時候發生改變,但老臣堅信,只要大明朝廷堅持老臣四方布置的方略,平定建奴和光復遼東只是時間問題。”
“謝天謝地,如果我丈人喊出五年平遼的口號,我就得考慮和他斷絕關系了。”張大少爺松了口氣。明熹宗則不置可否,又往張大少爺一指,張大少爺會意,趕緊答道:“回皇上,微臣也認為要想平定建奴,必須先練精兵,薩爾滸、渾河與廣寧三場大戰,我大明軍隊精銳盡失,剩下的軍隊缺乏訓練,缺少銳氣,上了戰場也告無用,微臣在錦州之時,手中兵力名為兩萬,實際可戰之兵,僅有四千,而建奴的主力足有四萬有余,是微臣十倍,導致微臣只能據城堅守,乘虛偷襲,無法與建奴正面決戰。所以微臣認為熊大人提出的精聯士卒積蓄力量一條,十分正確,也切合實際。同時微臣也認為平定建奴和光復遼東不可急切,需要徐徐而圖,但只要堅持原則不變,平定遼東也只是時間問題。”
“那么力量積蓄足夠之后,我們大明又該如何反擊建奴呢?”明熹宗追問道。張大少爺偷看了一眼岳父臉色,硬著頭皮答道:“這一點,微臣與熊大人理念稍有不合——遼東偏遠,地廣林密,建奴又有建州后方為軍依托,倘若我大明軍隊正面推進,建奴又依險而守或者飄忽游擊,我大明軍隊沒有三兩年的時間休想將建奴徹底殲滅。所以微臣認為,最好的反擊手段應該是引蛇出洞,誘使建奴主力傾巢而出,與我大明軍隊決戰,力爭一戰而定乾坤。”
“一戰定乾坤?當年王化貞也是這么說的。”熊廷弼毫不客氣的向女婿譏諷道。張大少爺也不生氣,只是辯解道:“熊大人,王化貞一戰定乾坤遭到失敗有兩大原因,一是軍隊戰力不如建奴,二是戰場不利我軍發揮。而我提出的一戰定乾坤,是建立在軍隊戰力勝過建奴、至少與建奴不相上下的基礎上,還有建立在把建奴主力誘到對我軍有利的戰場上決戰。”
“那么你認為那一個戰場,才最適合大明軍隊與建奴主力決戰?”明熹宗繼續追問道。張大少爺清清嗓子,沉聲答道:“微臣認為,最有利的戰場——就是山海關!如果我大明與建奴在山海關決戰,背后有堅固關墻為依托,糧道安全,后方可以源源不絕的把糧草軍需送抵前線!同時我軍水師和毛文龍部也可以從海面插入小凌河,堵截建奴敗軍退路,而林丹汗的蒙古軍隊也可以從黑山道南下,有利于我大明軍隊全面投入戰場,將建奴主力徹底殲滅。”
熊廷弼有些驚訝,瞪了張大少爺一眼才說道:“建奴可沒這么傻,按你的心思把主力投入這個死地。”張大少爺一笑,答道:“熊大人放心,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是引蛇出洞,是誘敵。既然是誘敵嘛,就一定得用計謀,讓建奴自覺不自覺的踏入這個陷阱。”
“建奴被你坑得還不夠苦,還會繼續上你的當?”熊廷弼不服氣的喝問道。張大少爺又是一笑,正準備回答,明熹宗卻揮斷這對做人理念嚴重不合的翁婿爭吵,說道:“熊愛卿,張愛卿,你們提出的反擊建奴方略都各有各的道理,容朕仔細思量,看看究竟采用你們那一個的反擊建奴方略。不過朕手里還有一個反擊建奴方略,也是一個遼東官員提出來的,他在奏章里夸口,如果朕采納他的方略,那么五年之內,全遼可平!你們說說,他提出的這種可能性,存在么?”
“五年平遼?他有這么大的把握?”熊廷弼瞪大了眼睛驚訝問道。張大少爺則陰陰一笑,反問道:“皇上,魏公公,微臣斗膽反問一句,你們信么?”
“猴崽子,又調皮了?皇上是問你,你怎么反問皇上和咱家?”魏忠賢先慈愛的罵了一句,這才答道:“那個人提出的方略,皇上和咱家都是將信將疑,覺得他有些夸夸其談,可是我們又想到自萬歷四十五年以來,朝廷為了平定遼東建奴,已經花費了無數兵馬錢糧,遼東戰場象一個無底洞一樣,把泰山那么高的銀子和糧食吞了進去,國庫實在受不了了。所以皇上和咱家才想問問你們的意見,看看他提出能不能行得通——如果能行,那大明朝廷勒著褲腰帶再忍五年,也就可以一勞永逸了。”
“敢問魏公公,他的具體方略是什么?”熊廷弼好奇問道。魏忠賢征得明熹宗同意,將那份用紙貼了名字奏章交給熊廷弼,熊廷弼匆匆看完,馬上就大叫起來,“荒唐!荒唐!今天我算是見識了,世上還有這么荒唐方略?!以山海關為后盾、寧遠為中堅、錦州為先鋒,其間修筑多個堡臺作為聯防據點——先不說大明國庫支撐不起這么大的開銷,就算是國庫能支撐得去,建奴主力一來,駐守各堡的大明軍隊也只能各自為戰,被建奴各個擊破!到時候,還不是得收縮兵力堅守要害,放棄其他并不重要的堡壘,修堡壘城池的銀子錢糧也都算扔進水里去了!”
“可是他還在奏章里說,采納這個方略之后,可以有效的減少建奴可耕之地,使建奴無糧可用。”明熹宗不死心的說道。熊廷弼大笑一聲,答道:“皇上,遼東平原沃土千里,建奴要屯田種地,遼東的土地已經足夠了,還用得著跑這么遠來寧遠與錦州之間耕種?何況建奴就算真來耕種,大明騎兵只需相機適當出擊,就可以把建奴耕種的田地摧毀,讓建奴的心血花為烏有,建奴有這么傻嗎?”
“皇上,熊大人說的是,奴婢以前當過農民,知道種地艱難毀苗容易,要想摧毀建奴耕地,容易之至——什么減少建奴可耕之地,簡直就是放屁!”魏忠賢站出來給熊廷弼幫腔——大明的財政是由魏忠賢掌管,一想到采納這個方略需要花費多少銀兩錢糧,魏忠賢就有一種想要尿褲襠的感覺,自然是由衷的贊成熊廷弼的意見了。明熹宗聞言大失所望,嘆了一口氣,說道:“是嗎?那就算了吧,雖然朕也覺得他的想法太過異想天開,可要是真能在五年內平定建奴,那可就太好了。”
“皇上,魏公公。”埋頭看那人奏章方略的張大少爺抬起頭來,說出一句讓明熹宗、魏忠賢和熊廷弼目瞪口呆的話,“微臣認為可以讓他試一試,讓提出這個方略的人全權負責修筑關外堡壘。”
“試一試?猴崽子,那銀子錢糧誰出?”魏忠賢瞪著綠豆眼問道。張大少爺一笑,答道:“魏公公,當初微臣在錦州的時候,也修過城墻和城防工事,那時候微臣向朝廷要過一兩銀子嗎?毛文龍總兵開鎮東江之初,又何曾向朝廷要過一兩銀子和一顆糧食?所以依微臣看來,大可讓此人掌管寧遠、前屯和錦州的關外之地,甚至封他為遼東巡撫也不無為過,對他委以關外土地軍民錢糧的全權,讓他組織三地百姓軍民就地取材,就地籌銀,一邊壓縮建奴耕種空間,一邊修建寧錦防線,抵御建奴進攻。”
注:。1625年十一月,林丹汗親自率領內喀爾喀部分兵力,前往科爾沁奧巴洪臺吉所在地格勒珠爾根城,圍城問罪。努爾哈赤命三貝勒莽古爾泰、四貝勒皇太極率領五千精銳騎兵,由農安塔前來援助奧巴,林丹膽怯畏懼,不戰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