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
一秒鐘。
吳蒼葉的腦海里已經閃過了無數個念頭。
但是他完全沒有想到，比他的念頭更快的，是已經快要餓瘋了的人。
或者說，那些已經不是人了，那是一群失去了理智的野獸。
在那片餅干落地了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已經有一個人飛撲了過來。
真的就是飛撲，仿佛爬行動物一樣，從地上撲了過來，撿起了那片餅干，吃了下去。
然后那個人再次看向了吳蒼葉，眼睛里真的是已經在冒紅光了，那是真的已經餓瘋了的光芒。
而吳蒼葉此時才有了第一個想法，那就是，穩住，不要亂了陣腳。
他盡量像是沒有在意剛剛那個意外，只是平靜地在看那個在注視著他的人。
他希望用眼神和氣勢將這個人給嚇退。
畢竟他之前積累的威勢足夠，他覺得應該沒有任何問題。
之后，他再繼續進食，補充體力就好了。
對視。
一秒鐘。
兩秒鐘。
整個魚艙里都是靜悄悄的。
旁邊的蘇朵已經蘇醒了過來，燒似乎已經退了，看著這一幕，大氣不敢出。
事實上，在那一刻，整個魚艙里的人都在看著這一幕。
大家，像是都在等待著什么。
這忽然演變成了一場對峙。
吳蒼葉盡量把自己的氣息放平穩了，他有信心可以將這個面前的人嚇退。
然而，吳蒼葉真的是低估了一個已經餓瘋了的人。
那是根本已經不會懼怕別的任何東西的了。
因為，不吃，就要餓死了。
所以，那個人在第四秒的時候，伸出了手，伸向了吳蒼葉的背包。
在那一刻，吳蒼葉知道完蛋了，他的手已經伸向了后腰，他必須立刻把槍拔出來。
現在，在失去了大部分力量的這個時候，只有那把槍，可以帶給他最后的威懾力。
必須，立刻，拔出那把槍。
現在不是裝模作樣的時候了，這些人已經瘋了，除了實打實的威懾力，這些人已經不會怕任何別的類似于氣勢之類的東西了。
當那個人觸碰到他的背包的時候，他的手也已經觸碰到了后腰上的手槍，他在盡力去拔。
爭分奪秒。
他必須要在那個人打開背包，將他已經變得很虛弱這個事實傳達出去之前，殺了這個人。
只有殺了這個人，才能阻止事情進一步的惡化。
事情的進展不錯，他很快拿到了槍，之前那一口餅干帶給他的力量依然還在，支撐著他把槍拔了出來。
然后，這些日子他閑暇時間不斷練習拔槍帶來優勢，讓他快速將槍調整到了可以擊殺那個人的角度。
緊接著，扣動扳機。
“嘭——”子彈出膛。
瞬間的槍火，將那個剛剛拿起一把壓縮餅干打算吃下去的人的腦袋直接打出了一個窟窿。
但是意外也發生了，因為槍的后坐力過于強大，吳蒼葉此時的力量根本沒法握穩，槍直接從他的手上彈飛了出去。
吳蒼葉整個人立刻撲了出去，要把槍撿回來。
可是他只是撲了出去，卻沒有力氣再動了。
他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在殺了那個人以后，非但沒有回來，反而再更急速地流逝。
而那些已經餓急了的人們，在看到了那個人被吳蒼葉打穿了腦袋以后，非但沒有退縮，反而是都從黑暗里涌了出來。
因為吳蒼葉的槍掉了。
更重要的是，吳蒼葉，好像，極其，虛弱。
沒有人會怕一個這樣的吳蒼葉的。
“沖啊！！！”
“吃！！！”
“殺了那個王八蛋！！！”
密集的腳步聲，吼叫聲。
吳蒼葉趴在地上聽著這些聲音，看著黑暗里那些猩紅色的眼眸，想起了那個夢。
他如同繭一樣無法動彈，而喪尸一樣的人類瘋了一樣地沖向他。
要死了嗎？他只來得及想到這個念頭。
下一刻，他就連意識都在失去。
最后的最后，他只聽到一聲槍聲，隱約看到一個女孩子，在槍火明滅里持槍的背影。
然后他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所以最后的一切，是幻覺嗎？
只是夢的延續？
當然不是。
真的有人拿起了槍，開了槍。
這個人是蘇朵。
槍從吳蒼葉的手里崩出來，正好滾到了蘇朵的腳邊。
蘇朵從來不會用槍，她也不敢用。
可是在那一刻，她不得不用。
她不想吳蒼葉死，也不想自己死。
所以她撿起了槍，朝著人群開了一槍。
槍的后坐力震得她差點也把槍丟掉，但是她還是握住了。
雖然是第一次握槍開槍，但是那一槍很巧地打中了一個在往前沖的人的胸膛，直接打的那個人騰飛了起來。
“不要過來！！！！”蘇朵緊接著拿出幾乎是平生最大的力氣，朝著人群大喊，喊得嗓子都有點啞了。
然后還緩緩地站了起來，站到了吳蒼葉的身前，用手里的槍對準了所有人。
連續死了兩個人，終于是遏止住了這些餓瘋了的人群的瘋狂。
他們在和蘇朵對峙了一分鐘以后，開始朝著黑暗里再次退去。
蘇朵還是站在那里，拿槍對著黑暗。
足足五分鐘，直到她站得腳都酸了，手里拿槍的手也酸的不行了，她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然后，她就忍不住要流眼淚，以及想要嘔吐了。
畢竟，她只是一個才十八歲的小女孩，哪里體驗過這樣的事情，開槍殺人，和一群已經餓成了野獸的人對峙。
以及，保護一個人。
想到要保護一個人。
蘇朵強行止住了自己的眼淚，不能哭。
她告訴自己，哪怕眼淚其實已經從眼眶里滲出來了。
她擦了擦眼角，一只手還是舉著槍對著那些人。
另一只手則是朝著后面伸出去，一邊伸，她一邊叫吳蒼葉：“大叔，大叔，你沒事吧？”
吳蒼葉沒有回應她。
她一下子慌張了起來，不會死了吧？一想到吳蒼葉可能已經死了，她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還好，她立刻摸到了吳蒼葉的臉，探到了他的鼻子。
還有呼吸。
活著。
蘇朵松了一口氣，但是看著黑暗，她又心情沉重了起來。
該如何度過之后的時間？吳蒼葉，又究竟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