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蕭晴滿臉殺氣的威脅,祁風眉頭一挑。
祁風是誰?
那可是茅坑拉屎臉朝外的真漢子,能是那種被隨便威脅兩句,就輕易服軟的人么?
他是。
“兩位爺這邊走,小心地滑!”
開玩笑,靈氣外放,這可是粹念境!
青山鎮地處偏僻,也一直沒出過什么強者,大多只是些平氣境中后期的靈修,初期的也不在少數,圓滿的都沒有幾個。
平氣境雖然也算靈修,但這只是修煉的最初階段,重在打磨身體,疏通經脈,為今后的修煉打基礎。這個過程必不可少,也最為耗時。
哪怕是最天才的人物,不花個十多年的時間,也難以把修煉之基給打好。
所以平氣境靈修,大多只是身體別常人好上一點,彼此之間實力倒也不會相差多少。
就算是祁風一個廢物,只要手法得當,小心一點,也不是擊敗不了。
也只有到了平氣十二重,境界圓滿,十二正經在丹田處貫通,這時靈修的身體素質才會得到一次大的提升。配合上終于能循環周天的靈氣,才能算是半只腳踏入了靈修的行列,勉強有了點戰斗力。
像那三個被陷阱困住的菜鳥,未及弱冠,便是個個身具平氣十二重的圓滿修為,一個人放到三五個成年壯漢都不成問題。
哪怕是放眼整個韓琴國,他們也稱得上一聲天才了。
如果不是被吊在陷阱上,祁風平時碰見這種人物,那可都要繞著走,生怕惹什么麻煩。
畢竟靈修一旦達到平氣圓滿,就可以嘗試凝練了念晶,突破粹念境。到時靈力外放,以念控物,實力增強何止一星半點!
而蕭晴,毫無疑問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光憑他能只腳裂地,揮手震碎滿堂桌椅的實力,就可以看出,粹念九星的路,蕭晴已經走到了盡頭。甚至說不定半只腳都快跨入凝玄之境了!
祁風也算見過凝玄境的強者,凝玄境凝靈成玄,氣息玄妙不凡,哪怕他無法感知靈力,也能清楚的分辨出來。但他卻并沒有在蕭晴兩人身上,感受到類似的氣勢。
但蕭晴這一腳下去的威力,哪怕不如凝玄境,怕也是不遠了。
“玩我呢?青山鎮這么偏僻的地方,從哪冒出來的這么兩個兇人?”祁風心里暗暗叫苦。
青山鎮沒什么強者,祁風可以輕易擊敗平氣后期的手段,便是他在這里生活的底氣。
但蕭晴這輕描淡寫的一腳,卻是直接把他的底氣,連帶著和屋里的桌椅一起,給踩得粉碎。
老子的桌子用的可是花崗巖!
平氣境圓滿一拳頭上去,也就只能打碎點邊角而已,蕭晴愣是隔空給震得稀碎!
這真的只有粹念境?
祁風不知道。
但他知道的是,他的骨頭沒有這花崗巖堅硬。
離開了青山鎮,祁風帶著蕭晴和江風雨二人,直奔荒古山脈而去。
“千崖斷澗,到處都是高聳入云的絕壁,地勢險要,但入口眾多,猶如蛛網密布,支路繁雜。能在里面活動的蠻獸,沒有一個善茬。
不過你們要去的那個遺跡,我看了下位置,好在沒有太過深入。我考慮了一下,我覺得我們可以從這里進去。”
走在荒古山脈里中,祁風手里拿著地圖,在上面歪歪扭扭的劃了一條路線,又在某個山崖前的入口處,伸手一點。
江風雨湊了過來,好奇的問道:“這里很安全么?”
祁風想了想,回道:“還行吧。就是這里住了一群天青犼,不多,大概有三四百只的樣子。”
“凝玄境的天青犼?還是上百只?!”
江風雨大叫了一聲,蕭晴的臉色也有些難看。
“這也叫還行?”
祁風瞥了咋咋呼呼的江風雨一眼,又接著說道:“你們也不用擔心,天青犼雖然實力強大,但眼神不好,腿腳也短。所以只要聲音小點,我們可以直接從兩側的崖壁上爬過去,不會被發現。
就算被發現了,它們也爬不上來。危險是肯定沒多少的。
但如果真要被發現了,下面幾百張嗷嗷待哺的大嘴等著我們,我們就算到了目的地,也下不去。你們要是不打算留在里面當午餐肉的話,最好還是先退出來,我們到時候再做打算。
不論是換其他路,還是換個時間再試一次,只要跟著我,不能說一定能進去,但至少安全還是有保證的。”
“直接爬墻越過去?”江風雨聽得一愣一愣的,“這樣也行?”
“不然呢?”祁風瞥了他一眼,“難道你還真指望我們幾個菜雞,在上百個凝玄境蠻獸中,殺它個七進七出?”
江風雨嘿嘿笑了兩聲,有些尷尬的說道:“這不是沒想到會這么簡單么。”
千崖斷澗的每一個入口,危險都不亞于幾百只天青犼,不用點非常手段,光憑祁風這一個廢物,外帶兩個粹念境,怎么都不可能進得去。
祁風這才剛拿到地圖不久,就能輕易的想到這么個沒什么危險的捷徑,確實讓蕭晴兩人有些刮目相看。
別看他們兩個身為粹念境,在青山鎮里算得上一霸,但丟到危險重重的荒古山脈里,也就是個行走的外賣盒飯而已。
就他們這點實力,丟荒古山脈里,還真不見得能比祁風活得長久。
只是祁風看著江風雨,遲疑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么了?”江風雨好奇的問道。
祁風提醒道:“天青犼所在,寒氣彌漫。那里的崖壁上,還居住著一群灰羽鴉,說明那里怕是還藏有寒陰礦,更是寒上加寒。
我這種體質弱的,一趟來回,怕免不了都要大病一場。雖然靈修可以憑借靈氣,抵御寒氣,但是你......”
祁風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下去。
卻沒想到江風雨倒是笑了笑,毫無顧忌的接下了祁風的話,繼續說道:“但是我本就身中寒毒,毒入五臟六腑,幾近膏肓。
平時到還沒事,可一旦被千崖斷澗里的寒氣入侵,引得體內寒毒爆發,恐怕就真的命不久矣了,對么?”
祁風沒想到江風雨竟然這么坦然,只好點了點頭,說道:“清雨寒蟬血凝蛹。這雨寒蟬的蟬毒,奇寒無比,蟄伏期也長,一旦爆發,除非有二品清氣丹來化解,不然必死無疑。
只是偌大一個韓琴國,二品丹師是有,但卻無人會煉制清氣丹,所以......”
“所以我快死了啊,我知道。”江風雨笑著說道。
江風雨明明是說著自己的死期,卻像是再說別人的故事一樣,臉上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悲傷情緒。
那副知死而不畏的坦然,讓祁風都有些為之觸動。
看著江風雨臉上的笑容,就如同一個無憂無慮的鄰家大男孩一樣,沒有憂愁,沒有煩惱。完全看不出來,哪怕一丁點被死亡陰影籠罩的驚慌和恐懼。
“你不怕死?”祁風問道。
江風雨哭笑不得的說道:“廢話,我當然怕啊。”
“那你還......”
江風雨搖了搖頭:“怕有用么?”
“十年前我突破粹念境的時候,突發怪病,差一點就掛了。往后的每一次修煉突破,都會震碎一條經脈,喪失三分魂念。
別人突破,是越來越強,我突破,卻是越來越弱。
粹念九星,我才修煉到第四星,十二正經就已經斷了三分之一,魂念之弱......甚至還不如人家還沒開始淬煉魂念的平氣境靈修!
照這趨勢下去,真等我突破到粹念九星,周身只剩三條經脈,魂念所剩無幾,連活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但我要是不去修煉,念晶就會自行崩裂!
念晶碎裂,魂念湮滅,我同樣會死。
要么是經脈斷裂死去,要么是魂念消散死去......橫豎都沒有什么活路啊。”
“每一天修煉,我都是一邊被死亡驅趕著,一邊又在不斷朝著死亡邁進。不知道什么時候突破了,人就沒了。
弄得我這十年來,還要一直擔心,自己什么時候會死,整天都惶惶恐恐。”
“但現在中了寒毒就不一樣了。我清楚的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死,反而樂的輕松。不然一直提心吊膽著,還總要擔心身上的怪疾發作,經脈繃斷。”
“多則半月,少則十天左右。寒毒徹底爆發的那天,就是我和這個世界說再見的時候咯。”
江風雨的語氣輕描淡寫,但聽得祁風的心情,卻有些沉重。
這是一種注定死亡的絕癥!
無藥可醫,無人可治。
死亡的陰影日夜籠罩,步步緊逼,不斷折磨人的神經,這足以摧殘多少靈修的信念?
江風雨在這種巨大的壓力之下,活了十年,竟然還能保持現在的心態。這其中的苦楚心酸,又有多少人能明白。
蕭晴瞥了他一眼,聲音有些壓抑的說道:“我不會讓你死的。”
江風雨擺了擺手,繼續笑著,笑容依舊燦爛,但看得蕭晴卻很心疼。
看著這兩人一個故作歡笑,不愿讓人擔心,一個滿目愁容,亦步亦隨,祁風心情有些復雜,也不由得感慨了一聲:“你們的關系,倒是真好。”
江風雨聽見祁風的話,頓時一樂,壓抑的氣氛一掃而空,大笑著伸手勾住了蕭晴的肩膀,對祁風炫耀道:“那是,我們可是共過生死的鐵哥們!”
鐵哥們?
見江風雨那像小孩子一樣,炫耀著心愛收藏的驕傲樣子,祁風不由得失笑著搖了搖頭。
就算是鐵也會生銹,何況是哥們?
年輕人,路遙知馬力不足,日久見人心叵測啊。
看著祁風,江風雨又突然問道:“對了。我們來荒古山脈,是被逼無奈。但聽鄧老頭說,你這小子竟然天天往荒古山脈里鉆?
明明是個廢物,荒古山脈這么危險還敢天天過來,你倒是真不怕死啊?”
祁風苦笑道:“當然怕啊。我怕死怕得要死好么。”
“那你......”
“但一個不能修煉的廢物,和死了,又有什么區別?”
祁風說這話時,語氣極其淡然,像是看透了很多一樣,帶著江風雨根本理解不了的滄桑。
江風雨有些詫異,卻又好奇的問道:“話說,這還是我第一次遇見廢物唉。你是天生就不能感應靈氣么?”
天生不能感應靈氣?
祁風腳步一頓,又繼續走了下去,隨口說道:“后天的。”
“后天?”江風雨一愣,“廢物還有后天養成的呢?”
“有啊。”祁風笑了笑。
“得了個怪病,找了個偏方,信了個鬼話,然后就廢了。”
祁風說得輕巧,不急不緩的聲音,在荒古山脈中輕輕回蕩,卻為初晨照耀下的森林里,平添了一絲涼意。
猶如深秋寒風吹起的潭水一般,微不可查,卻又冰涼刺骨。
江風雨怔了怔,有些遲疑的問道:“你說的怪病是......”
“嗯,就是和你一樣,一旦踏上修煉之路,就注定會死的那種怪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