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棄說到這里，渾濁的眼里盡是苦澀：“當時我怒啊，我去面見圣上，懇請撤回圣旨，從御前門一路磕到圣寢宮，磕破了七百七十七塊青玉石板，卻只等來了一個‘滾’字。”
“我一怒之下脫下穿了五十八年的官服，一人一劍闖到婚禮上，卻連鶯時的面都沒見，便被大皇子的守衛給趕了出來。”
“再后來，聽說若不是鶯時當時苦苦哀求，可能我早就橫死在六朝首都之中了。”
“我活了下來，但最后還是成了舉國通緝的叛逆，像喪家狗一樣被趕出了六朝。直到離開，都未曾再見過鶯時一面。”
見祁風臉色越聽越難看，黃棄卻笑道：“不過逃了這么久，我也算想明白了。我一個糟老頭子，何苦耽誤人家小姑娘？
大皇子人也不錯，英俊威武，年輕有為，是個值得托付終生的人選。至少不會像我這樣，人模狗樣，連個簪子都買不起。
聽說她接到圣旨時也沒什么怨言，若真如此，國士佳人，倒才是真的般配......”
“難道你就不想和她白頭偕老么？”祁風實在不能理解。
明明彼此相愛，為什么就偏偏不能在一起？
黃棄笑了笑，望向天邊：“我們會白頭偕老的，孩子，只不過天各一方。”
柳予安微微一顫，低下了頭，像是想到了什么。
但祁風卻還是不能接受黃棄的選擇。
祁風是沒有談過戀愛，但沒見過豬跑還沒吃過豬肉嗎？
他怎么說也是開導過某個在山嵐苦等兩年的癡情漢，難道還解決不了一個糟老頭子的晚年戀么？
祁風想了想，突然對黃棄說道：“憑什么？”
黃棄一愣：“什么憑什么？”
“不管用嗎？”祁風不著痕跡的看了眼柳予安，“沒理由啊......”
柳予安頓時滿頭黑線。
廢話，我和他的情況能一樣嗎？！
黃棄也知道祁風是想安慰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說而已，只好笑道：“真沒事，都過去了。”
“前半輩子我投身治國，心系天下百姓，卻因心中癡愛葬送了曾經的自己。如今恩怨了斷，前塵往事，一筆勾銷，我也該心系一下我自己了。”
看著手中的玉簪，黃棄眼神里帶著懷念：“帶著這只簪子，就當是她還在我身邊，流浪天涯，萬里逃亡，也不至于覺得孤單。夠了，真的夠了。”
“夠個屁。”
祁風突然罵道：“你這只是在逃避！”
“要是連面都沒見一面，就讓我離開心愛之人，我肯定不能接受。柳予安，換你你樂意嗎？”
祁風對柳予安努了努嘴。
“我不樂意。”柳予安也是笑道，“就算她有了歸宿，但怎么說也要見上一面吧，不然怎么知道對方是真的幸福？”
“你看，還是人家看得明白。”祁風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么，反正他就看不慣黃棄這副認命的模樣。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黃棄還是搖頭：“你還是不懂。”
他忽然伸手指了指天邊：“她朱顏輕袖，花容月貌傾國女。”
又指指自己：“我白發青衫，一介萬里逃亡囚。”
完了輕輕一嘆，眼里盡是落寞：“我們，本就不配啊。”
祁風沉默的看著黃棄，這時也不知道應該說什么了。
他對人生那點微薄的感悟，真的比不上黃棄一生八十余年，閱盡風霜。
看著祁風還是有點不甘，黃棄也是失笑道：“你不是光棍么，我怎么感覺你比我還激動啊？”手機\端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黃棄一句話就把祁風給堵住了。
對啊，我也沒對象，我在這瞎激動什么呢......
祁風看了看黃棄，又看了看柳予安，突然反應過來，臥槽，為啥就我沒對象啊？？？
黃棄最后還是走了。
祁風勸說不過，只能眼睜睜看他離開，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也許只是滿大陸流浪，繼續逃亡。也許再也不會回頭。也許想開了，說不定也會回六朝古國看一看，看看他心中的那個人過的怎么樣。
黃棄那個猥瑣的背影，不知怎么的，這時候看起來，竟然還有些傷感。
不過有柳予安在，祁風壓根就不可能體會什么傷感。
只見柳予安趁黃棄一走，立刻湊了過來，一臉壞笑的問道：“這次賺了多少？”
祁風瞥了眼柳予安，隨即把乾坤袋往外一倒，只見嘩啦啦的靈石猶如秋收之后的大米一般，密密麻麻堆成了一座小山！
祁風看著眼前靈石堆成的小山，自己也是有些意外，滿臉感慨的說道：“大概有五十二萬多點，零頭我也沒數。”
柳予安看著這堆靈石山，瞠目結舌道：“這下不缺酒錢了......”
祁風瞥了柳予安一眼：“你來分？”
柳予安笑了笑，一揮手，魂念之力包裹著靈石，準確的將之分成了一大一小兩座小山。
雖然不是魂師，但柳予安畢竟是個靈心境靈修，魂念之力自然遠比祁風要強。分離靈石這種粗活，當然交給他來做。
將靈石三七分開之后，柳予安拍了拍手，笑道：“搞定。”
祁風點了點頭，但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見柳予安已經上去拿靈石了，祁風趕忙阻攔道：“你給我等會！”
柳予安回頭看了祁風一眼：“怎么了？”
祁風撓了撓頭，不解道：“不對啊，我憑啥要給你靈石？”
柳予安一愣：“不是你說的三七嗎？”
“可我那是用來讓你鎮場子的啊。”祁風不滿道，“但你從頭到尾，壓根就沒出手好么。”
柳予安也不滿道：“那我也鎮了啊。”
“可你......”
“沒鎮住嘛。”
祁風：“......”
看著柳予安滿臉無辜的一攤手，祁風竟然覺得他的話，還特么真有點道理......
祁風最后還是把三成的靈石都給了柳予安。
一來，這是祁風事先就說好的，他優點不多，言而有信算是稍有的幾個之一。
再說了，柳予安也確實幫他鎮了場子。
如果沒有柳予安的存在，沈黎他們絕對不會等到最后一刻，才在丹師手札的誘惑下，冒險出手。恐怕在祁風一開始拿出靈液的時候，就會不老實了。
祁風遮蔽了修為，他們只能算是警惕。
但正因為有柳予安，這么個明面上的靈心境在坐鎮，才會他們不到萬不得已，才不敢輕舉妄動。
柳予安雖然沒有出手，但他的存在擺在那里，本身就是無形的震懾。
而事實上，也正如祁風所想。
若不是柳予安實力不亞于沈黎，恐怕那些不安分的靈心境，一早就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