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朝二皇子,梅貴妃所生,陛下最寵愛的兒子,這就是劉諭從一出生起就被貼上的標簽。
不論是民間還是朝堂,都說劉諭甚是好命,哪怕他不爭不搶,在很多人看來,皇位遲早也會落在他的手上,就連他的父皇和母妃也覺得該是如此。
但從來沒有人問過他,他想不想要這個皇位。
劉諭八歲的那一年,他跟著皇室里的人去了獵場,他的父皇神勇,一箭便獵到了一頭野鹿,這頭野鹿送給了他的母妃,旁人艷羨。
在獵場里,男人把自己獵到的最好的東西送給自己的妻子,這是傳統。
劉諭雖然年紀還小,卻也知道這個傳統,其他人都在趨炎附勢的時候,他看到了端莊的皇后娘娘黯然的神色,還有他名義上的皇兄,九歲的劉宴沉默得不像是一個孩子。
那最冷清的地方,永遠都是他們母子所待的地方。
劉諭還記得,兩年前他不慎在雪地里摔倒的時候,皇后娘娘把他扶了起來,還給了他一條手帕擦去了雪水,手帕的顏色與皇后娘娘喜歡穿的紅色衣裳是一個顏色,亦都繡著一枝白梅,那時候的他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這種無法言喻的感覺,顯然和他生母給他的感覺不一樣。
別人都說他的母親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不只是漂亮,還有她勾人心魄的風情,也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她的名字里并沒有梅,只是因為皇帝是在雪天里的梅園遇見她的,她便被封為梅妃了。
梅貴妃與皇后不同,她極美,卻又極妖,端莊這兩個字在她的身上是完全找不到的,她放浪,似是多情卻是無情。
劉諭知道,她的母妃不愛他的父皇,也不愛他這個兒子,她更不愛自己。
梅貴妃嗜酒,喝醉了的時候,她會脫下自己的衣裳,從柜子最里面翻出來一件紅色的石榴裙穿上,再梳一個少女的發髻,她看著鏡子里不施粉黛的自己癡癡的笑,就像是回到了云英未嫁之時。
劉諭看得多了,也就習慣了。
也許是梅貴妃骨子里的冷清能夠激發起男人的征服欲,皇帝對她的喜愛與日俱增,她越是如風如云一樣摸不著碰不著,他就越是要想方設法的抓到她,留下她。
至于皇帝喜歡二皇子的說法,其實也不見得他多喜歡,最多不過也是愛屋及烏。
劉諭十二歲那一年的冬天,聽老人說,是幾十年來最冷的一個冬天了,許多老人沒有撐過去,就死在了第一場雪里,就連許久不出鳳儀宮的皇后娘娘也生了一場大病。
那是一個很冷的晚上。
劉諭陪著母妃坐在屋外的長廊上,鵝毛大雪在夜色里增添了幾分寒意,明明是這么冷的天,他的母妃卻穿的很是單薄。
這天夜里,皇帝久違的去了鳳儀宮,所以他才能陪著母妃坐在外面看雪。
美麗的女人渾身散發著酒氣,她穿著一身紅衣,披散著頭發,形神皆醉,她笑,“這個國家的皇后……終于要倒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