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點頭稱是,徐樞記打電話,廠辦一位同志進來,領著楊可出去換衣服。徐樞記隨后打電話通知宣傳科。
因為歷史原因,人們思想還是非常保守的,在改革開放的初期,企業還沒有女秘書。所以這些工作都是廠辦的同志做。
女秘書則是隨著改革開放,向國外學習,照葫蘆畫瓢,先在個體里出現。
尤其是最接近香港的羊城等地,老板帶一名年輕女子來內地做生意,每當介紹:“這是我的女秘書,某某某小姐”時,更多的是炫耀之意,顯得非常有實力、有氣勢。令人無限向往。
最初,就是用“女秘書”趕時髦、前衛,其實就是一個跟班,當花瓶而已。
隨后在私企中逐漸出現,并慢慢走上正軌,成為公司不可或缺的一個要職。
其實秘書不論是在中國、還是在他國,都自古有之,上官婉兒當屬古代第一秘書,不僅天生麗質,而且才華橫溢,才得以在正史留名。
不大工夫楊可穿著一身工裝進來,鞋是軍用黃膠鞋。徐樞記道:“小楊,快坐,別站著。”
當時,學生、工人等男生普遍穿軍用黃膠鞋,因為這種鞋便宜,而且結實、耐磨。而女生大多穿黑色單帶布鞋。
房間里的七人是總廠的高層,楊可知道自己的地位,搖了搖頭,道:“不用了。”
陳志按著楊可的肩膀,楊可沒法子,只好坐下。
徐樞記笑呵呵地道:“小楊啊,你瞞得我們好苦啊,要不是記者來廠里,我們還不知道你的英雄事跡呢。”
言罷,滿臉嚴肅地對幾位副廠長道:“今天這件事說明什么,說明我們的工作不到位,對職工關心不夠,在這方面我們要做深刻檢討,不能光喊口號,要拿出具體方案,腳踏實地地為職工做事,偉人不是說過嗎,干部就是人民的公仆。”
幾人點頭稱是,都說回去一定制定具體方案,報上來,然后實施。
正說話間,有人敲門,徐樞記道:“進來。”
宣傳科長是一名中年男士,推門進來,后面跟著兩名女士。
前面一名女士,身上挎著一個粉色包,照相機盒也斜跨著。
三十左右,面容姣好,黑發盤起,體型偏瘦,牛仔褲,長袖白色紗衫,給人一種干練之色。
后面進來的女子與楊可年齡仿佛,梳著短發,烏黑的短發呈現自然波浪,給人一種非常洋氣、浪漫、又很嫵媚的感覺。
戴著一個透邊近視鏡,面容屬于古典美的那種瓜子臉,上衣是粉色T恤,外罩牛仔馬甲,下身是牛仔褲。身高大約1米64,雖然沒有穿高跟鞋,但也是亭亭玉立。
三人進來,還沒等宣傳科長介紹,楊可“騰”地站起來,驚呼:“怎么是你!”
年輕女記者也同時驚呼:“真是你呀!”
眾人一愣,二人這是認識?!
下一秒,楊可的舉動令眾人更是呆若木雞,驚愕萬分。
楊可由于太激動,臉上泛起潮紅,呼吸急促,二話沒說,徑直沖了出去。
陳志望向徐樞記,后者微微點頭,陳志轉身追楊可去了。
徐樞記皺了皺眉,聲音平靜:“小楊好像有些激動,你倆……”
下面的話沒法問,所以也就點到為止,恰到好處,留給短發女記者自己解釋的空間。
短發女記者好像也很激動,但遠遠趕不上楊可。
稍微沉思片刻,輕聲輕語地道:“我們……以前有一點小誤會,而且他的名字很普通,我不知道他在這里上班,以為不會是他,沒想到真是他。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我這就回去,換一名記者來采訪。”
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記者來工廠采訪這可是有史以來的第一次,徐樞記雖然不想讓女記者走,但也沒辦法,示意宣傳科長出去送客。
然后對另一名女記者道:“請坐。”
女記者從背兜里拿出一份報紙,遞給徐正,道:“您就是徐樞記吧,這是愛民鐵路報的報道。”
徐樞記接過報紙,展開一看,頭版頭條:見義勇為好青年!
……
楊可在大雨中狂奔,在大雨中吶喊:“啊……”
好在他的喊聲被雨聲掩蓋,不然還不得把他當瘋子看待。
一直跑到整理車間自己休息的小屋,關上門,背靠著房門,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任由雨水向下流淌。
劉婉欣!
這個改變了他的人生、改變了他的愛情觀的女子如同天女下凡,出現在他面前,讓他不知所措。除了逃避,還能有別的選擇嗎。
同時他為自己的懦弱而感動羞恥!為什么是我逃避,我做錯什么了嗎?但他見到她的那一刻,確實大腦短路,無言以對。
上一世,兩人是初中同學,可謂是青梅竹馬。楊可考上了高中,劉婉欣沒有考上,而是考上本市的一所中專學校:衛生學校,護士專業。
當時的中專都是招收初中生,直到八十年代末,才逐步從高中的畢業生中招生。
后來兩人相愛,三年畢業后,兩人的人生道路截然不同。
楊可沒有考上大學,而是學習服裝裁剪,開了一個服裝店。
劉婉欣也沒有被分配到醫院當護士(當時不論中專還是大專,畢業后國家都給分配工作),而是去了一個醫學研究所工作。
為什么劉婉欣能越級到研究所工作,因為她有一個好爸爸,襄平市廣播電視局副局長!
當兩人戀情公開后,遭到了劉婉欣全家人的反對。
為什么?
原因很簡單:門不當戶不對!而且楊可只是一個小小的個體戶,沒有鐵飯碗。
兩人海誓山盟,愛情是偉大的,愛情的力量是無窮的,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把二人分開。
后來,兩人不堪劉婉欣父親的逼迫,共同吃下安眠藥,殉情。幸虧搶救及時,才沒有釀成大禍。
這件事過去不久,劉婉欣被他父親托關系調到電臺工作。
從此,兩人接觸的人際圈子發生了翻天地覆的變化,地位也隨之改變。
再后來,她父母強迫她相親,起初她抵制,后來被逼無奈,只好走過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