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勞蒂亞需要的休息時間遠小于人類,精力旺盛,有大把大把的夜晚時間。
自從七十二纏上她,她也樂得帶著小灰老鼠到處去玩。
商場、酒吧、電影院,能去的好玩兒的地方通通去一遍。
這樣過了幾天之后,克勞蒂亞再次于夜晚的347號見到了那名少年。這時候她已經打聽到了他的名字以及住處、學校之類的簡單信息。
當她們發現那名少年站在347廠房門口的路燈下后,七十二立馬躥下她的肩膀,一溜煙就跑到少年身邊去了。
它徑直跑到少年的鞋子邊上,一把扯住少年的褲腳,沒說幾句,就順著衣服往上爬,爬到了少年的帽兜里。
“你好久沒來看我啦!是遇到什么麻煩事了嗎?”
“她是誰?”蘇青問七十二。
“哦,這位是克勞蒂亞小姐,很漂亮吧?她是巫——苜蓿先生的老朋友。現在也是我們一家的朋友啦。”
七十二介紹道。
“既然是你和苜蓿先生的朋友……”那她是否也并非普通人類?
這樣想著,他與克勞蒂亞對視。
克勞蒂亞款款朝他們走過來。
她是一個美艷的女人,就像是把女人的印象概念提取后,再添加上別的東西糅合而成一樣。她的笑容里有讓人感到鋒利與狡猾的氣息。
“我好像有看到過你,”少年小聲說,“在這里。”
“是嗎?”
克勞蒂亞清爽地笑一笑,伸出手:“您好。我是克勞蒂亞·墨菲斯托,依文和卡捷琳娜,也就是‘兔子先生’和‘桃瑞斯’的經紀人。”
“怪不得……”
少年伸手與她握一握。
少年的手指冰涼,手上有許多個創口貼。
“您是蘇和央先生的兒子,蘇青,是嗎?”
聽她這樣問,少年幅度極小地點了點頭:“是的,我叫做蘇青。您好,墨菲斯托小姐。”
“放松些,叫我克勞蒂亞就好了。”她笑著說,看了看七十二和蘇青,又問道,“您為什么不在白天的時候來呢?因為新工作法的關系,現在很少會在晚上安排工作了。”
少年沉默地搖了搖頭。
盡管看得出來少年是不愿意回答這方面的事情,但克勞蒂亞還是接著說道:“如果您在白天來的話,大家知道您是蘇導演的家屬,肯定會好好招待你的。”
少年的臉色越發不好看了。
小灰老鼠也好像有些不安,抬起前爪搭在少年衣領上。
看樣子七十二知道些什么。克勞蒂亞不動聲色地轉動眼珠。
“您半夜站在這兒,是來找七十二玩的?”克勞蒂亞轉而問道。
“嗯。”這次少年很快便點點頭,“我有晚上散步的習慣。我們就是這樣認識的。平時我也會帶她到處走走。”
“夜晚路燈下的緣分,不錯呀,很有詩意。”克勞蒂亞調侃道。
少年有些臉紅。
七十二當然是不會臉紅的。她無法理解話語可能的多層含義。
“詩意?詩意是什么?”她來回看看蘇青和克勞蒂亞,結果那兩個人類都笑起來,雖然是不太相同的笑。
“好啊,你們居然一起嘲笑我!”
克勞蒂亞笑得更加夸張,過了會兒才止住。
她擺擺手:“我就不打擾你們了,二位好好玩兒,我先回去了。我也該和我的依文一起在夜晚的路燈下走走才對。”
第二天沒有排班,所以在看到苜蓿發給自己的信息后,蓋瑞·克奈恩回復了“晚班后就過去。想吃蘋果派做夜宵。”
九點鐘時,他敲響苜蓿的家門。
他的叔叔邁著一貫慵懶的步子走過來開門。
屋子里有濃郁的烘焙香味。
“所以,是有什么事情呢?”
蓋瑞幫忙端茶和切蘋果派,然后在餐桌邊自己常坐的位置坐下來。
“啊,是一件讓我覺得很難思考出結果的事情。”苜蓿嘆著氣說。
“好繞!”
“事情本身也很繞。”苜蓿又長長嘆氣,“怎么說,站在當事人的立場,他肯定不希望被告訴別人。但是我總覺得要是不和你商量,我自己憋得很難受。”
“沒事的,這是人類的本能嘛。”蓋瑞爽朗地笑起來,“傳播秘密。”
苜蓿贊同地點點頭。
然后緩緩地說:“是這樣的,這件事可能關系到‘謀殺’。”
“謀殺……”蓋瑞插著蘋果派的叉子停在半空,“苜蓿叔叔,你指的不是什么暴力集團滅口之類的殺人事件,而是‘謀殺’?”
現如今的希爾維,這二者是應當分分明白的。
“嗯,我認為是這樣。”
年輕警官的神情變得嚴肅了些。他一邊咀嚼蘋果派,一邊做出認真聆聽的表情。想到他們或許經常像這樣邊吃飯邊討論案件,苜蓿不禁又有些覺得心疼。
“你要是困的話今天在這里留宿吧?”
“嗯,聽你講了再說。”
蓋瑞簡潔地點點頭,順便彎腰摸了摸黑貓的腦袋。克羅在一個勁兒地蹭他。
于是苜蓿將名為蘇青的少年的故事告訴了蓋瑞。
在他和七十二把蘇青從龍虎邀帶出來的那天,他通過提問所得到的只言片語,以及少年情緒崩潰后的哭泣中,大致組織出了這樣一個算是完整的故事。
“也就是說……”蓋瑞皺著眉,手指輕輕摩挲太陽穴,“在這對雙胞胎兄妹六歲的時候,他們的母親‘失蹤’了,并且在失蹤之前,雙胞胎中的妹妹通過異能,知道最后見到母親的人是他們的父親,并且他的父親在毆打她。”
蓋瑞已經吃完了一塊蘋果派,嘴唇被黃油和蜂蜜涂上一層。黑貓盤起身子,躺在他的腿上睡覺。
“從客觀上來講,就是這樣。”
苜蓿操縱魔法,在桌面上用光點做出小人的形狀,為了在午夜到來前使用完自己的“次數”。
“大致推斷一下的話,他們的父親——蘇和央,對警方的說辭應當是,他的妻子說自己要回老家,從此失蹤了。”蓋瑞指出這一點,“從邏輯上講,結合前面提到的家暴情況,其實也能夠說通。”
“他們的母親受不了長期虐待,所以干脆離家出走,是嗎?”顯然苜蓿也考慮過這種情況,“因為不了解當事人的性格,所以很難判斷她是否會這樣做。不過既然當初警方采信了蘇和央的說法,說明這的確是解釋得通的。”
“前兩年就有過一個登上希爾維格登報的案子,妻子罹患抑郁癥,有一天說要出去采購后再也沒有回家。然后過了整整一年多,才在Se市的一個湖里找到她的尸體,后來還找到她放在岸邊的鞋。”蓋瑞嘆了口氣,“類似的案子其實很多,或許當時警方認為那對雙胞胎的母親很有可能是這種情況。”
“很多嗎?”
“是的。”蓋瑞臉上顯示出一種無奈的平靜,“就我們Sk市警視廳而言的話,這種失聯后發現自殺的案子,一年差不多會有兩三起。至于失蹤登記,當然就更多,而且其中一半以上是五年內都沒有找到下落的。”
這的確是苜蓿不曾了解過的世界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