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時間線拉長,而將人的每個選擇和決定縮略成點,將故事朝后講一些。
“沉默的水壺”之一,由杜麗·楊飾演的馮再凡,或是飾演馮再凡的杜麗·楊,已經完成了拍攝,并與紅鬼事務所的經紀人簽約。盡管一開始很希望能夠簽在克勞蒂亞名下,不過后來了解到克勞蒂亞的工作模式后,最終也理解了對方的推脫。
克勞蒂亞的工作大體飽和,而且并不是針對影視圈。
電影《沉默的水壺》在次年年底上映,播出后票房與口碑都維持住了蘇和央以往的高水準。藍色魚骨作為原著作者和投資人、制片人,當然也繼續乘在高浪之船上,風生水起。
杜麗·楊的演技在蘇和央鏡頭下無可指摘,后來也摘獲幾個不錯的獎項。
電影播出后,347號廠房改造成了《沉默水壺》的主題公園“蘑菇屋”,據說首月的客流量相當不錯。
關于依文·安潔卡厄鄧與卡捷琳娜·索羅金娜的評價則與克勞蒂亞所想的大致相同,觀看者驚訝于他們超凡脫俗的驚人美貌,以至于完全可以原諒在演繹角色上的不足之處。快節奏時代也是快視覺時代,二人的面孔一時遍布各大廣告界面。
克勞蒂亞在這時則剎一把車,控制住了熱度。
她大大減少依文和卡捷琳娜的工作量,并且拒絕再接影視劇作品。
“流于俗套則不夠美。”她說,“雖然勢利眼人設是第一位,但依文絕不能流于大眾審美中下游。”
“那我呢?”卡捷琳娜識趣地開玩笑道。
“你可以自己選。”克勞蒂亞回答得則很認真,“不過你要記住,你可不是普通的人類。如果你決定成為被眾人目光燒灼的中心,如何維護、塑造身份,會是很嚴肅的問題。”
“我……”
卡捷琳娜又說不出什么玩笑來了。
“沉默的水壺”其二,是那對在知名導演父親的光輝下、過著“正常人”生活的同胞兄妹。
他們是沉默著的少年,是沉默著的眾多異能中的兩個,也是沉默著背負傷痕前行的人類中的兩個。他們的同類眾多,卻依舊孤立且孤獨。
自從347號廠房內的“審判”結束后,苜蓿也沒有再試圖打聽那對兄妹的消息。
而在這個世界上(在沒有巫師血脈天然自帶的詛咒的情況下),若非特意,人與人之間哪怕住在隔壁、相鄰只一墻之隔,也會仿若大海中的兩顆砂礫。
七十二沒了一堆關于人類的問題要問,與苜蓿的聯系并不多,似乎大家都恢復到此前的生活軌跡之中。
冬天眨眼到來,正月里老鼠嫁女。去年是四條家迎親,今年是四條家嫁女。
苜蓿醒來時當然又少不了打包糖果點心寄給老朋友們的工作。
蓋瑞·克奈恩當然依舊來幫忙。
苜蓿已經與這位年輕的朋友講過了關于“蘑菇屋審判”的事,當然是懷抱著一點罪惡感在講述的。盡管審判的組織和結果均與他無關,但那到底是法理之外的私刑,對于警官來說不是什么好故事。
不過蓋瑞也只是抱怨了幾句,類似于:“苜蓿叔叔總和非法事端和非法行業的人混到一起去,究竟是什么回事?”
今年夏天,伊登·克奈恩從高中畢業。
伊登·克奈恩如愿考取了赫德克里學院的法律專業——這是全國頂尖的法律相關專業,不過她的目標依然是畢業后當刑警,第二選項才是去法院成為檢察官或法官。
當然,她好強的個性和緊密的生活節奏不會因為考取了好大學而停止。
據說無論是放假時間還是大學第一學期的業余時間,全部被她排布得滿滿當當。
——解釋這么多,苜蓿只是想抱怨一下,伊登依舊只在初二的時候跟隨哥哥到苜蓿家來看過他一次這件事。
不過那天她沒好氣地問哥哥,記不記得答應了要和她一起去看正月十五穆特大橋的燈展。弄了半天,才聽明白隱意里有邀請苜蓿的意思。苜蓿也就像是很容易被安撫的孤寡老人那樣,不再埋怨了。
十五日中秋節去穆特河大橋看燈展時,伊登果然也在,還給苜蓿買了一盞小兔燈,一定要他拎著。問為什么是兔子,伊登就很理所當然地說“苜蓿叔叔很像兔子呀”。
苜蓿驚訝地看向蓋瑞,而蓋瑞雖然撓撓頭,顯然也站在妹妹那一邊。
途中還遇到了年輕的吸血鬼卡捷琳娜,以及灰色的青大月雯,說是巧合當然是巧合,不過十五元宵燈會,都來看燈展也是很正常的事——再加上吸血鬼白天不宜外出,夜晚有什么活動自然應該積極參加。
無論如何,截止正月三十一天之前,苜蓿過著一如既往、平靜而慵懶的正月。
二月初一的那一天清晨,有人叩響了苜蓿的家門。
苜蓿抱著黑貓,揉著眼睛打著哈欠到門口去開門。
因為整個家中都設有結界術式的緣故,朋友們又大多是不請自來的類型,他總是非常沒有警惕心。
打開門后,門外站著用灰色連帽外套遮住面部打扮的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似乎是一名小個子少女。
她背后站著蘇青蘇彤這對兄妹。
苜蓿很是驚訝,黑貓克羅也大聲咆哮。
“你們這是……”
遮住面容的少女突然大聲喊道:“巫師先生!”
聲音回響在凌晨寂靜昏暗的走廊。
苜蓿一把將他們三個推進家門。
這時候,少女也已經摘掉了外套兜帽。
那是看上去十四五歲的年輕女孩,烏黑的大眼珠在眼眶里亮晶晶地提溜一轉。
“我是七十二呀!”她說。
“哦……哦!”苜蓿愣了會兒才恍然大悟,“原來是七十二小姐!要喝茶嗎,吃點小點心?我去燒水——”
“我們今天是來向您道別的。”站在女孩身后的少年,蘇青說道,“我們即將踏上‘游歷者’的旅程了。”
他的聲音比之前似乎要穩重了許多。
“游歷者……”
鼠仙一族的游歷者,即是除了家族之長意外,擁有變幻人形權能的鼠仙。
睜著大眼睛的少女——小老鼠七十二,沖著苜蓿點了點頭。
變成人以后,她臉上有著非常豐富的表情。
而蘇青與蘇彤這對兄妹也點了點頭。
“托七十二的福,我們被四條家族接受了。”
“被四條家族接受?”苜蓿呆呆地重復道。
“是的。我們現在被賦予了能夠變成老鼠旅行的魔法。”少女同樣以平靜而篤定地語調說。
苜蓿意識到——這半年之間,似乎發生了遠超自己想象的諸多變化。
二月一日,巫師目送著三只小老鼠攀爬水管而下,消失在魔法形成的甬道之中,踏上了屬于它們自己的旅途。
不知未來走向何方,不知最終是否能夠得到它們所向往的自由。
但無論如何,似乎“沉默的水壺”已經不再需要擔憂自己是否能在沸騰時大聲哭泣了。拋棄自己原本的身份而重生,是一種決絕的選擇,同時使得它們擁有了勇氣和決心。
現在它們可以自由地載歌載舞。
這未嘗不是一種快樂,未嘗不是一條值得一試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