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雯還是那頭彩色小發卡的蓬松頭發,但明顯又跟范老師那種燙出來的蓬松不一樣。
這會兒手掌托著臉看萬長生的獨眼,終于有點忍不住:“不好意思啊……待會兒回去幫你把這眼妝給卸了!”
萬長生其實不計較:“嗯,確實有點影響空間感,出門判斷距離都有問題。”
杜雯翻看下萬長生買的東西:“這位茅老師呢,人品不怎么樣,眼光還是很毒辣的,我就故意問了,為什么要你畫水彩,他果然看出來你有很強的造型能力,前面的單色明暗基本上就沒有拖泥帶水的廢話,每一筆都是穩準狠的有目的,所以這種筆法,對于落地生根的水彩,就很容易上手,更主要是水彩的顏色,和水粉、油畫不太一樣,有大量暈染的特點,他說你多半有國畫暈染的基礎,這樣一結合,換到水彩不做什么改變,稍微適應下就能掌控局面。”
萬長生現在還完全沒有嘗試過水彩,但莫名的居然有點小興奮,能看的就是水彩顏料盒上的廣告水彩畫,輕輕點頭:“這兩萬五確實值……說不定我就此解決了問題,你呢,你解決沒?”
杜雯忍俊不禁:“我那兩萬五也挺值的,明天給你看看就知道了。”
萬長生欣然點點頭,舉起茶杯:“那就以茶代酒,我們祝對方都順利。”
杜雯笑著碰杯了,但喝過之后,就變成了手背撐著臉,有點玩味的那種:“你不覺得我今天的做法很婊氣嗎?”
萬長生還詢問了下什么叫婊氣,嗤笑搖頭:“在我看來,這叫打秋風,他在打你的主意,想得到點什么,那就相應的需要付出些什么,這很正常,只是他表現得太猴急了點,哪怕男歡女愛,那也是在雙方自愿的基礎上,如果用技藝手段來換取,那就不是感情了,你應該懂我說的意思。”
杜雯秒懂:“你的意思是我跟他有什么也是正常的?”
萬長生波瀾不驚:“那是你的事情,每個人作風態度觀點不同,不過,我以為你會跟他有什么,主要是那會兒你演得太像了,起碼他指導你的素描速寫,可能都會比我強,你馬上選擇跟他合作也是可能的。”
杜雯表情慢慢變冷,似乎又回到當初第一次見到的臉笑眼冷,今天連臉都不笑了。
萬長生是真的不在意,看店家把菜肴端上來以后:“你這么聰明,不會在意我什么看法吧,兩三個月以后我們很可能再也不會見面,因為這個你情緒不好,有必要嗎?來,趁熱吃。”
杜雯竟然瞇了瞇眼,然后再睜開就是帶著笑顏:“對,還是你看得透徹,感情上的弱者,往往就會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間。”
萬長生搖頭:“我也不是這個意思,這太冷酷了點……我們年齡都還不大,還有很多需要體驗感悟的東西,這時候有什么資格說感情,有點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意思。”
杜雯笑笑:“那我就賦個詞給你看看。”
說著拿起手機簡單的發了幾句,然后拿起筷子開始吃東西。
沒過一分鐘,手機訊息就來了,杜雯看都沒看:“喏,他已經上鉤了。”
萬長生皺皺眉:“這種游戲不好玩,會引火燒身的。”
杜雯笑笑沒說話。
然后在兩人吃飯的過程中,那部關掉聲音的手機就在不停的被撥打,杜雯都沒接。
結賬以后慢慢走回去時,萬長生終于有點好奇:“接下來呢?”
杜雯輕松:“讓你見識下什么叫舔狗。”
萬長生又得申請普及舔狗的定義。
杜雯不解釋:“明天你就能看見了。”
萬長生望文生義,還是覺得有點不忍:“這么做是不是有點殘忍和不尊重人?”
杜雯看眼他:“你不是那種不分黑白的濫好人吧,他是那位主任老師邀請來幫助你吧,見色起意立刻把你甩到腦后,然后你覺得他是抱著什么樣的心態來接近我的?善良好心的指導我學習?教室里面一百來號兒人呢,為什么找我,還那么熟練,既然他撞上槍口來,就給他個教訓咯。”
萬長生嘆口氣:“唉,長得好看也是種錯誤啊,所以我不把自己捯飭得太帥,也是有道理的。”
一直在展示玩世不恭冷漠態度的女生終于繃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不要一張臉!我才是天生麗質難自棄!”
萬長生再勸一次:“好了,不要再開玩笑了,他肯定品行不咋地,但這也不是你就能惡意對待的理由,那不就把你這么天生麗質的拉到跟他一個道德水平了?我覺得有點可惜。”
杜雯不說話了,默默的走。
萬長生言盡于此也不說了。
現在黑夾襖不會在小區門口被查身份證了,但杜雯伸手從萬長生那里拿點東西幫忙分擔下,哪怕是那輕飄飄的德國水彩筆盒子,那也是個意思啊。
但走到樓下前,杜雯忽然轉身:“你誤解我是水性楊花的那種女生,是不是也該給我道歉?”
萬長生嗑都不帶馬上:“對不起,是我誤解了,我知道你很聰明,但好像你家庭不那么讓你快樂,所以你應該是沒有我這樣溫暖的家庭感受,但這也不是你就可以肆意傷害別人的理由,反而因為你長得特別漂亮,那就應該……”
后面說不下去了,因為杜雯的臉實在是忍不住笑,然后直接展開雙臂,給了萬長生一個充滿彈性的擁抱!
萬長生不是一只手抱著兩三百張水彩畫紙,另一只手提著幾十斤的顏料畫冊鉛筆之類么,躲都沒法躲,繃直了接受時,聽見特別漂亮的姑娘在他耳邊:“謝謝,我把你當朋友,所以就會在乎你的看法,更謝謝你懂我的感受,謝謝你萬長生。”
所以再回到公寓,她臉上就一直帶著笑了,先樂不可支的把萬長生帶到衛生間去,用卸妝水洗那哥特式眼妝,順便觀察到萬長生的眼睫毛比她還長!
當然是在她沒有用睫毛膏之前。
萬長生覺得在狹窄的空間里,感受著溫熱的手指在臉上動作,實在是有點授受不親,接過蘸了卸妝水的化妝棉自己慢慢擦拭。
杜雯收起手抱在胸口,倚門笑:“我跟你說個小竅門,以后給女朋友或者老婆就買這個牌子的卸妝水,去污能力特別強,不用它卸妝,也可以擦灶臺、擦窗臺、擦茶杯、擦被口紅或者別的什么化妝品沾染的名牌包包衣服,什么難以去除的油漬、茶漬、各種污漬都能瞬間抹除,比正兒八經卸妝還好玩,只不過很多人不知道,應該是絕大多數人覺得有點貴吧。”
萬長生斜眼看看這姑娘:“能用這個擦去你心里的不舒服嗎?”
杜雯都忍不住:“臥槽!不打算撩人就不要這么撩好不好?!”
萬長生還認真的想想:“撩什么?”
杜雯無語的擺手:“行行行,我看以后誰來收拾你。”
過了會兒,她好奇的蹲在茶幾邊看萬長生擠水彩顏料到盒子里,剛準備伸手搶過來自己弄,手機又亮了。
這回萬長生看見手機屏幕上居然是個數字編號!
杜雯接了,起身給萬長生做個鬼臉:“茅老師……不好意思,剛才我跟男朋友看電影去了,關了聲音沒注意到,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對……就是他,嗯,我想可能是有點誤會了,嗯,祝您工作順利,我要洗澡了,再見。”
然后面無表情的掛了電話,還做了個太極拳收功的動作來平復心情。
萬長生還是為那邊的男性默哀。
有些女人簡直就是魔鬼啊。
哪能隨便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