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大用一臉怒容的順著聲音望去,看著打斷自己說話的人。
這不正是兵仗局那個小太監嗎?
谷大用稍稍一愣,立刻激動起來。
是的,他一定是來報喜的。
一想到這里谷大用的眼淚又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你們這幫混蛋終于想到要來皇上這里報喜了。
再晚來會,咱家命還有沒有沒關系,太子爺都要受到責罰了。
朱厚照原本跪在那里,聽著皇上的訓斥,也懶得繼續和皇上頂嘴了,當耳邊傳來有人進殿要奏事的聲音,這才讓朱厚照清醒了一些。
這聲音好像在哪聽過,側身一撇,這不是兵仗局那個小太監嗎?
小太監也看到了跪在旁邊的太子殿下,他不知道太子和谷公公為什么還跪在這里。
還有旁邊躺著的那個太監怎么那么慘,臉腫的像個豬頭,都看不出本來面目了。
小太監輕咬了下舌尖,讓自己清醒些,不要胡思亂想,心中暗呼,這可是乾清宮大殿,不是自己瞎想的地方,正事要緊。
“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啟奏皇上,奴婢是來報喜的,大喜啊。”
皇上和朝臣們見到小太監急匆匆的進來,還以為有要事發生,突然聽到小太監說要報喜,皇帝和朝臣還沒有什么反應,皇帝旁邊站立的司禮監蕭敬則是眼中寒光一閃,宮中大小事他最清楚不過,最近哪有什么喜事,他已經準備派人去查下這是哪家的小太監,小小年紀就開始弄虛作假,謊報喜訊。
此子不可留。
“何喜之有?”
“太子殿下制作的水車和壓井已經成功出水了,奴婢特意來給皇上報喜。”
“嘩……”
朝堂上突然喧鬧起來,所有人的目光也一下子全部看向了還跪在那里的太子殿下,弘治皇帝聽到此言后也是狠狠的看向朱厚照。
嘴唇都有些顫抖起來,一臉悲戚的看著朱厚照。
這逆子居然造假到如此地步?
朱厚照不知道弘治皇上心中所想,不過也不怕他,反正咱是獨生子,你想對視咱就對視。
居然還敢懷疑本宮。
朝臣們也是一臉驚疑,這太子為了圓謊連后續的報喜都準備好了?
蕭敬實在看不下去了,這究竟是真的造出來了,還是太子的脫身之計啊,蕭敬也有些迷糊了,對著小太監厲聲說道。
“你可知道謊報喜訊,弄虛作假要受何刑罰?”
小太監聽到這話有點慌張起來,聽出似乎在場的貴人們不相信自己,著急的解釋道。
“真做出來了,他們現在還在西苑抽水呢。”
皇上也不再和朱厚照比賽對眼了,轉過身看了一眼朝臣,朝臣們也是一臉疑惑的看著皇上,難道真做出來了,一壓就出水?一轉就出水?平地出水?怎么像聽天書一般。
皇上轉過頭看著朱厚照,目光緊緊的盯著他,指著小太監一字一句的問道。
“燳兒,他剛才所說的可是事實?”
“你是朕的兒子,朕在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你現在承認欺騙朕還來得及,朕看在你是為國解憂的份上不會怪罪于你的。”
朱厚照一聽,嘿嘿一笑,再跪下去的話,腿都要跪麻了,看到皇上的氣應該也消的差不多了,索性直接站了起來,當著眾人的面活動了下雙腿,對著皇上說道。
“父皇,都說造出來了,西苑又不遠,您就移駕過去看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弘治皇上盯著朱厚照看了一會,看他臉上沒有絲毫懼色,就連旁邊跪著的那一胖一瘦兩個太監臉上也沒有絲毫懼色,難道說真的造出來了?
轉過頭看向朝臣們的方向。
“諸位愛卿可要陪朕一起去看看?”
“遵旨。”
皇上開始移駕西苑,所有太監、侍衛都開始忙活起來,小太監和谷大用在前面領路,朱厚照和朝臣們也緊緊的跟在皇上后面。
不多時,西苑到了,遠遠就聽見數數的聲音,還有齒輪互相摩擦所產生的吱嘎聲。
朱厚照聽到聲響,小跑幾步上前指著站在一旁的工匠怒罵道。
“都什么動靜了還不上油,聾嗎?傻站在那干什么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著這兩個物件,沒人注意到這邊已經又來了一幫人,聽到朱厚照的訓斥,慌慌張張就要找油,可是突然發現朱厚照身后的皇上,接著就像連鎖反應一般,所有人呼啦一下全部跪了下來。
水車那邊還好,有地方下跪,可是壓井這邊這個,真要跪的話可就掉進木板下面的泥坑里去了,站在那里,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朱厚照指頤氣使的對著那個壓井的大漢將軍喊道。
“誰叫你停了,繼續壓,計數的呢?別停。”
大漢將軍看到皇帝沒有出言制止,就繼續用力壓起井桿來。
皇帝和朝臣們根本沒注意太子在說什么。
所有人好奇的看著大漢將軍手中的壓井,果真如太子方才所言,一壓就出水啊。
雖然出水口不是那么的粗,可是架不住水流不斷啊,朱厚照得意的往皇帝面前湊了湊,有些騷包的充當起了導游的角色。
“父皇,您看,此物叫做壓井。”
“壓井?這名字取的倒也貼切,就是太直白了一點。”
弘治皇帝一邊看著出水的壓井,一邊對這個名字充滿了嫌棄的說道,皇帝順著水流的方向望去,那里的土地已經被沖出了一條小溝,彎彎曲曲的延伸到旁邊的太液池中。
“此物地上部分就如您所見,另外地下還有四丈左右同井口粗的鐵管。”
“地下還有那么長?如此小的井眼難道是砸進去的?費工幾何?”
弘治皇上看到四周還站著很多大漢將軍,以為這個井管是用大錘人力砸下去的,所以才有此一問。
“砸下去?不是砸下去的,是先用鉆頭鉆出一個井孔來,然后再將井管連好,放入井孔,井管與井孔之間的縫隙用礫石填滿即可。”
朱厚照也不管皇上能不能聽懂,直接介紹到,一邊介紹一邊看著弘治那好奇的模樣。
“所費人工?鐵管和井頭是之前做好的,就算打井的話,應該兩人用不了半天吧,當然這也要看所處區域的地下水位深度如何。”
弘治皇帝和身后的朝臣一聽到兩個人半天就可以將一口井打好,瞬間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要知道,這個年代的水井,沒有一兩個月你根本別想將井打出來,這還得說,不遇到塌方的情況,一旦碰上塌方,所有的一切都得重來,更有甚至可能還要搭上人命。
至于鐵管和井頭,那是可以提前做好的,所以也就是說,只要找準地方,僅需要半天時間,就可以讓旱地出現水源,考慮到水位的不同,也就一天左右的樣子就可以使平地出泉。
“這也太神奇了吧。”
皇帝和跟來的朝臣們都想到這個東西的神奇之處,只要有足夠的打井器械,足夠的鐵管,足夠的井頭,瞬間可以滿地是井,如此一來,還有什么旱情可言。
弘治皇上和朝臣們都興奮起來,一個個一臉驚奇的看著壓井。
朱厚照自信十足的介紹完了壓井,湊到皇上身邊,輕聲說道。
“父皇,此物對于旱災可有用?”
弘治皇帝尷尬的點了點頭。
“父皇,這算不算平地出水?”
弘治皇帝又點了點頭,不過臉色已經有些發紅起來,他如何不明白太子這是對自己之前話語的秋后算賬。
“父皇,那兒臣可還逆子、混賬否。”
弘治皇帝閉口不言,臉色已經開始有些發青了起來,朱厚照一看皇上又有發怒的跡象,趕緊停口,轉過頭看向一旁看熱鬧的朝臣,朱厚照記得剛才這幫人也是一臉懷疑的看著自己。
現在東西都出來了,本宮該跟你們好好聊聊了吧。
朝臣們看到太子殿下熱切的朝他們走來,剛才他們離皇上又不遠,太子和皇上的對話他們全聽見了,看著太子殿下朝這邊走來,下意識的想要躲閃,剛才你們父子吵鬧的時候,我們也沒說話啊。
難道看熱鬧也有罪嗎?
此時朝臣們在如此情況下,怎敢再去觸碰太子的鋒芒,沒地方可躲的眾朝臣,再也不顧地上的泥土,呼啦一下全部跪了下來。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西北之旱情可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