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比武的場地選在內教場是張俊請示禮部尚書和內閣后共同決定下來的,眾人都怕太子帶兵上場比武后,輸的一塌糊涂,為了將這件事情的影響降到最低,所以張俊才提言將比武場地設在西苑最北邊的內教場。
可是哪曾想到,皇上早就已經提前謀斷好了一切,聽皇上話語里的意思,似乎在太子殿下答應同倭國比武一事后,皇上就召來了英國公,將訓練的事情安排了下去。
尤其是聽到后來,皇上還讓會同館的其他藩國使節到場觀禮后,眾朝臣更是笑逐顏開起來,如若沒有把握的話,皇上是肯定不敢這般大操大辦的。
一瞬間,原本殿內凝重的氣氛頓時一消,眾朝臣皆是喜笑顏開、面露輕松神色,一些溜須拍馬之輩更是紛紛出言贊頌皇上的英明,可是坐在上首的弘治皇上高興過后,心中卻在苦笑。
‘太子即使近日這般努力,可想改變他在群臣中的固有印象,還是任重而道遠啊。’
弘治皇上等下面的氣氛稍緩,接著將目光看向劉健,輕聲說道。
“劉閣老,朕近日身體初愈,御醫讓朕在宮中靜養,減少外出,所以明日比武之日,就由愛卿來主持,到時候有了結果,差人告訴朕一聲就好。”
劉健一聽,趕緊出班跪下,接下旨意。
弘治皇上看明日比武之事已經全部安排妥當,身體往龍椅上一靠,放松下來,在弘治皇上眼中,英國公已經代表了大明的頂端武將,有他出馬,尤其對手還只是一個藩屬小國,如果這般還不能勝利的話,那豈不是個天大的笑話。
一旁的禮部尚書傅瀚,看到朝堂上這融洽的氣氛,想到劉文泰夫人所催促之事,本著早早了結此事的念頭,趁著皇上心情愉悅,傅瀚走出了朝班。
“啟奏皇上,臣有本啟奏。”
弘治皇上滿含笑意的對著傅瀚點了下頭。
傅瀚看到皇上的心情如此之好,心中大定,朗聲開口說道。
“太醫院院判劉文泰執掌太醫院多年,潛精研思、醉心醫術,且新編《本草品匯精要》一書,功在千秋,妄進藥餌一案,執掌太醫院多年的劉院判怎可做出如此糊涂之事,料想應該是另有隱情啊。”
“臣請皇上下旨明察,以證劉院判清白,否則如此繼續羈押下去也不是辦法。”
傅瀚這邊剛剛說完,果真如之前劉文泰夫人所言,又有朝臣陸續站出朝班,跟著附和起來。
“臣今日也聽聞此事,劉院判平日待人謙和有禮,且醫術高明,怎可做出妄進藥餌一事,微臣想來,定是遭人陷害罷了,還望皇上下旨明察。”
有第一個人,就有第二個,緊隨其后又有朝臣站出朝班,躬身行禮后開口說道。
“微臣也奏請皇上下旨明察,以劉院判的品行,定是遭人陷害才會至此,皇上切不可讓背后陷害之人逍遙法外啊。”
“臣奏請皇上下旨將此案移交大理寺或刑部或三司共審,如此羈押下去終歸不是解決之法,理不辯不明,總要給劉院判一個自辯的機會,否則如此這般,這得傷了多少老臣的心啊。”
弘治皇上看著殿下這一個接著一個出班的朝臣,無一例外,都是替劉文泰說話的,心里剛因為安排完比武之事心情大好的弘治皇上,臉色越發的陰沉起來。
劉文泰妄進藥餌一事,東廠那邊雖然后來也未查出有什么幕后之人,可是弘治皇上依舊打算將劉文泰張瑜等人關押至死得了,一是懲戒他們膽大妄為妄進藥餌,二是擔心自己以著書為名,尋找上古丹方之事泄露出去,引起滿朝文武群起上諫的熱潮。
可是令弘治皇上沒想到的是,這才過去沒有多久,朝臣們居然舊事重提,看著堂下前仆后繼上前諫言的朝臣們,弘治皇上越發的不悅起來。
‘就在你們替劉文泰說情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即使他是誣陷的,但當時若沒有太子出手,丟掉的可是朕的小命。’
況且太子當時審問那劉文泰的時候,四周圍觀者眾多,聽到看到的何止是太子一人,劉文泰本人當時都已經承認了,你們還敢替他說情?
想到這里的弘治皇上面色越發陰沉,就要發怒的時候,突然神情一轉,冷面輕咳了一聲,見朝臣們安靜下來后,輕聲說道。
“劉文泰妄進藥餌一案,朕也感覺蹊蹺。”
弘治皇上輕輕的將這話說了出來,身旁站立的蕭敬神情就是一滯,一直在旁躬身伺候的他偷偷朝著皇上看了一眼,心中更是疑惑,劉文泰一事究竟是如何早走定論,今天皇上這是怎么了?
而殿下出班求情的朝臣們聽到此話立刻面露喜色起來,方才站出來替劉文泰說話的,或多或少都受過劉文泰的恩惠,這次要不是劉夫人找到他們,他們根本不愿意為了一個劉文泰而惹怒皇上,可是想到以往所受的好處,又不得不虛與委蛇的先答應下來。
直到今日傅瀚站出朝班為劉文泰諫言后,眾人才感覺找到了機會,于是一哄而上,生怕落下一般,開始為劉文泰說起情來。
此刻聽到連弘治皇上都認可他們的說法,方才出朝班奏請的諸位朝臣怎能不心中高興。
坐在龍椅上的皇上看著底下這些朝臣們的神情百態,冷笑了一聲后繼續說道。
“妄進藥餌一事,朕不確定是否就涉及他們四人,真若是誣陷到還事小,朕就怕這后面有人推動、慫恿,充當幕后黑手,準備謀害朕的性命。”
“此事涉及朕的性命安全,所以朕也不能大意,諸位愛卿也請放心,朕接下來就派東廠前去查探,假若真有人背后慫恿劉院判,肯定之前會和劉院判有過交往,所以朕決定,先從劉院判的身邊關系網查起,看是否存在可疑之人。”
“當然,事后若查明,劉院判真是被冤枉或者誣陷的,那也請眾位愛卿相信朕,朕日后一定會給他一個說法的。”
此話一出,皇上身邊的蕭敬眼前一亮,立刻轉過頭,將視線轉移到剛才出班的那些人身上,仿佛他們最有懷疑一般。
而剛才出班替劉文泰說情的眾人,在聽到皇上的話后,臉色就是一變,之前的誣陷之說,也只是朝臣們的臆想和猜測,可皇上方才所言的推手和慫恿,又何嘗不是皇上的臆想和猜測呢。
朝臣們突然害怕起來,劉文泰即使被關進天牢這些時日,可他的家里并未受到波及,皇上也僅僅只是把劉文泰收押起來罷了。
可接下來若真如皇上所言,派出東廠前去查探,看劉文泰幕后是否還有黑手在慫恿推動此事的話,那劉文泰家里豈不是也會受到波及,那之前收受劉文泰好處一事,豈不是有可能露餡,想到這里,剛才出班說情的那些朝臣臉色頓時變的驚恐起來。
禮部尚書傅瀚更是心中狂跳,恨不得現在就跑回家去,不知道上次安排傅元的事情現在進展到如何了,當年之事,可千萬不能被東廠知道啊。
傅瀚現在心里越來越怨恨起劉文泰來,想起劉夫人當初有恃無恐的語氣,傅瀚越發的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