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廠。
整個東廠傾巢而動,四下奔走,街面上全是騎著飛騎的東廠番役,就在京師中人紛紛猜測究竟是發生了什么大事的時候,趙忠檔頭帶著一隊便裝的東廠番役,悄悄進入到了劉文泰的府邸。
汪氏這幾天是徹底亂了分寸,不僅夫君沒有營救出來,反而害的一家老小全部被人劫走,正在府中發愁如何解決眼前之事的時候,就見到一群穿著平民服侍的人闖了進來,門房和一些奴仆上前阻攔,可是對方根本不與回答,碰上攔路的則直接被打倒在地,根本沒有半句解釋。
汪氏看著這些在府中橫沖直撞的蠻人,悲從心起,沒想到曾經賓客絡繹不絕的劉府居然淪落到如此地步,眼神中更是露出悲戚的神色,可是這神色也就只是轉瞬即逝,此刻劉府還有她在,還不能倒,否則等夫君回來,看到這個家被自己弄成這個模樣,不知道該有多么難受。
想到此處的汪氏站起身形,朝著門外走過來的蠻漢,橫眉立目,就在她要出言訓斥的時候,對面的蠻漢卻搶先開口道。
“對面可是劉文泰的夫人汪氏?”
汪氏聽到此話,稍稍愣神后回道。
“正是……”
“是就好。”
汪氏話語還未說完,對面的蠻漢直接打斷了她的話語,看著還要往前湊的眾仆役,厲聲喊到。
“東廠辦事,閑雜人等滾開,來人,將這汪氏帶走。”
這個說話的蠻漢不是別人,正是東廠的趙忠檔頭,原本他得到蕭敬的命令,讓他將劉文泰夫人暫且偷偷控制起來,可是哪成想,眾番役剛換完衣服,就又有新的命令傳來,這次的命令是直接抓進詔獄,看那傳達命令小太監急促的模樣,趙忠檔頭也不敢耽擱,直接穿著這些便裝就殺入了劉府。
汪氏一聽此話,臉色頓時變的煞白。
“東廠!”
汪氏尖叫了一聲后,直接癱軟在了地上,那些東廠番役見過太多這樣的場面,上前不由分說,兩人一拖胳膊,直接就將汪氏架了起來,拖著朝大門走去。
而依舊站在原地的趙忠檔頭,看著不知所措,跪滿園子的仆役,厲聲喊道。
“從今日起,劉府封閉,任何人等不能外出,每日自會有人將吃食給你們送進來。”
接著趙忠檔頭環顧了一圈后,看著那些眼神閃爍,各懷心事的眾仆役,道。
“諸位老實配合,乖乖的在這府中待著,待事情查明與諸位沒有關系后,自會放你們自由。”
接著話鋒一轉,趙忠檔頭語氣森寒的說道。
“可是倘若諸位不配合,哼,明告訴你們,除了這處府邸外,東廠的詔獄還空著一大片地方呢。”
此話一出,原本那些還眼神閃爍的仆從們頓時老實下來,一個個仿佛霜打的茄子一般,都蔫了下來。
而趙忠檔頭這邊事情安排完成后,留下人手看守后,帶著汪氏朝著詔獄趕去。
而和這劉府相同的,還有一些朝臣也受到了東廠的約談,不少還在班房辦公的朝臣,直接被東廠番役沖進來帶走,不明事情緣由的朝堂,頓時人人自危起來。
還有一隊東廠番役,此刻正朝著南直隸飛奔而去,他們要去的地方是已故禮部尚書程敏政的埋骨之地。
整個京師上下人心惶惶,所有人都籠罩在東廠鐵騎四處奔走的陰影之下。
會同館。
倭國使團因為和朱厚照的比武,死傷保重,十不存七,存活下來的十多人還大部分成了殘疾,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走起路來瘸瘸拐拐。
那些來診治的大夫,因為得到了劉瑾的交代,有些原本是小傷的倭人,也被弄得發膿感染,整天纏著白布不說,還要喝著那些苦澀的湯藥。
整個會同館內,現在倭國使團已經成為了一個笑話般的存在,不少藩國使節,紛紛嘲笑倭國使團的不自量力,坐井觀天,一個小小的島國,也敢去觸碰大明的鋒芒,不是瘋了就是傻子。
整個倭國使團此刻滿院都是各種湯藥的味道,不時還有哀嚎的聲音傳來。
正廳內,此時的足利義材也不再避諱,直接坐在了上首位置,兩人沉默的坐在前廳里,來匯報的倭人剛剛離去,原來參加比武的大內義邦,雖然到最后存活了下來,可是他的雙腿卻因為被流彈打中的太多,再加上臨近夏天,傷口感染流膿,導致高燒不退,就在剛才,大夫已經給他做了截肢手術,大內義邦最后的兩條腿也沒了,自此以后,腿這個字眼,已經徹底與大內義邦拜拜了。
此刻坐在正廳的足利義材,看著傷心不已的大內義興,斟酌了半天,道。
“義興君還請節哀順變。”
聽到足利義材話語的大內義興,悲傷的情緒一斂,輕輕的回道。
“沒事,那是他自己的命數罷了。”
接著大內義興看向足利義材,繼續說道。
“將軍,昨日卑職在考慮一件事情,你說我們將邇摩郡輸給了大明,那邇摩郡是不是就算是大明的國土了。”
足利義材不明白大內義興為何又重提此事,倭國自古以來,往外割地的也就只有他一人罷了,聽到大內義興重新提起此事的他,裝作不以為意的說道。
“這只是一句話而已,你還當真了?”
“且不說我的將軍之位已經被我的兄弟奪走,我本就是一個逃亡在外的前將軍,就說倭國和大明之間的這道海洋,難不成大明還能派兵或者派官去管理那個窮山僻壤的小漁村嗎?這得需要多大的開支費用,大明的那些朝臣會同意嗎?”
“難道他們就不怕這些人羽翼豐滿,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或者占地為王嗎?”
“不考慮這些,就算他耗費巨資及人力去管理,可你不要忘記了,那里是咱們倭國的領土,三面都在咱們倭國的掌控之下,到時候把那些作亂的亂民,往邇摩郡一扔,他們能管的過來嗎?”
看著大內義興還要開口,足利義材直接一擺手說道。
“此事義興君就當個故事聽聽罷了,到最后,大明朝廷這邊肯定會不了了之,搞不好按著大明朝廷以往的做法,沒準過幾天就會召集所有藩屬國及藩邦使節上朝,當著眾人的面,將這邇摩郡重新賞賜給咱們。”
“要知道,大明朝廷可是最好這些面子上的事情了。”
大內義興在一旁幾欲開口,可是都被足利義材攔了下來,此刻大內義興見足利義材終于說完,才將自己未說出的話語說了出來。
“卑職與將軍的想法不謀而合,但是在最后事情的處理上,卑職反而認為,不能等待著大明朝廷賞賜,我們要主動爭取,在回倭國之前,就要將這件事情解決掉,否則此事一旦傳回國內,對將軍您的形象影響太不利了,畢竟將軍日后還是要收攏眾大名,重新奪回將軍之位的。”
“為了日后的大計,卑職建議將軍上書為之前的事情道歉,懇請大明將這邇摩郡回贈給咱們倭國,早早解決此事,將未來可能發生的隱患消散于無形。”
足利義材聽到大內義興的話語后,開始沉思起來,這件事情,想要隱瞞是肯定無法瞞住的,大內義興剛才所言的話語,細細琢磨,到是還真有幾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