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中。
弘治皇上一臉凝重的坐與龍椅之上。
至于朱厚照,則是站在殿下,侃侃而談。
“有明以來,太祖時期封王二十有五,后九王消,留存十六,興宗封四存一,太宗封二存一,仁宗封九存四,宣宗封一王,英宗封七存三,憲宗封九王。
也就是說,至今為止,皇室現存藩王就已經達到了三十五位,這還僅僅只是藩王,其下的郡王呢?
他們的數字不說是藩王的百倍,兒臣估計也差不太多。
可這并沒有結束,再往下呢?整個宗室的人口,又有幾何呢?父皇可曾派人統計過?
依兒臣看來,怕是就目前來看,應該已經足足超過十萬了吧,要知道這些宗室人口,可都是靠著朝廷俸祿才能過活的。
如此巨大的人口,如此之多的俸祿,全部寄托與朝廷的歲入,兒臣就想知道,朝廷究竟有多少的歲入,才能支撐的起這不斷增長和擴大的宗室人口。
大明現在才建國百年有余啊!宗室人口就已經從建國之初的千人規模,擴充達到現在這般以萬為單位,那再過百年呢?又會是何種規模?
怕是到了那個時候,整個朝廷的歲入全部交給這些宗室,也不夠他們的俸祿了吧?”
朱厚照言辭犀利,絲毫沒有顧忌其他。
龍椅之上的弘治皇上,則是臉色開始變得越來越凝重,越來越嚴肅。
宗室之害,弘治皇上也曾想過,畢竟每年如此一大筆俸祿從國庫撥出去,他又豈能不知。
可是偏偏對于這般祖訓,他也是沒有絲毫辦法,看著年年在增長的俸祿,弘治皇上也明白這根本就不是長久之策。
多年以來,弘治皇上一直在回避這個話題,可是誰曾想到,時至今日,這個話題居然被太子捅破。
朱厚照注視著坐在龍椅上的弘治皇上,稍稍喘息之后,繼續說道:
“所以兒臣認為,政令要動的話,宗室必是其一。
當然,就算是動宗室,也要留好萬全之策,畢竟這些人吃著朝廷的俸祿已成習慣,真要斷了他們俸祿的話,無異于奪其性命。
所以兒臣建議,父皇在動宗室之前,最好給其準備好后路,不說別的,最起碼能讓其生活無憂,省的亂起風波,徒增動蕩!”
弘治皇上聽到這里,忍不住搖了搖頭,對于朱厚照之前的話語,弘治皇上的心中是認可的,可是方才這番言論,弘治皇上卻不以為然,在朱厚照話音剛落后,就直接反駁道:
“燳兒你想的還是太簡單了,既要削藩,又要讓他們生活無憂,世上哪有這般兩全其美的好事。”
“怎么?父皇不信嗎?兒臣看來,眼下這開海一事,就是個契機,如果運作好的話,沒準會有王爺,心甘情愿舍棄那藩王之位,好來獲取一個出海的名額。”
弘治皇上聽聞此言,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他到是忘了這開海的事情,這般巨利之下,太子方才所言,倒也不無可能。
就在弘治皇上心中在思慮朱厚照方才所言的時候,朱厚照站立殿下的輕聲問詢道:
“父皇以為如何?可有能運作此事的機會?”
弘治皇上聽聞,稍稍一愣后,緩緩說道。
“應該有可能吧,畢竟海貿所得的事情,很快就會傳到這些藩王的耳中,但是如何運作,還得容父皇和兩位閣老再商榷一下。”
弘治皇上回答完了之后,目光看著殿下的朱厚照,眼神之中充滿了期待,繼續說道:
“那剛才是父皇錯怪燳兒了,不過聽燳兒剛才的話語,說政令要動,宗室必是其一,難不成燳兒你還有其他的方法策略?”
朱厚照不假思索,伸出了兩個手指頭,對著弘治皇上繼續說道:
“那是自然,兒臣第二個建議政令變動的地方,就是商稅!
大明繼承太祖祖訓,商稅一直是三十取一,其實說是三十取一,但和名存實亡也差不太多。
據兒臣所知,大明的商稅收取,是按著商人行商方式的不同來收取。
商人若為行商,那主要就是收取關稅和市稅,稅點相對低些,這倒也合理。
而商人若為坐賈,則是按著其作何生意,和其鋪面規模來確定稅金,取上一個大概之數,來作為稅金之額。”
朱厚照說到這里,中間稍稍停歇了片刻。
弘治皇上看著殿下侃侃而談的朱厚照,滿臉欣慰。
方才朱厚照所言的這些東西,那些東宮講師自是不會多言,可是太子卻能張口就來,可見其在之前,也是做足了功課,想到這里的弘治皇上,如何能不欣慰。
而這邊的朱厚照,深吸了一口氣之后,話鋒一轉,繼續說道:
“這些政令,兒臣暫且不提,就說現在出現的另外一種情況,士農工商,原本最為低賤的商戶,如今卻附庸在朝臣勛貴身上,若是他們安分守己的做生意繳納商稅也就罷了。
可是這些商戶偏偏仗著朝臣勛貴的后臺,少交或者根本不繳納商稅,置朝廷法度與無物。
當然,這還只是不交或者少交的,兒臣今日提起商稅一事,說到商戶和朝臣勛貴勾結只是順嘴說之,兒臣主要的目的還是想告訴父皇,這商稅三十取一,定的太低了!”
朱厚照一臉淡定,看到弘治皇上因為自己質疑祖訓,又開始變得陰沉下去的臉色,絲毫不管不顧,繼續說道:
“父皇您也別動怒,當初太祖定商稅三十取一,那是為了鼓勵商業,讓剛剛建國的大明恢復生機之用。
而并不是說,無論后世大明發展到何種盛況,都要秉承三十取一的原則繼續下去。
三十取一,開國之初可能無可厚非,但是若繼續下去的話,隨著越來越多的人發現有利可圖,只會讓越來越多的人拋棄本身行業,轉投到經商之中。
這般一來的話,于國有何壞處,想必父皇也能猜想到幾分。”
弘治皇上聽著朱厚照的話語,臉上的神情開始變得越來越緩和起來,陰沉的神色盡消不說,而且還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模樣。
看那神情,分明就是在思索朱厚照方才所言。
朱厚照見到弘治皇上這般模樣,也沒有繼續出言,打擾與他,對著一旁的小太監招了招手,到了近前后告知與他,讓他拿杯茶水過來。
說了這么半天,朱厚照真的有些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