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效曾說道‘是嗎?’二字的時候,雖然是問詢的意思,可是聲音卻冷冽的可怕。
而四周的高麗使團眾人,在聽到閔效曾的話語之后,頓時也反應過來閔效曾此話的意思,目光更是集中在了閔昌范的身上。
其實若是換了旁人,閔效曾自是不會有此一問,甚至連搭理都懶得搭理,直接要信來看就是。
可是當他看到來送信的人是自己的侄子閔昌范,尤其是在他們又剛剛收到密信的情況下,閔效曾不得不多個心眼。
萬一這個臭小子就是為了早點見到自己,從而整出這么一個幺蛾子的話,那自己接下來就該趕緊找尋借口,將此事圓滑過去。
畢竟這里不是在家,而且自己雖然身為高麗使團的正使,可也并不代表沒人在回去之后會對自己落井下石。
所以此刻的閔效曾,擺出一副六親不認的模樣,就是先準備給閔昌范找臺階下。
而此刻跪倒在地的閔昌范,一臉喜悅的他,還沉浸在剛剛到達大明,以及和叔叔重逢的喜悅當中,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閔效曾的神情不對,在聽到閔效曾的問詢之后,更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答道。
“是。”
說完這句話的閔昌范,直接伸手入懷,將在懷中的一個布包拿了出來,接著剛要打開布包的他,忽的抬起頭看向對面的閔效曾,一臉小心的問詢道。
“叔叔,這里沒外人吧?”
這邊的閔效曾,寒著一張臉的他,正在心里琢磨,待會如何替這膽大妄為的侄子開脫。
可是哪想到這邊的托辭還不待想好,另一邊他就看見,閔昌范已經從懷中拿出布包,一手托著布包,一邊對著自己開口問詢起來。
聽到閔昌范問詢的閔效曾,轉身朝著四周看了一眼,外人沒有見到,到是看到身后大敞的院門,見到這一的他,對著最后面的一人呼喝道。
“金世英,你去把門關上。”
說完這句話的閔效曾,見到金世英去關門之后,這才轉過頭來,對著閔昌范說道。
“都是咱們自己人,你放心吧。”
閔昌范聽到叔父的這句話之后,點了點頭,接著就在眾人的注視下,將布包慢慢的打了開來,露出了里面被油紙所包裹著的信封。
閔昌范將信件從油紙中拿出來后,站起身形的他,神情也開始變得嚴肅了許多,朝著使團眾人掃視了一圈之后,目光重新落在閔效曾的身上,一邊將信件遞過去,一邊神情嚴肅的解釋道。
“此次的信件,并不是正式的文書,而是吏曹判書柳順汀柳大人的一封私信。”
說完這句話后,閔昌范的目光又朝著在場的其他使臣掃了一遍后,道。
“一封給諸位大人的私信。”
閔昌范在說完這句話之后,就沒再言其他,看著閔效曾將信件接過去后,就安靜的站立一旁,開始靜默不語起來。
閔效曾身旁的眾人,聽到閔昌范的話語之后,頓時露出疑惑的神色。
吏曹判書柳順汀,正是這次推翻燕山君統治的組織人之一,之后迎立晉城大君,也算是從龍之功。
而現在身在大明的眾使臣,其實都已經可以想象,自此之后,高麗朝堂的權利塔尖上,絕對少不了這柳大人的一席之地。
但是想象歸想象,讓他們弄不明白的是,在這柳大人正應當春風得意的檔口,怎么會想起給他們來上這么一封私信。
而且從這信件到達大明的時間來看,縱使這閔昌范在來的路上快馬加鞭,可是此封私信,和之前他們所收到的那封密信,中間間隔的時間,也絕對不會超過一天時間。
究竟是什么事情,讓剛剛獲得勝利的柳大人,還來不及處理國內的事情,就先給他們送來這么一封私信呢。
越想越覺得疑惑的使團眾人,更是下意識的往閔效曾的身旁湊去。
而在另一邊,手中正拿著柳大人私信翻閱的閔效曾,神情也由之前的輕松,開始變得越發凝重起來。
信件的開頭,就是給閔效曾吃了一顆定心丸,按著信上所言,目前高麗國內的形勢,和之前那封密信上所言,確實是一般無二。
燕山君被流放,晉城大君成為新的高麗大王,動蕩的國內終于開始穩定了下來。
可是隨著閔效曾閱讀的繼續,看到信件后面內容的他,眉頭也開始慢慢的皺了起來。
原來勛舊派和士林派在占領昌德宮之后,并未發現國王印璽。
之前密信上所言獲得的國王印璽,也只是當初為了穩定人心,故意放出的風聲而已,真正的印璽早就已經不翼而飛。
而且隨著后來對昌德宮的清理,他們也開始發現越來越多不對勁的地方。
比如宮中衛隊的人數不對,柳大人他們在清點了宮中衛隊俘虜和尸體之后,現在能找到的宮中衛隊的人數依舊尚缺三四百人。
而且眾人還未在昌德宮中發現張綠水那妖女的蹤跡。
甚至應該擺滿從各大家族搜刮而來財產的皇室私庫,此刻都是空空如也。
獲知到這一情況的柳大人等人,原本獲勝的喜悅頓時被沖淡了許多,一番徹查之后,可還是一無所獲,這些人和寶物,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
消失的國王印璽。
缺少的宮中衛隊。
張綠水那個妖女。
還有空空的私庫。
這還僅是目前柳大人他們所能查證到的東西,剩下那些他們還沒來得及統計,或者沒有統計的事情呢?
閔效曾看到這里,眉頭緊鎖的同時,心中依舊納悶,不明白柳大人將這些事情,統統告知他們這些使團眾人是為何故。
要知道現在他們身在大明,而且就算是知道了這些,又能幫上什么忙呢?
想不明白其中緣由的閔效曾,繼續朝著下面看了下去。
而很快,柳大人就在信件的末尾,給了閔效曾答案。
柳大人等人,在一番搜索之下,終于在仁川發現了一個隱蔽的船塢。
據探查到此處的人所言,那船塢所設的位置十分隱蔽不說,里面也沒有絲毫荒廢的模樣,似乎是有人經常清理維護。
可是唯獨有一點,那里沒有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