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覲見。
讓朱厚照也是一愣。
這可談不上什么心有靈犀,只能說是一個巧合。
不過這時間點,未免也有些太巧妙了。
而且。
朱厚照若是沒有記錯的話,現在孫福應該正在阜成門外試驗那軌道馬車才是。
既然如此,那他現在前來覲見,難不成是馬車出現了什么問題?
要知道。
這距離馬車試驗開始,也不過幾天的時間而已。
怎么也不可能,這么短的時間內,馬車就被用出問題了吧?
若是這般的話,日后其在數千里的高速疾馳中,如何還能保證乘坐者的安全?
朱厚照一念至此,頓時變得憂心忡忡起來,一臉凝重的沖著殿下的小太監說道:
“宣!”
小太監磕頭領旨,躬身退出了大殿。
至于一旁的蕭敬,自是也停下了吩咐手下的舉動。
所有人的目光,齊齊朝著殿門的方向望去,想弄明白陛下召見孫福,還有孫福前來覲見的緣由。
片刻的功夫過去。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從殿外隱隱傳來。
緊接著。
一道氣喘吁吁的身影,出現在了大殿的門口。
孫福從宮門處一路疾馳,雖然因為宮中禮儀的限制,他不敢撒開腿奔跑。
但縱使這樣,他也是在規則允許的范圍內,以最快的速度到達了乾清宮大殿之中。
剛一進入殿中。
他就注意到了龍椅之上陛下朝他望過來的目光。
孫福見狀,心情瞬間變得激蕩起來。
他若是沒有猜錯的話,陛下應該是在聽到他請求覲見的請求后,就一直在這里等待自己。
孫福激動不已,幾步走到大殿中央,拂袖俯首,跪倒在地,磕頭行禮道:
“微臣孫福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愛卿免禮!”
朱厚照緩緩出言。
孫福聞言,磕頭謝恩,隨即站起身形。
可是還不待他出言奏稟毛潤澤的種種,耳旁已傳來一道問詢聲。
“孫愛卿,你此刻前來,可是那馬車出了什么問題?”
朱厚照心中擔憂,故而直接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孫福愣神過后,瞬明其意,將已然到了嘴邊的話語憋回之余,硬生生的改口答道:
“稟告陛下,軌道馬車無恙,在吾等高強度的試驗之下,仍在正常運轉,陛下放心就是。”
呼……
朱厚照聽聞佳訊,心中的擔憂盡消,輕輕呼出一口濁氣的同時,也對孫福此行的來意有些好奇起來。
而與此同時。
躬身站立殿下的孫福,在見到陛下沒有后續的問詢之后,拱手奏稟道:
“啟稟陛下,微臣此來,是想向陛下舉薦一人。”
舉薦?
朱厚照挑眉,一臉詫異的朝著孫福望去。
孫福是誰,他是兵仗局的主事。
平日里所接觸的,也都是以工匠居多。
難不成是在今日招攬的工匠之中,發現了什么能工巧匠不成?
可是即便是能工巧匠,也犯不上孫福跑到自己這里來舉薦啊?
他一個兵仗局的主事,按理說也是有一定權力的。
即便這加入兵仗局事關重大,可此事稟告司禮監那里,讓他們酌情處理就可,有必要興師動眾,前來跑到自己這里舉薦嗎?
朱厚照眉頭皺起,但卻沒有惱怒的意思,更多的,還是疑惑。
畢竟。
他也好奇。
到底是個什么人才。
這人又到底有什么特殊之處。
居然能讓孫福冒著壞了規矩被懲治的風險,跑到自己這里來舉薦此人。
朱厚照疑惑不已,當即出言問詢道:
“愛卿舉薦的是何人啊?”
孫福俯首又是一禮,早就已經思量好諸般語言的他,快速回答道:
“稟告陛下,此人名叫毛潤澤,乃是這次準備參加恩科考試的生員之一。”
生員?
恩科考試?
朱厚照的眉頭,皺的愈發緊鎖起來。
且不言這生員怎么會被孫福舉薦,就說按著正常來講,他們兩有認識的可能嗎?
難不成,孫福這是仗著自己對其的信任,已然開始謀取私利,任人唯親了嗎?
朱厚照想到此處,眉頭緊皺之余,臉色也開始變得冷冽森寒起來。
不過。
出于對孫福的信任。
朱厚照還是決定再給他最后一次機會,冷冷問道:
“你和這毛潤澤是什么關系啊?”
孫福依舊處于激動興奮之中,全然沒有注意到朱厚照語氣的變化,當他在聽到這般問詢后,根本不假思索脫口而出道:
“稟告陛下,微臣和這毛潤澤也是剛剛認識,在之前可謂是素不相識。”
一句話語。
瞬間愈發堅定了朱厚照的猜測。
他看向孫福的眼神變得愈發冷冽,全然沒了孫福剛一進殿時的親切。
孫福不察,依舊沉浸在自己發現毛潤澤這個大寶貝的喜悅之中。
可是這殿中的所有奴婢,都已然意識到了不對勁。
蕭敬察言觀色,看著陛下那已然愈發森寒的臉頰,心中暗道不好的同時,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看向殿下,心中更是暗暗怒罵。
笨蛋!
蠢貨!
走后門去哪不好,偏偏跑到陛下這里來。
你這不是找死嘛!
難道你不知道,陛下最討厭這個事情嗎?
居然還傻了吧唧的在那里說舉薦人才,舉薦人才你還和他素不相識。
就他么的見了一次面,你就能辨識出這個人是人才了?
咋滴?
他是給的錢銀夠多啊!
還是說許諾的東西夠多啊!
還有。
你說你也夠傻的。
以你兵仗局主事的身份,再加上陛下對此的器重。
你私下里找到誰,誰看在情面上,都能幫你稍稍安排一下。
可你倒好,直接選擇了最困難,而且還是最不可能的那個。
這下好了。
看陛下這神色,估計連你都要栽進去。
何苦呢?
蕭敬暗暗替孫福叫不值。
本來挺好個人,手藝也有,圣心眷顧也在,可他么的偏偏不值得珍惜,真是暴殄天物啊!
蕭敬惋惜不已,有心想要上前提醒點撥一下孫福,但一看陛下那鐵青的臉色,哪里還敢上前。
算了!
聽天由命吧!
咱家自身都風雨飄搖,還是保全自己吧。
蕭敬低頭垂目,裝作什么也沒有看到,什么也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