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斌這些話。
若是用來哄騙他人的話,自是無妨。
可是他也不想想,面前和他對話的是何許人也。
哪怕。
對方僅僅只是一個伍長。
但這個伍長,他也是從東廠出來的伍長。
論能力。
論直覺。
論警惕性。
東廠都是遠遠要超過常人的。
所以。
僅僅只是因為這一句話。
李伍長就已經察覺,對方可能在刻意隱瞞什么事情。
而且這個事情,還能讓他與現在的種種產生聯想,如此一來,這可就有意思了。
要知道。
他們現在做的。
可是正在抓捕宋斌。
雖然是為了堤防他逃跑的下下之策。
而且其可能還未必有多大的罪責,但即便這樣,抓捕的過程是事實發生的。
宋斌的那句話語,也是在這種情況下脫口而出的。
李伍長目不轉睛,打量著地上的宋斌。
琢磨用什么辦法,看看能不能把對方心中的秘密詐唬出來。
幾息之后。
李伍長皮笑肉不笑。
揮手命令手下探子將其橫放在馬背上后,一邊朝著岳州城的方向進發,一邊沖著宋斌說道:
“你要是現在說,那就一切還來得及。”
“不要等到機會錯過了,你在自己偷偷后悔,那可就什么都晚了。”
“而且不瞞你說,此次我們東廠過來了五百多人,你現在看到的,連其中的三成都不到,那你知道其他的那些人現在在干什么嗎?”
宋斌被橫放在馬背上。
說實話,這種姿勢他之前也用過,但一般都是用在別人身上。
而且,更多的時候,他更喜歡在搶到心儀的美女時,用這個動作將其橫放在自己身前。
那時候的他,感覺這個自是得意極了,縱馬疾馳之余,興起還可以拍打一下沒人的翹臀,那感覺、那手感……得勁!
但是。
當這一切換到他自己身上。
他方才體會到這個姿勢的難受和痛苦。
這才多大會的功夫過去。
整個人頭暈目眩不說,肚子更是被咯得難受不已。
再加上現在是趴在馬背上,胃中的東西隱隱有中要沖出來的架勢,讓他痛苦不已。
不過。
和身體上的痛楚相比。
宋斌此刻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李伍長的言語上面。
聽著對方的話語,他本來惶恐不安的心情,漸漸變得愈發慌亂起來,可本應該因此亂成一團的大腦,如今卻分外清醒。
什么叫還來得及?
他竟然還說,眼前這事于自己而言是一個機會?
還有對方來了五百人,分到自己這邊的是不足三成,那剩下的七成多去了哪里?
忽然間。
宋斌神情一滯。
腦海中一道靈光一閃而過。
該不會。
那些人都奔著他們去了吧?
宋斌想到這里,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起來。
東廠開始動手,而能讓他們對朝廷命官動手的緣由,貌似唯有那件事情敗露。
可是。
剛剛李知州還給自己送信過來。
按理說要是那事敗露的話,對方應該提醒自己才是。
那他為何沒說,還給自己下達那般命令呢?
或許,是他也察覺到了嗎?
宋斌臉色不斷變化,思緒更是亂成一團。
而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在他思索的時候,一旁李伍長的目光,正若有若無的落在他的臉上。
若說之前只是李伍長還只是猜測的話,那眼下再看到宋斌的反應后,他心中已經愈發確定,對方知曉了什么秘密。
故而。
李伍長在思慮一番后,緩緩說道:
“你是不是猜到了?”
“沒錯,就如你所想的那般,今日的集會就是一個陷阱。”
“要不是你沒去,現在你們都已經進入東廠的牢籠呢,不過這也不晚,馬上你就會見到你那些熟悉的同僚了。”
“不過,我可得提醒你一下,咱們這一來一回耽擱不少時間,那邊進行到什么地步我也不得而知。”
“希望,你那些同僚還能給你留點戴罪立功的機會。”
“要知道,這放水淹城的罪過,可不輕啊!”
李伍長循循善誘。
之所以說出最后這句話語。
也是因為他已經從趙忠口中得知,此次岳州水災實乃人禍,并非天災。
所以他去了給自己的說辭加碼,方才將這件事情透漏了出來。
他不知道的是。
明明是同樣的一句話,在宋斌耳中聽來,可卻是另外一番意思。
作為掘開河堤之人,他怎能不明白此罪之重。
之前。
他以為有李知州在上面扛著,萬無一失。
可當他在聽到剛剛李伍長的話語后,方才知曉整個參加集會之人盡皆已經被捕。
那豈不是說,李知州也在其中。
若是如此的話。
他自己都自身難保,又怎會對自己出手相助。
以他行事之狠戾,估計不對自己落井下石,自己就已經可以燒高香了。
而且。
就如他之前所想。
若是東廠開始動手的話,那必定是罪證確鑿。
雖然可能說具體的細節不清楚,但他們所掌握的東西,已經足夠治自己等人的罪。
到時候有人為了戴罪立功,繼而將往日同僚出賣的話。
那最合適被出賣的人選,貌似就是……自己?
宋斌想到這里,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臉色變得愈發煞白之余,身體抖動的也開始愈發厲害。
終于。
他回過神來。
旁人可以立功,我為何不可以。
這個最后,不就是搶話頭的時候嗎?
只要自己說的早,后面即便有人說了,那老子也是首功。
宋斌想到這里,再加上東廠出手帶給他的震撼,早就已經讓他分寸盡失,大聲狂呼道:
“我坦白!我交代!”
“還望大人給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我知道全部的內情,岳州城的那些齷齪事情我都知道。”
“我旁的不求,只求能給我留條活路。”
“只要你們能答應我,我就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你們。”
宋斌也不傻。
雖然說已經被嚇破了肝膽,可還不至于分寸盡失。
不見兔子不撒鷹的道理,他還是知道的。
眼前這人,明顯就不是什么大人物。
想要活命,那就只能接觸上面的人。
比如之前在江邊見到的東廠趙忠,也或者岳州城中的巡察御史。
反正,不可能是面前這個小小的東廠探子。
就憑他?
還不值得自己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