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
孫旺和劉聰從鐵錘家中離開。
鐵錘這里，雖然也有些許收獲，但是不多。
不過。
對于只是打探的兩人而言。
從鐵錘這里獲得的消息已經足夠。
孔家無視朝廷禁令，傾占垛莊村的農田。
爾后為了繼續霸占官營村的土地，弄出了斷水的事情。
接下來就是雙方爭執，孔家令惡奴下死手，致使官營村五名村民暴斃。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了。
雖然說。
這只是數人之言。
但結合眼下的情況，應該基本和事實相符。
況且。
拋開人命官司。
就說孔家無視一條鞭法的事情。
僅僅這一件事情，已然足以令孫旺兩人回去交差了。
所以。
兩人折返。
踏上返回濟南府的行程。
沒錯！
就是濟南府。
雖然兩人被分配到了章丘縣。
可是此次暗訪行動的集合點，卻是在濟南府。
兩人走出村落后，自是不能一路步行前往，先行折返回章丘縣城雇傭車馬。
期間。
兩人又去一次大通鋪。
不過，那里已經沒了那些官營村村民的蹤影。
通過打探得知，在師爺來過之后，這些村民便離開了此地。
孫旺兩人明白，這是師爺的恐嚇起了作用。
可是。
他們已經去過了垛莊村。
知曉那所謂被打的舉人，壓根就不存在。
甚至，現在牢籠中關押著的犯人，都是被選出來的替罪羔羊。
孫旺兩人惱怒不已，但也無可奈何。
說白了。
他們只不過是一個吏目。
位卑言輕，如今能有這個機會已經是萬幸。
雖然他們不敢直面孔家，但是并不介意將這里發現的種種匯報上去。
畢竟。
一旦立功。
那后續的獎賞，足以令他們魚躍龍門！
兩人一路催促車夫快馬加鞭，終于在天黑之前，來到了濟南城中。
城中。
一處院落門前。
孫旺兩人在結清銀錢后，下車敲門。
咚!咚！咚！
些許。
院落中傳來聲響。
“誰啊？”
孫旺聞聲，當即回應道：
“是我，孫旺！”
話音剛落。
拉動門栓的聲音響起。
院門慢慢被拉開的同時，一個腦袋從門縫中出現。
這人在看了看門外的情況后，眼見只有孫旺劉聰兩人，臉上露出笑顏的同時，開口說道：
“你們挺快啊！這還不到兩天吧？”
孫旺兩人淺笑，俯首行禮后，道：
“剛好兩天。”
這人點頭。
示意兩人進入院落后。
隨手將院門重新關閉，一邊走一邊輕聲說道：
“走吧，大人在里面呢！”
兩人點頭，快步前行。
片刻之后。
兩人進入廳堂。
對著坐在上首的譚大人俯首一禮，道：
“卑職參見大人。”
“卑職參見大人。”
譚文瓊輕輕頷首，出聲問詢道：
“本官若沒有記錯的話，你們二人是叫孫旺和劉聰吧？”
“你們不是去章丘了嗎？怎么這么快就返回來了？”
孫旺聞言，下意識朝著劉聰瞥了一眼。
見到其沒有開口的意思后，索性攬過話頭，俯首答道：
“稟告大人，吾等在章丘有些許收獲。”
“但因為事情有些特殊，不知該是否進行下去，故而前來匯報，請大人決斷。”
眼下的這套說辭。
是孫旺和劉聰兩人商量好的。
畢竟。
事涉孔家。
還牽扯到一條鞭法。
這兩個事情都不是他們僅憑幾句風言就能定性的。
最終，勢必要經過更為細致的調查，方才能確定此事，而偏偏細致的調查，是他們兩人無法完成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兩人方才決定先行回來奏稟，一是為了先攬下這個功勞，省的被他人搶先，第二個則是兩人實在能力有限，讓他們去暗訪可以，但是后續的調查，以兩人的身份根本無法成行。
且不言孔家支使惡奴打死官營村村民，縣衙那邊又存心包庇的事情，就說孔家和地方府衙致一條鞭法而不顧的情況，就不是他們這兩個小小的吏目能插手的事情。
所以。
兩人一番權衡后。
干脆將事情直接上報，交由大人處理就是。
與此同時。
伴隨著孫旺的話語出口。
坐在上首的譚文瓊聽聞此言，也露出詫異神色。
有所收獲？
不知該繼續與否？
然后還要請自己做出決斷？
譚文瓊面露好奇神色，沖著孫旺追問道：
“說說吧。”
“讓本官也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
孫旺俯首一禮，輕輕吸了一口氣后，將自己和劉聰這兩天的所獲，一一道來。
廳堂中。
只有孫旺的聲音響起。
譚文瓊的神色，也從之前的輕松淡然，漸漸變得凝重。
孫旺身為小吏，稟告的時候自是知曉分寸，即沒有偏袒哪方，也沒有包庇之言。
只是將自己和劉聰一路的發現，慢條斯理的講述出來。
即便這樣。
譚文瓊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孔家傾占土地。
地方欺上瞞下。
兩件事情，若真的屬實的話。
那無異于都是一件可以捅破天的大案要案。
譚文瓊一臉凝重，數次想要打斷孫旺的講述，但都被他忍了下來。
終于。
孫旺講述完成，再次俯首一禮后，道：
“稟告大人，這些就是目前吾等聽聞到的情況。”
“因為牽扯到了孔家和地方府衙，吾等雖然有心想要確認，但又怕人單力薄打草驚蛇，繼而壞了大人的后續安排。”
“故而，吾等在商議一番后，還是決定先行回來奏稟，請大人決斷。”
孫旺俯首一禮。
一旁的劉聰也緊隨其后，躬身行禮。
廳堂上首。
譚文瓊一臉凝重。
眉頭皺的更是緊鎖，沉默許久后，方才說道：
“此事牽扯頗大，你們沒有輕舉妄動是對的。”
“要不然，一旦引起對方的警覺，后續想要繼續調查，可能就會難上加難。”
譚文瓊蹙眉，一邊思量一邊說道：
“你們暫且退下，待本官思量一番，再做安排。”
孫旺兩人聞言，俯首行禮，躬身退下。
對于大人的反應，兩人倒是理解，如今這件事情，不僅僅牽扯到了天下第一家族，連帶著還牽扯到了先帝施行的一條鞭法，大人若當場做出決斷，那反而顯得有些魯莽了，現在這樣，貌似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