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石導站起來宣布,306和非白即黑要上臺PK時,現場的氣氛,立刻就不一樣了。
那些本來在甜品店、小吃攤排隊吃東西的人,聽到之后,轉身就跑,唯恐搶不到好地方。
在評委車上的一些評委,其實這會兒也有些冷了,而且是又冷又無聊,此時他們也終于打起了精神來。
蔣明初和自己的三名同事,共同組成了“專業組”的評委,不過他們之前大部分時間都挺沉默的。
畢竟……這現場真的是沒啥可進行專業點評的。
參加《放歌街頭》比賽的,大多數都是非科班出身的草根音樂人。
街頭賣唱,方便攜帶的彈撥樂器為多,吉他、尤克里里,能撥就能響,一個和弦從頭彈到尾很正常,更神奇的是,同一套和弦從出生彈到頭七都不帶換的,都多得是。
至于演奏水平,雖然他們不像是谷小白那么苛求,但是在場的大部分人,都到不了考東城音樂學院附中的水平……
所以,他們幾個人的評價最多的是:“不好說……”
所謂不好說,真的是不好說臟話。
當然了,音樂其實是很神奇,很感性的東西,彈得不好,唱的不好,技巧不好,不代表不吸引人,不能打動人。
但,對專業人士來說,看舞臺上這些人表演,就像是現代的工程師看原始人做手工,固然驚嘆于用這么原始的方式也能達成目的,但有時候也會急得慌。
如果你這樣,明明可以更好,如果你那樣,完全可以做到更進一步,如果……
可是這世界上沒有如果。
所以,現場的這些演出中,大部分終究還是不入法眼。
此時此刻,能夠入法眼的演出,終于來了。
蔣明初只覺得精神一振,本來被冷風吹得有點痛的頭,也瞬間變的清明了起來,興奮道:“要唱新歌嗎?真寫出來了?”
“是提前準備的歌吧。”他旁邊,另外一輛評委車也湊了過來,正是之前那街頭賣唱出身的著名樂隊。
“人家小白不用吹這種牛吧。”蔣明初道。
有些人,需要一些花招來炫耀自己“天才”的地位,譬如快速寫歌什么的。
但是在人家小白的成就面前,這些還需要嗎?
不需要。
就像是成年人不用吹噓自己會背“床前明月光”一樣。
“真是這么短時間寫出來的,想要寫得好就比較難了。”
“其實寫好還有可能,說不定靈感爆棚呢?但是他們之前沒有排練沒有合作吧。”
“以演代練?當初咱們也做過這種事吧,一首歌去街上唱個七八遍,基本上就寫好了。”
“這又不是真正的街頭演出,這是要比賽的!”
“對哦,我覺得就算是小白的306,這次也輸定了。”
四兩評委車都滑了過來,在AB兩座舞臺的中線位置聚集,大家交頭接耳地討論了起來。
“喲,你們這會兒精神了?”石導坐在空蕩蕩的306的評委車上,一臉幽怨地滑了過來,“誰說覺得306輸定了?舞臺還空著一個呢,蔣教授,不然你上去也演一場,和俺們306比比?”
這位,是真·306粉。
畢竟整個節目都是從306那里來的。
“不不不不,這種事還是讓給年輕人吧,那誰,你們樂隊不去上臺比比?”蔣明初看向了旁邊的那支樂隊。
“不不不,年輕人太有激情了,我們比不了,再說了,如果我們輸了,難道要去男生宿舍里幫他們洗襪子?我只是說,306可能會輸給非白即黑……”
非白即黑,現在也是眼下炙手可熱,要實力有實力,要作品有作品的樂隊。
而且在寫歌的風格、深度、廣度上,其實都是超過“306”的,畢竟306里,只有一個谷小白算是專業的,306的作品并不能代表谷小白的最高水平。
“那不然這樣好了!”石導一拍巴掌,“打賭!覺得306會贏的,現在去306的那邊場,覺得非白即黑會贏的,現在去非白即黑那邊場,今天太冷了,待會兒輸了的,請客吃火鍋!”
剩下的四組評委面面相覷。
“唔,我還是覺得,不排練不可能表現太好的,我站耀哥兒。”那支樂隊滑到了非白即黑那邊。
“我理智上覺得,非白即黑會贏,但是我感情上站小白,不就是請客吃火鍋嗎?輸了我請!”蔣明初控制評委車,來到了306的場地。
眨眼之間,其他兩個評委,都跑到非白即黑那邊去了,把蔣明初孤零零丟在了306這邊。
“不是吧……”蔣明初傻眼了。
“你們別忘了,上次306和非白即黑精心準備之后的《一百天》和《badboy》,都只是55開,打了個平手……”
“對,這次沒有準備,我覺得非白即黑贏面大,畢竟耀哥兒也是個很優秀的音樂家的。”
“306狀態下的谷小白,并非完全體,非白即黑的現場表現力也很強的。火鍋面前無兄弟,為了在寒冷的冬夜吃一鍋火鍋,我站耀哥兒。”
“我和你在一起,要請客我們一起請。”石導滑了過來,停在了蔣明初身邊。
“其實我現在有點后悔了,我之所以無論如何都要支持小白,就是擔心我家那倆姑奶奶回去手撕了我……”蔣明初咬牙,“算了,男子漢大丈夫,做出選擇就不后悔!”
舞臺上,經過簡單的布置,雙方都已經準備好了。
非白即黑那邊先聲奪人,架子鼓“啪啪咚咚”幾下之后,電吉他“哇”一聲,就燥起來了。
306這邊,四個人或坐或站,依然是谷小白鍵盤、趙默手鼓、周先庭尤克里里。
之前的閑雜人等王海俠,這會兒驕傲地抱著貝斯,向大家宣告,我們306,有低音了!
我,貝斯王子,根音戰士王海俠,參上!
他帥氣地向舞臺前一站,看向了舞臺下。
“王海俠我愛你!”此時果然有五毛黨混入。
聽到了群眾的歡呼,王海俠驕傲地一挺胸膛,右手彈撥,極具律動感、不斷重復,像是彈皮筋一樣很有彈性的“蹦蹦蹦蹦”的八分音符,就響了起來。
果然是根音戰士,基本上就在彈蹦蹦蹦的根音。
嘴炮無敵的王海俠,絕對不會在谷小白面前露出自己真正的實力!
不信我彈根音你也能聽出來我的實力來!
趙默的鼓聲緊接著響起,隨后,谷小白的鍵盤填入了兩個中音部,周先庭的尤克里里承擔了高音區旋律。
極具旋律感和律動感的和弦鼓動著全場,舞臺下,許多觀眾就跟著那“蹦蹦蹦”的節奏,開始晃腦袋了。
蔣明初也在認真地聽著,他聽得就深入多了,這首歌的編曲很簡單,四個人,四個聲部,組成了七和弦為主的和弦進行。
急促而又重復的二度上行和弦接三度上行和弦再節五度上行和弦,帶來了越來越強烈的不穩定情緒。
蔣明初心想:“唔……這應該是一首蠻激烈、尖銳的歌。”
幾個小節的前奏之后,就聽到谷小白的聲音起:
“你說我想法太天真
你說我做的不夠好
你說我經驗不豐富
你說我年齡還太小
你說我書讀的太多
但是路走的太少
很多東西都不知道
所以我做不到做不到
現在你又回來
問我行不行好不好”
蔣明初眼睛瞪大,咦,這個歌詞?
這是在回應前段時間的鐘鼓樓事件嗎?
小白,終于在公開場合回應了?
而且,谷小白直接使用的是自己的本嗓,沒有沙啞,沒有壓低,也沒有飆高音,清亮的少年音就在普通人的高音域,而他自己的中音范圍游走,很是輕松的感覺,四個人彈著琴,隨著節奏點動著腦袋。
并沒有蔣明初料想中的激烈,本來苦大仇深的歌詞,卻多了一種少年的明朗。
雖然是控訴,但是卻并沒有什么血淚,什么冤屈,只是不爽地隨口埋怨幾句的感覺。
“唔,感覺不錯哦,果然是306!”蔣明初眼睛一亮,306的歌詞,給人的感覺就是犀利又清新,什么都敢往歌里寫。
“不過,單純從這首歌來說,我覺得力度還有點不夠……”
如果說蔣明初最喜歡306的哪首歌,大概是《一百天》和《少年行不行》,前者漂亮的編排和深入骨髓的孤寂,后者霸氣的回應和毫無顧忌的宣泄,都是蔣明初喜歡的。
因為他自己擅長的音樂,都做不到這種情緒上的純粹和極致。
但這首歌,似乎力度有點不夠,如果埋怨的話,不應該更重一點嗎?
不對,那種極端的情緒,都藏在了和弦里面,反而沒有行之于色,非常內斂的情緒。
不知道是感慨還是失望,蔣明初心里有些嘆息。
一向犀利的306,學會了克制。
果然,孩子也是會逐漸長大的。
以后可能再也聽不到,306那犀利毫無顧忌的歌了。
這種深沉內斂的詮釋,聽起來并不是特別爽,主歌的節奏也比較平。
再聽聽對面,強勁的節奏,嘶吼的唱腔,舞臺下的大家,顯然比這邊更high。
蔣明初有點后悔了,我現在再去隔壁是不是還來得及?
到底是得罪家里的倆姑奶奶可怕,還是用一個月的零花錢請客吃火鍋更慘?
就在此時,306唱完主歌,進入間奏,就看到舞臺上的四個人,整齊劃一地左右挪動著身體,甩動著大長腿,間奏一過,四個人同時一昂腦袋,下一句歌詞就彪了出來。
那一瞬間,蔣明初噗一聲笑噴了。
“我去,贏了!我的零花錢保住了!”
306他們克制個毛啊,這世界上,能達到目的的,可不只有一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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