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嚨像是裂開一樣,喝水都會覺得疼痛無比。
渾身哪里都不舒服,這對于出生在溫馨家庭里的張小楷而言,絕對是人生中最為艱難的一段時光。
五個多小時的攀爬過程中,早已將他的體力消耗殆盡。
在這種氣溫和環境下,攀爬這種小山丘,即使是身強力壯的成年人都會吃力,更別提他只是個十二歲出頭的孩子,還沒有專業工具。
最開始時候還有心思去想事情,越到最后越艱難,此刻他腦袋里只有一股念頭支撐著,試圖找到自己父母,找到另一截飛機,然后平平安安地從這個鬼地方走出去,找家飯店享用最美味的大餐!
張小楷如今覺得自己能吃下一整頭羊,想到美味的烤羊時候,肚子餓到咕嚕叫,開始懷念起沿途中被他錯過的那些松塔,有得吃就好,苦點也沒關系。
山頂上原本是裸露巖石,只能容納雜草和灌木生長,如今它們被雪覆蓋著,能看到比較遠的地方。
就剩下最后幾米。
坡比較陡峭,走幾步就會摔一跤。
停下坐在雪地里,解開腳下的“滑雪板”,塞進書包與后背之間的縫隙中,這才繼續往上爬。
身上衣服太多,整個人顯得臃腫,分明還不到一百斤,卻裹得像是一百五十斤似的。
幾乎是在雪地上蠕動著,才登上了面積不大的峰頂,躺在那喘著粗氣,任由雪花飄落在臉上,張小楷望著天空中的雪花以及烏云,視線開始模糊。
實在是累壞了,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手指頭動動,艱難抬起來,隨便抓了把積雪塞進自己嘴里,含著等它化開。
意識逐漸模糊。
這是個不妙的征兆。
不知從哪傳出一聲鹿鳴,好像并不遠,清晰可聞。
張小楷猛地睜開眼睛,過了十多秒鐘,又聽見那聲音,這才拖著疲憊的身子站起來。
如果他剛才昏睡過去,也許再也起不來了,荒郊野嶺的,可能直到幾年后才有人發現他的骷髏,也可能被夏天的草木遮蓋,永遠不會有人發現。
先往四周看去。
白茫茫一片,呈現出林海輪廓。
暗綠色與白色交織,天氣冷到連鳥都看不見。
見不到山谷里的機頭,同樣也找不到父母所在的那截機尾,盯著每一處地方看了又看,繞著山頂走了圈,依然沒有任何發現。
巨大的失落感與絕望,接連涌入心頭,不死心,又找了遍,得到的結果也一樣。
站在山頂上高喊著父母的名字,期待寒風將聲音送進親人們的耳朵里,然而沒人回應他,原地等了好幾分鐘,高喊無數次,還是沒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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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暈到站不穩。
原地蹲了兩分鐘左右,終于死了心。
白爬一座山,白白消耗很多體力,怎么可能不憋屈。
耳邊還是能聽見鹿在叫,張小楷收拾了東西,準備繼續上路,去攀登旁邊那座更高的山峰,盯著它看了又看,發現山頂上有樹。
即使上去了,除非爬到最高的樹尖上,不然多半還是看不見東西。
猶豫片刻,又打消了攀爬它的想法。
下山比上山容易多了,綁上“滑雪板”之后還能偷懶,順著鹿的叫聲找過去,手槍已經拿著了。
在這荒野中沒披薩,也沒人做飯,能吃的食物都吃完,再想吃必須自己動手尋找食材。
找到小鹿的過程并不復雜。
往下走了二十多米,它就蜷縮在一棵樹的背風處。
少年的視線和小鹿接觸,槍就握在手里,保險栓也已經打開,扣動扳機就能殺了它。
距離只有五米多,沒道理打不中。
很小一只鹿。
紅棕色毛發,身上帶有零星白色斑點,尾巴下面則是白色,北美地區挺常見的白尾鹿,張小楷早就見過。
如果換成一頭成年鹿在這,無論公母,他都會毫不猶豫地開槍。
但面前只是小鹿,張小楷長這么大以來,從沒親手獵殺過動物。
小鹿在見到人之后,頑強地站立起來,一臉提防地看著張小楷,張嘴發出叫聲,眼神清亮透徹,帶有點威脅的意思。
往周圍看,沒有鹿的腳印,也沒有其他白尾鹿的蹤跡,看樣子小家伙已經在這逗留挺久了。
心里掙扎著,跟饑餓做搏斗。
并沒有沒猶豫多久,已經餓到失去理智,幾秒后便決定要烤了它補充體力。
就在準備扣動扳機時候,視線瞥到樹旁的小雪丘,有根鹿蹄子露在外面,立馬將槍口偏移開來。
從小以聰明而得到老師偏愛,上學都是跳級,張小楷聰明到能猜出,既然小鹿還活著,母鹿應該才死沒多久。
這氣溫比他家冰箱都冷,肉還可以吃。
急匆匆走過去,將用腦袋頂撞自己,勇敢捍衛母鹿的小鹿放倒,拉開書包拉鏈找到備用的電線,將四個蹄子困在一起,有充當備用口糧的打算。
太冷了,冷到動物都不愿停留在外面,想找到適合的食物并不容易。
這兩頭鹿在張小楷看來,簡直是老天爺送給自己的禮物!
不顧小鹿還在掙扎,少年跑過去將積雪撥開,如同他所想的那樣,雪下是一頭母鹿。
因為缺乏食物而骨瘦嶙峋的成年母鹿,保持著半天前倒下時候的姿勢,身軀硬邦邦,死到不能再死了。
如何割下它身上的肉,成了頭等大事,手邊找不到趁手的刀具,飛機駕駛艙倒是有不少鋒利鐵片,再回去拿顯然不現實。
把書包里的東西都拿出來,蹲在雪地里一樣樣看,確定用不上之后又塞回包里,最終將視線停留在那個威士忌酒瓶上,碎玻璃足夠鋒利。
酒沒有全部結冰,和吃東西的欲望相比較,如何取舍一目了然。
在樹上砸碎了瓶子,拿著鋒利瓶口,覺得應該可以將皮肉切開,頓時就躍躍欲試。
身后小鹿叫個不停,它的腿被綁住,躺倒在雪地里。
正準備動手時候,張小楷動作停頓,還留有童心,他并不是冷血的性格。
先拎著小鹿,擺在另一棵樹的背后,確定它看不見自己接下來的舉動,這才對母鹿尸體比劃著,最終將視線停留在看起來肉更多的后肢上。
深吸了口氣,開始用玻璃去切割凍硬的鹿腿。
口水已經在不斷分泌,呼吸聲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