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時好時壞。
白天時候還烏云密布，傍晚竟然掛起漫天彩霞。
大片的火紅色，連帶著海水都被染紅。
疲倦不堪的海鳥們紛紛歸巢，一些今年剛出生的小鳥已經會飛，它們捕食海魚，卻也容易成為一些魚類的食物，想活下去并不容易。
克利夫蘭號漁船趁著天還沒黑，伴隨晚霞出海歸來，此刻緩緩停靠在了碼頭上。
五月初，珍寶蟹數量已經很少，附近海域的龍蝦數量更少，上千個捕蟹誘餌箱派不上用場了，最近陸陸續續帶上岸，堆放在碼頭附近被油布遮蓋著，要等年底才會重新放回海里。
今天克利夫蘭號漁船出海，主要是為了向海里投放珍寶蟹幼苗，因此并沒有帶回太多魚獲，只是抽空撈了些。
停船后，幾位水手陸續將今天的魚獲抬上岸，張小楷和水產公司派來的人，早已在碼頭等待著。
依舊老樣子，張老爹并沒有對兒子的“副業”指手畫腳，近期都忙著調養身體，進行康復訓練，所以張小楷還是以老頭親外孫的身份，對漁場牧場的生意進行監督。
主業不用多說，在張小楷這種年紀當然是學習。
分類完稱重，加上老漁船今天的收獲，總共能賣出兩千多美金，算上人工費用，成本還不到四分之一，錢會直接打進老頭的賬戶里。
最近幾乎每天都能從海洋里賺點錢回來，這讓張小楷產生了不如別讀書，直接當船長的想法，然而事情并不總是一帆風順。
跟著出海的肯尼先生，這時候告訴張小楷說：
“我們這邊魚多的消息泄漏出去后，近期來了不少漁船搶奪魚群，沒有進入我們漁場范圍，因此沒理由驅趕他們離開，下午時候我數了數，總共有十二艘，連幾十海里外的漁船都趕來了。
有些漁船接連幾天過來，看樣子真在這附近嘗到了甜頭，如果一直來我們這片海域捕魚，我估計要不了多久附近的海魚就會被撈完。今天有艘漁船還意外撈起頭小虎鯨，海洋動物保護機構的那幫人真該管管，我總算知道為什么消息總說海里的魚越來越少，捕魚的船可真多！”
自己撈可以，但有人在地盤周圍搶魚，難免讓人不爽。
小帕特里克聽完，說道：“我記得大概在三四年前吧，加州突然收緊了對海洋魚類保護的監控力度，劃分出不少海洋保護區。
那幫不能再撈魚的漁民們，有些改行，有些則選擇去更遠的地方撈魚。我們布魯金斯就靠著加利福尼亞州，那邊的船過來時候總喜歡撈幾網，以前還有船闖進我們漁場里。”
不僅只是加州，俄勒岡州這邊對近海捕撈的限制也不斷增多。
隨著人類社會的發展，世界上近三分之一的海產品物種已經消失，按照現有的捕撈速度和污染程度計算，如果不加保護，本世紀內所有的海產品種類都可能消失。
每艘漁船的擁有者都覺得自己沒撈多少，可全球所有漁船加在一起，每年捕撈量高到嚇人，已經破壞了海洋生物鏈的持續性。
張小楷沒往保護海洋這方面想過，如今他更關心盈利問題，嘴里說道：“難道就這樣讓他們搶魚，沒辦法阻止嗎？”
“那些船又沒進我們漁場范圍，怎么阻止？”肯尼先生反問道，唉聲嘆氣完岔開話題：“對了，后面兩天我都請假，到時候記在考勤表上，半個月沒回家了，再不回去我老婆會瘋掉。”
“嗯，我去看看小灰鯨，下午時候來了人找我買牛奶，說是混合脂肪什么的喂給小灰鯨喝，我想知道他們用什么奶瓶喂。”
錢款交割清楚，張小楷不用繼續留下，來到這邊那么長時間，該熟悉的業務早已經弄清楚。
肯尼說沒辦法，然而張小楷卻覺得其實有辦法，正琢磨著是不是應該將那件黃金鳥從河里撈出來，看看漁場里的魚會不會減少。
萬一真是因為它的影響，才把海里魚群吸引過去，到時候那些漁船撈不到多少魚，自然就不會再過來了。
……
張小楷去看小灰鯨。
紅房子這邊，張老爹又一次包裹好斷腿后，戴上義肢試著走出，慢慢悠悠，用拐杖攙扶著。
洛根護士剛過來工作不久，稀里糊涂竟然跟小帕特里克開始約會，不得不承認小帕特里克雖然沒錢、沒學歷，腦回路比較簡單，可樣貌和性格都蠻不錯。
前幾天兩人出門去鎮上買菜，剛巧被其他員工碰到了，就這么點人，消息瞬間傳遍克利夫蘭牧場。
此刻此刻。
洛根護士剛準備下班回家，開門瞧見郵差正站在郵筒旁，相互打了聲招呼。
她問道：“這么晚還來送信么，直接拿給我吧，我送進去。”
“你們這邊遠，我喜歡放在最后送，待會兒就直接回鎮上。最近貌似沒見到那位老頭，牧場被賣掉了嗎？”中年發福，身材微胖的黑人郵差問她說，隨手將剛放進去的幾封信件拿出來，遞到洛根手上。
“并沒有，兩位華人是他的親戚，克利夫蘭先生年輕時候有過一段婚姻，他……遇到點事，要過幾個月才能回來。”
黑人郵差像是聽見什么難以置信的事，過了會兒才說道：“真見鬼，居然有人會喜歡他那種脾氣的男人，而且還結了婚。每次送信我會放下就跑，遇見他總會聽見牢騷，說送得太遲、周末也應該工作等等，誰讓他住這么遠呢。”
搖搖頭，郵差揮揮手，坐上車離開。
洛根護士把信件交給張老爹之后，也跟著開車回布魯金斯鎮。
一些看起來像是私人信件的信封，張老爹隨手放進抽屜里，聯邦稅務局、銀行、律師、郵局的信件，則被他打開閱讀了。
結清納稅后，對方發了封補繳證明過來，律師事務所方面則是提醒結清剩下的錢款，總共一千多美金。
這些都算不上麻煩，真正麻煩的是銀行那封。
張老爹起初以為是勸人辦信用卡，或者有什么優惠活動，反復看了好幾遍才確信，銀行真要提前收回貸款，截止日期在二十九天之后，超出要另外計算利息。
還款總數額為四百六十三萬多美金，清楚寫著貸款時間為兩年前的十一月份。
匆忙走到電話旁，準備打電話問問為什么要提前還貸，可惜銀行方面下班了，地方性的小銀行，不提供二十四小時咨詢服務，而他又沒有銀行工作人員的私人號碼。
明白形勢有多嚴重，張老爹眉頭緊皺著，先打電話讓兒子回來。
電話那頭。
張小楷聽說銀行催債，當即傻眼道：“賬戶上現在就那么點錢，連零頭都不夠，怎么可能還他們那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