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回到克利夫蘭牧場，這回感覺很不一樣。
雖然冬天草木枯黃了，雖然紅杉樹林的葉子都已經落光，但卻讓張小楷有種深深的親近感，這里成為他所擁有的土地，也是他的新家。
八月底離開那會兒草木正旺盛，十一月份的克利夫蘭牧場沒有那么漂亮。
今年飼養的那些可憐牛羊們，不知成為哪位食客的盤中餐，如果非要找點安慰，至少它們比同類們更加昂貴。
跨過河流，已經能看見那棟紅房子。
張老爹突然來句：“我早上看過接下來的天氣預報，如果不出意外，你可以看見這里下雪，最近會有一次降溫。”
“……哈佛那邊最近經常下雪，我倒是希望一直別下才好，不過據說下雪可以凍死泥土里的蟲卵，這對明年的牧草有好處。”
“蟲多就多唄，反正我們這里不能使用農藥，也正是因為蟲多，吸引來不少鳥類，有些遷徙到南方過冬去了，每年收割小麥之前鳥類最多，它們懶得找蟲子，更喜歡不勞而獲。”
“這就很無恥了，那要它們有什么用。”
等車停好。
張小楷下了車，這次回家沒帶多少東西，只背了個雙肩包，連筆記本電腦都放在寢室里。
方才見到老羅納德，感覺那老頭過得蠻不錯。
七十多歲了，不用太刻意去追求人生的真諦，在他那種年紀吃好、玩好，無病無災地享受生活，就已經算是非常不錯的日子。
絕大多數人因為沒錢，年輕時候怎么樣，到老了還是怎么樣，這樣的人生可能沒多大遺憾，但終究少了點意思……
湯姆貓就躺在門口，神色一如既往的慵懶、高傲。
好大只的貓，癱在那不樂意動彈，看了眼張小楷，張起嘴巴打瞌睡，這就算是打過招呼。
在它之后才被收養的小熊貓，反倒更加熱情些，從自己小窩里跑出來之后，站在那作揖索要零食。
從動物園里逃出來的動物，賣萌求生的本領當然更高強些，習慣了跟人相處，一直被散養著卻沒逃跑，最近似乎長胖些，看起來更加可愛。
抱起它往屋子里走，準備拿些水果給它當零食，瞧見白靈熊摩卡趴在客廳拐角呼呼大睡，不用猜也知道那家伙又一次冬眠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這種情形會持續到明年開春。
從哈佛校門離開那會兒張小楷很激動，下了飛機直到回來的路上，同樣保留著那份激動，然而此刻回到家里，逐漸又平靜下來。
大概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人生中突然多出許多煩惱，生活驟然變得乏味又無趣。
這是成長帶來的必然改變。
張小楷比同齡孩子更成熟，在得到這種成熟的同時也失去很多。
今天和昨天相似，明天又會跟今天相似，找不到幾個能夠真正高興、愉悅的理由，開始像成年人一樣，過日子而已。
平淡的日子里也有驚喜。
比如床上剛換的新被套，上面的小豬讓他覺得很有趣，還有外公那老伴送的新款iPad，坐在自己床上拆開后，直接設置好密碼賬戶。
之前覺得有手機和電腦就足夠，這東西有點雞肋，真正拿到手才發現……真的蠻雞肋。
不過屏幕更加大，這意味著看書、玩游戲，都能稍微舒服些。
洛根護士和小帕特里克結婚后，生了個可愛的兒子，張小楷見過幾次。
此刻聽見孩子哭鬧聲，下樓去逗弄它，當初為了照顧老爹，請她辭掉了在醫院的穩定工作，作為補償，她如今在克利夫蘭牧場工作，偶爾過來收拾屋子，也幫其他員工們做飯。
買來的菜不吃浪費，原先以為老羅納德會吃完晚餐，等到明天或者后天才離開。
現在那老頭忽然走掉，說要去拉斯維加斯暫住一段日子，晚餐就成了父子倆吃，多出來的被洛根帶走，給那幫一直吃大鍋飯的員工們加餐。
飯后故意搞醒摩卡熊，陪它玩了會兒之后才出門，獨自開車在路上行駛著，并沒有目的地。
麋鹿群分散在草場上，沿著小山丘往上跋涉，那邊干草更多些。
羊駝們也湊熱鬧，幾十只聚在一起，緊挨著野鹿群自己找食吃，對食物更挑剔，野外的干草容易發霉腐朽，口感遠不如倉庫里的干草好吃。
它們時不時挑釁麋鹿，激怒麋鹿們之后又一窩蜂跑遠，并且樂此不疲。
難得有購置些什么的想法，張小楷突然想買一臺攝影機，也想跟老爹一起去打獵，找些倒霉的野兔，在自家門口燒烤，這樣想想，覺得還缺一套專業些的燒烤工具。
好久沒開車，轉悠了圈回到家里，本來沒什么話說，可還是坐在老爹旁邊陪他聊聊天。
幸好牧場、漁場事情多，想來自己上學之后，他在家也不會多無聊，朋友、老同事他們都在舊金山，張小楷的擔心很有道理。
約定好明天一起去打獵，順便用手機在亞馬遜上買好攝影器材和燒烤架，晚上看了會兒電視，一覺睡到第二天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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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寒風呼嘯，突然下起了雪。
打獵被改成捕魚，近年來河流里的淡水魚越來越多，有些鯉魚群已經壯大到遮蔽河流，小湖里的魚更多。
在這種河里，釣魚成了很沒意思的事，剛放下魚餌不久，就能一條接著一條釣上魚，而且個頭普遍比較大，超過一米的巨型鯉魚都有不少。
即使是華人，也不太喜歡某些品種的鯉魚，肉質中的魚腥味很難全部遮蓋，小刺也非常多。
剛巧買的漁網到貨，所以張老爹在吃早餐時候建議說去撈魚。
叫上牛仔們一起，站在橋兩端，沿著河岸往上游走。
原理和拖網差不多，實際上就是一種拖網，漫天小雪紛飛，雪花落在河水中消失不見。
牛仔們走了不一會兒就說已經拖不動，瞧瞧后面，網兜里有無數的魚跳動掙扎。
沒人愿意吃它們，只能加工成飼料喂給雞鴨，也可以加工完灑進海里喂魚，總歸不會被浪費。
對海魚實行禁捕期，對亞洲鯉魚可沒有，網兜的質量一般，剛撈第三網就被河底的石頭刮壞，兩噸多的魚上岸后，很快被凍硬。
還有不怕人的野狐貍湊過來偷吃，帶著秋天剛出生的小崽們。
不一會兒功夫，地上就能看見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