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老者走出房間,房間之中恢復了空曠,在無人的狀態下,少女的眼中有著輕微的失神,那是一種彷徨、迷茫還有些許的恐懼。
對死亡的恐懼,任何人都不會例外。
不過,她的眼神最終還是歸于平靜和堅定。
克魯古堡,是她的父親臨死之前交給她的,這里不僅僅是她的家園,更承載著她不可推卸的使命。
她的祖先,是當初墮落者叛亂中幸存的扭曲征服者,沒有像其他征服者一樣聚集結社,成為各個流派的一員,她的祖先在那個混亂的年代,回到了自己偏僻的家鄉,建立起了克魯城堡,在那個塞里奧聯邦土地驟縮的年代,庇護下了這一片地區的人民,他們的家族也因此成為了這一片區域最受人敬仰的領主。
克魯家族利用自身的扭曲征服者力量,利用扭曲之種發展出了一批次級譜系征服者,并且收納有資質的年輕人,授予他們克魯的姓氏,傳授家族所擁有的“赤魁”秘紋,在多年的發展之中形成了克魯護衛隊這一獨屬于克魯城堡的力量,實際上已經相當于一個小型的流派。
可惜的是,克魯城堡的上任領主,也就是少女的父親在三年之前,因為扭曲污染積累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開始走向異化的邊緣,在將古堡交到少女手中之后,獨自消失在了荒原之中,少女知道,她的父親是因為不希望自己的異化影響到古堡,和所有那些走到了生命盡頭的克魯家族祖先一樣,獨自尋找未知之地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兩年前他留在古堡中的魂牌破碎說明了這一切。
父親自始至終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衛著古堡,守衛著這片在亂世之中難得的喘息之地,守衛著那一張張平凡、普通的笑臉。
在這片亂世之中,他們這些走在扭曲的道路上,用堅毅和理智抵抗著扭曲和瘋狂的可憐人,如果連這最后一片凈土都無法保護,和外面那些如行尸走肉般的怪物有什么區別。
現在,父親曾經的學生們帶領著克魯護衛隊在古堡之外與扭曲力量殊死戰斗,她身為現任堡主,雖然因為年歲太淺,力量有限,但總也得做些什么。
不過是舍命一搏而已,總而言之,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能讓那些骯臟的扭曲生命好過,就用古堡和自己的毀滅,為那些小家伙們留下一線生機吧。
少女的眼前閃過了一個個稚嫩的面孔,冷漠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轟!!轟!!轟!!
就在這時,城堡的震動更加劇烈了起來。
咔嚓!!
少女隱隱聽到了某種裂痕在蔓延的聲音。
不好,儀式結界馬上就要破碎了
少女臉上變了顏色,知道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她開始更加專注的蘸著盆中的材料在地面繪制起儀式陣紋來。
嗡!!
儀式陣紋逐漸成型,隱隱透露著讓人感到不安的血色光芒,一縷縷的血紅煙霧升騰而起,形成了各種怪異和猙獰的形狀,那股災厄和邪惡的感覺伴隨著紅光展露無遺。
克魯曼召喚儀式,是克魯家族的先祖在探索蜃景之時獲得的神奇禁忌儀式,這些出自蜃景的儀式,往往意味著它們誕生自某種扭曲幻想的具現,具有幻想的特性,擁有天馬行空的奇異效果。
克魯曼召喚儀式就是這樣的存在,它產生于一個從生靈幻想之中具現而出的龐大蜃景,施展這一儀式的代價極小,召喚出的生命具備一定的隨機性質,這些被召喚而來的生命體往往具備與蜃景相似的本質,也就是某種幻想的具現。
曾經,有人用這個儀式召喚出過一只喜歡到處咬人和罵臟話的大黑狗,召喚者是一名圣使級強者,但卻被這召喚出來的其貌不揚的大黑狗追著咬了三千多公里,期間多個城市遭殃,幾乎毀滅,最終儀式散盡,大黑狗罵罵咧咧的消失,而那名圣使級強者最終死于生命信息根源性狂犬病,瘋狂的時候又毀滅了三座村莊。
還有一次,一名三環巔峰級別的超凡者用該儀式召喚出了一名身穿黃紅相間披風的禿頭男,該名禿頭男擁有智慧,可以交流,并且表現出了較大的善意,可惜其力量過于強大,在與召喚者相談甚歡的時候,習慣性輕輕的拍了對方肩膀一巴掌以示友好,結果強大的力量讓召喚者在瞬間化為了飛灰,完全沒有抵抗之力。
之后在禿頭男存在的時間之內,沒有任何生命能夠抵擋住他的一拳,禿頭男在現實世界生存了三天之后自行消失,期間揮出三拳,造成三個半城市的消失。
除此之外,也有人召喚出過只會瞪著眼睛賣萌的大耳兔,也有兇殘的瘟疫之源、惡魔、殺戮屠夫等邪惡幻想生命,這些生命不屬于任何陣營,就像是世界深層集體潛意識中某種印象的具現,難以捉摸。
不過有一個共同點,這些召喚物總是帶著災厄、恐怖和毀滅的色彩,往往會對召喚者和周邊的事物造成巨大的破壞,就算是召喚出那只大耳萌兔的人,據說也在那一雙閃亮的大眼睛下瞬間被刺穿了靈魂,成為行尸之源,造成了很大的破壞。
因此,克魯曼召喚儀式才會成為禁忌儀式,克魯家族的先祖也是機緣巧合才獲得,一直封存,從來沒有使用過。
而現在,少女就是準備通過這個儀式所召喚的未知,來抵抗扭曲力量的侵犯,雖然這是玉石俱焚的做法,同樣可能為古堡帶來毀滅。
不過現在并不是考慮這么多的時候,因為古堡本身已經到了毀滅的關頭。
颯颯颯颯!
此時此刻,房間的地面上已經出現了一個完整的儀式陣紋,這個儀式陣紋有些類似人類的笑臉,看上去表情十分滑稽。
在儀式形成的剎那,整個房間變得陰暗了起來,周圍事物的影子在瘋狂的晃動,似乎還伴隨著某種悉悉嗖嗖的怪異聲響,好像有某種東西穿過未知的界域,和儀式產生了聯系。
少女驀然感覺到在儀式陣紋所籠罩的虛無之中,似乎有一雙帶著邪惡與些許好奇的冰冷雙眼,正在注視著她,某些的可怕的信息正在匯聚和降臨,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她知道,那些存在于幻想之中的古怪東西,就要降臨了。
孟軒正隨著兩界穿梭能力所塑造出的穿梭軌道前進,已經十分接近虛界,準備觸碰到那層薄膜之時,他忽然感知到了一些奇特的波動。
這種波動似乎源自較深的集體潛意識層次,似乎是某種存在于集體潛意識之中的信息被虛界的某些存在喚醒匯聚了起來,產生了一定的人格和思想。
“那是·····一個儀式?召喚儀式?這股力量本質似乎有些類似于蜃景?利用召喚儀式達成了類似蜃景的效果,將集體潛意識之中的某些具有集中認可度的想法和幻想具現到了現實之中?”
隨著孟軒距離虛界的接近,他感受到了那股波動的來源,瞬間明白了該儀式的一些架構原理。
能夠勾動并具現深層集體潛意識信息,達成類似蜃景一般將虛幻的信息轉變為真實的儀式?
這讓孟軒的心中的產生了一定的興趣。
從深層集體潛意識,也就是覆蓋整個世界的世界意志之中勾動信息,這可是連現在的他都無法做到的事情,這個儀式的位格之高可想而知。
滋滋滋!!
下一刻,一股扭曲的噪音出現在了孟軒的意志之中,他停住了自己已經距離界膜近在咫尺的身體。
他看到,在界膜附近,有著一個與人類滑稽表情有些類似的儀式圖案,一團潛意識信息團正在儀式陣紋附近匯聚、扭曲和蠕動,最終逐漸形成了一個人形的個體。
這個人形個體身穿一身黑色豎領長袍,長袍之上有著紅色祥云圖案,這家伙看起來是個身材修長,臉龐俊秀卻顯得無比冷漠的少年,他有著一頭橙色的頭發,雙眼呈現淡紫色,沒有瞳孔,但眼睛之中有著如水波漣漪一般一圈圈的紋路。
最新奇的是這個少年的鼻子和耳朵之上插著一根根另類的鐵柱般的飾品,看上去就像個殺馬特不良少年。
孟軒發現,這個正在逐漸成型的家伙嘴巴里似乎在叨念著什么。
他將意志延伸,這才聽清楚了對方口中叨念的話語。
“讓這個世界感受痛楚·····”
總覺得這臺詞有些熟悉啊·····
孟軒有些摸不著頭腦。
而就在那身穿黑袍的少年在叨念之中逐漸成型的時候,他也感受到了來自孟軒的窺視,猛地轉過了頭,看向了孟軒所在的方向,眼中流露出冷酷、傲慢、漠然與一種無視生命的邪惡,那張如僵尸一般的死人臉上看不去任何的情緒,只是緩緩地朝孟軒所在的方向抬起了自己的一只手掌。
“你也想感受痛苦么?”
黑袍少年淡淡的說道,掌心出現了一股半透明的光澤,似乎具備某種強橫的力量。
“神”
少年淡淡的吐出這個字,似乎準備發動某種能力。
“神經病啊”
感覺自己似乎要被攻擊了,孟軒有些莫名其妙摸不著頭腦。
刷!!
一道白光一閃而過,孟軒施展出了噬器分身的力量,擊中了面前這個看起來十分中二的少年。
啪!!
只聽一聲炸響傳來,面前那個少年的身影忽然炸裂了開來,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果少年完全凝聚成型,或許會擁有極強的力量,不過問題的關鍵就是他還沒有徹底成型,信息結構還很松散和混亂,孟軒運用噬器分身的力量劈開了信息流,破壞了他還未徹底成型的信息結構,一下就讓對方的身體崩潰消失。
“總覺得這個家伙似乎在哪見過某種集體潛意識中具備很高認同感的人格和形象嗎?”
孟軒低聲嘟囔了幾句,從對方這不用腦子的行為方式來看,這召喚儀式似乎并不怎么靠譜的樣子。
他接近了那打通了界膜的儀式紋路,透過紋路,看清了對面的情況。
一個看起來年齡不大的少女,臉色蒼白的半跪在儀式之前,雙手合十在胸前,似乎在祈禱,似乎在恐懼,又似乎在期待著什么。
“有意思。”
孟軒緩緩的朝克魯曼召喚儀式的陣紋伸出了手。
少女跪在召喚儀式面前,口中低語著不可描述的咒文,眼中閃爍著恐懼而又期待的光芒。
恐懼是因為自身的性命即將遭遇重大威脅,期待是因為希望召喚而來的東西足夠強力和恐怖。
房間內陰影叢生,血光與血霧互相輝映,有某種強大且恐怖的注視從儀式之中傳出,某種信息正在凝聚。
來了,有某些恐怖的東西要來了。
少女死死的盯著儀式陣紋,然而下一刻的出現的狀況讓她有些始料未及。
原本周圍詭異的景象忽然全都消失了,紅光消散,陰影消失,就連面前的儀式似乎也失去了活性。
然而,儀式之中卻沒有出現任何東西。
失敗了么?!
少女咬住了自己鮮紅的嘴唇,一股難以言明的情緒涌上了心頭。
自己就這么沒用嗎?無法參加正面戰斗,只能躲在別人的身后,現在連一個步驟簡單的召喚儀式都無法完成?
咔嚓!
一聲清脆的響聲傳來,少女知道,籠罩了克魯城堡無數年的儀式結界,完全破碎了。
她猛然站起了身,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至少在這最后的一刻,她要像一名戰士一樣為保衛自己的家園而戰死!
嗡!!
就在此時,讓少女吃驚的是,那已經完全暗淡了下去的儀式陣紋居然再次亮了起來。
一聲某種薄膜被捅穿的聲音傳來,一只被耀眼白光包裹的手臂從儀式籠罩的虛空之中伸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