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的搖滾音樂,在車廂里鼓蕩著。
留著臟辮,有著棕皮膚黑眼睛的年輕人,隨著音樂的曲調,在車廂里搖擺著身體,臉上滿是興奮。
他絲毫不在意路途的顛簸,周圍熟悉的景象,讓他倍感親切。
“嘿,伙計,你不知道,一個從小就離開家鄉的印第安人,再次看到這些熟悉的景物,身心是多么地愉悅,哦,我是說,那種安然!”
“我以前一直覺得伊莫拉卡是個神神叨叨的老巫婆,一直念叨著我聽不懂的東西,說什么所有游蕩的印第安靈魂必將回歸……”
“現在我明白了!就是這種回歸的感覺!云雀飛得再高,也沒有借力的地方,只會感到恐高……哦,如果它有恐高癥的話,我是說,你知道的,只有那個用樹枝和羽毛搭起來的小窩,才是它真正的家!”
年輕人絮絮叨叨,講述著這些年,遠離家鄉的自己,是多么懷念兒時的溫暖。
但高速行駛的汽車,在一個大坑上狠狠地顛簸了一下,年輕人的腦袋一下磕在了座椅上,喋喋不休的聲音戛然而止。
“哦!老兄!能不能專心一點開車?”
年輕人抱怨了兩句,膘肥體壯的司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一股寒意滲入年輕人的血液,他立刻搖頭:“老兄,我是說,我們這里的路可真爛!哦,一年五萬美金!多么巨大的數字!足夠富豪們吃一頓飯了!我猜今年給我們的五萬美金,依然用各種爛到掉渣的家電補償,不肯花一分到修路上。”
“老兄,你知道的,我是印第安人嘛,印第安人,我們就是tmd叢林之子,從小在樹上長大,所以這點顛簸不算什么……”
司機嗤笑一聲,繼續維持著速度。
前方的道路越來越爛,周圍也很難看到高層的建筑,越來越密的叢林出現在道路兩旁。
這輛車,似乎正在從文明駛向莽荒。
看向外面的叢林,年輕人忍不住對著身邊的同伴開口:“嘿,我說穆拉克,你可真沉得住氣。看看你的屁股,我猜它一定和座椅焊在一起了。”
穆拉克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笑著開口:“沉得住氣,才能學到更多的東西。邁克,你這次帶的朋友似乎有點多,都是對印第安文化感興趣的旅客嗎?”
穆拉克看了看車里的其他幾人。
這是一輛七座的越野車。
駕駛的司機,是個紋著花臂,滿臉橫肉的光頭大漢。
副駕駛上坐著一個沉默的中年人,臉龐瘦削,鷹鉤鼻,閉著眼睛,看上去略顯陰翳。
后面坐著三個體格健壯的白人,肌肉隆起,看起來就不好招惹。
但一路上,除去印第安人邁克一直在喋喋不休外,其他人基本沒開口說話。
邁克抓了抓臉頰,似乎對周圍的這些人有些畏懼,只是含混地提了一句:“他們都是印第安研究者,這是一筆大生意。”
副駕駛的鷹鉤鼻睜開眼睛,從后視鏡上看了穆拉克一眼。
穆拉克笑了笑,識趣地閉上嘴巴。
車廂內回歸寂靜。
轉過一個彎,層疊的叢林深處,終于出現了一片房屋。
這是一個典型的印第安聚居地,哦,現在叫什么保留區,總之都是一個意思。
聚居地村口是個木制的牌子,上面的字跡已經被雨水腐蝕得不成樣子。
越是接近這個聚居地,周圍的路面就越加顛簸,似乎那里就是文明的禁區,一切造物回歸原始的狀態。
這里的房子很多是木質結構,上面鋪了一層茅草,有的房子甚至四面漏風,看起來很凄慘。
有些房屋倒是木石結構,也是茅草頂,間或耷拉著一面蛻了色的彩布,用作門簾。
詹姆斯上校緊閉的眼睛緩緩睜開,他的眼睛輪廓很深,并且有些狹長,這讓他的目光顯得格外扎人。
他在這個破敗的聚居地掃視了兩眼,很快在腦海里得出了情報。
青壯很少,大多以老人居多,人口在三十到五十之間,不算難對付。
這次任務,詹姆斯上校,扮演著一位“對印第安文化感興趣的學者”。
雖然很少見到眼睛如此銳利的學者,但在美元的誘惑下,那個目標還是樂滋滋吞下了香餌。
根據情報,這個印第安保留地里,居住著一位年邁的祭司。
或許是印第安文明最后的祭司。
軍方對一個皮包骨頭,這輩子也沒出過保留地的老巫婆不感興趣。
但在災難降臨后,這個老巫婆,疑似掌握了一件印第安的圣器。
這立刻引起了軍方的注意。
這些天,美帝政府并不好受。
他們的一個重要合作對象,掌握著批量變異人類技術,卻在不久前突然消失。
沒有了這位合作對象的支持,美帝政府就沒了源源不斷的變異者。
那位合作對象的技術,無人能夠替代。
他們迫切需要掌握新的超凡技術,以應對國內日漸緊張的局勢。
美帝政府從來不會將注壓到一個人身上。
在菲亞出現前,他們就已經進行了兩手準備。
一手是人類變異計劃,另一手,是挖掘這片大陸,本來可能存在的超凡傳承。
可是,諷刺的是,生活在這片大陸三萬年之久的原住民,已經被美帝屠殺殆盡。
不要說傳承了,想要找到幾個了解自己文化的印第安人,都十分困難。
美帝軍方只好對各個印第安保留地進行監視。
希望這些印第安人能夠發揮“最后的余熱”。
努力是有成果的,從這些印第安人的日常交談中,他們發現了一些“圣器”的線索。
詹姆斯上校也因此來到了這里。
為了降低目標的警惕心,他們特意找了一位本地人。
從小離開部落,旅居在外的印第安人,邁克。
打算用考古的名義,旁敲側擊,找到圣器的下落。
越野車轟鳴的聲音由遠及近。
一個戴著羽毛頭飾,膚色棕紅的老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沃沃卡……你的預言,來臨了嗎?”
她顫顫巍巍地起身,拄著一根黑木杖,緩緩朝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