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朱舉人目不轉睛的看著那畫壁很長時間,只覺得靈魂顛倒、恍恍惚惚、想入非非,身子突然變得輕飄飄的,飛了起來,像是騰云駕霧一般。
朱舉人的同伴孟先生突然發現自己的伙伴不見了,,心里很疑惑,就問老和尚。
“禪師,于我同來的伙伴朱舉人呢?”
老和尚笑笑說:“他去聽人講經去了。”
孟先生還是不解,又追問:“在什么地方?”
老和尚指著墻壁上的壁畫說:“不遠,就在這里。”
“這里?”孟先生還是有些不解,他抬頭看著壁畫,有些不太相信。“真的在這里?”
張志清看著面前的這一幕,又看了一眼墻上的畫壁,靈光一閃,他想起來了。
‘這里是·······原來是畫壁的劇情!
那個朱舉人,剛才他人應該已經進入了面前的壁畫世界中去了。’
“你能將他叫回來嗎?我們該離開了。”孟先生對老和尚說。
老和尚笑了笑,用手指在壁畫上彈著,口中招呼著:“朱檀越,怎么游了這么長時間還不回來啊?該回來了!你的友人喚你回去了!”
在老和尚說完,張志清見到墻壁上頓時出現了朱舉人的畫像。
畫像此時正側著耳朵站著,好像在聆聽什么動靜的樣子。
老和尚又招呼說:“你的游伴兒已經等你很長時間啦!”
那畫像瞬時就輕飄飄地從墻壁上下來,變成了朱舉人真人,一副意志消沉的樣子,呆呆站在地上,癡瞪著眼睛,兩條腿軟得發抖。
孟先生大吃一驚,耐心的詢問他。
朱舉人將自己在畫壁中所遇到的情況大致的說了一下:“方才,我也不知是什么情況,只覺得靈魂顛倒、恍恍惚惚、想入非非,身子突然變得輕飄飄的,像是騰云駕霧一般飛了起來,接著就往墻壁上飛了過去。
當我再一次恢復視線的時候,只見到周圍殿閣重重,有一個老和尚坐在壇上講經說法。
在老和尚身旁圍著,還有許多袒露著一條胳膊、身穿袈裟的和尚,圍坐在四周聽法。
后來,有個披著頭發的少女拉我衣袖,就是壁畫上的那個披發少女,我跟著她走了··········
然后,我和她歡好了。
兩天后,我看見她盤結了發髻。
之后,我們歡好時,有個金甲使者在屋外面說來搜捕下界人了,她讓我藏在床底下之后就逃遁了,而我就聽她的藏在床底下。
外面的動靜很大,我膽戰心驚的,感覺耳朵里不停的鳴叫,眼睛里也直冒火星,十分的難以忍受。
最后,我聽到了雷鳴一樣的敲擊聲,就想著出門來看看,然后就突然出來了。”
三人聽了他的話,往壁畫上看去,那個捻花少女,頭上挽著螺髻,不再是之前的披垂著頭發的少女了。
朱舉人很驚訝,他連忙向老僧一拜,詢問這是什么緣故。
老和尚笑了笑說:“幻境是由人的心里產生的,貧僧怎么能知道呢?”
聽到這話,張志清的眼神一閃,他抬頭看向壁畫。
朱舉人對于這個回答并不滿意,他心中堵著一團郁結之氣,一直悶悶不樂的。
孟先生聽著老和尚的說法,心中也很是驚訝,也知道這到底是什么道理。
為什么人能夠進入壁畫,而且壁畫就因為人在壁畫中做的事情改變了呢?這到底是夢幻,還是朱舉人真的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呢?
這些事情,他都不知道,也想不通,就拉著朱舉人起身,踩著一蹬一蹬的石階,離開了寺院。
對于二人的離去,張志清并不在乎,他聽了朱舉人的故事之后,就一直在一旁默默的打量著壁畫,他全神貫注的盯著壁畫,卻沒有感覺到朱舉人剛才說的那種感受。
老和尚看到他的模樣,猜出了他的心思,解釋:“那真的是一方幻境,而不是道長你所想的是一處洞天小世界。
這處幻境,由貧僧的神魂之力布置而成,只有心志不堅者,才會受到引誘進去。
人心中有什么,這處幻境就會演化成什么。
道長,你的意志堅定,是進不去的。”
“貧道知曉。
貧道就是好奇,想知道自己的心中到底有著什么?”張志清轉頭對老和尚說:“有時候,貧道自己都摸不準,自己的心到底如何想的。
它太善變了,善變到,我有時候覺得自己都不是自己了。”
“道長,你心中到底如何想的,還是得問你自己。”老和尚搖搖頭。“幻境終究是幻境,它不是真的。”
“可是,貧道也無法確定貧道的心會不會欺騙貧道。”張志清又看著畫壁。“雖然貧道認為自己就是對的,但是‘自己’究竟是不是‘自己’呢?
我究竟是不是只是暫時寄宿在這個肉體上、甚至是這個靈魂上的一個過客呢?”
“道長的疑惑,貧僧無法解答。”老和尚慚愧的笑了笑,他又說:“或許,道長你可以去找找陽明先生,他或許能夠給你解答。”
“那個心即是理、知行合一、致良知的陽明先生?”張志清頗有些好奇。
他沒想到,歷史上那位陸王心學的陽明先生,現在就生活在這個名為聊齋的世界的這個時代里。
“是的。”老和尚點點頭。
“有機會的話,貧道會去拜會這位陽明先生的。”張志清依舊目不轉睛的盯著畫壁。
老和尚看著張志清的樣子,最后還是善意的提醒了一聲。“道長,別人的終究是別人的,最終還是要靠自己。”
“貧道省的!貧道只是想看看旁人眼中的自己。跳出了自己的視角,才能看的更多。”
張志清終于不再盯著畫壁看了,他對老和尚打個稽首,告別:“禪師,貧道告辭了。”
張志清離開了寺廟,繼續往北走。
他拿出那枚玉佩,看著玉佩中流淌著溫潤的光華,張志清瞇著眼睛。
“那個所謂未來的我,真的是我嗎?大羅的奧秘,根本就不是我所能懂的。
說不定,我只是徒為他做了嫁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