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衣仲返回船上的時候,劉預的船隊便繼續向南出發,和張統的船隊相錯而過。
劉預立在船頭,看到了帶方、樂浪兩郡的太守張統。
這位張太守高大矯健,一臉的威嚴之氣,他并不知道如今這兩郡成為中原王朝的飛地,僅僅是之后兩郡數萬漢人苦難的開始。
雖然孤懸海外的數萬漢人先民,在人數劣勢下頑強抗爭高句麗、百濟等蠻族上百年,但最后還將會被吞并融入到了高句麗和百濟當中。
自此之后,高句麗填補了鮮卑南下的空缺,成了遼東的霸主。而百濟完成了對馬韓土人的整合,用學到的中原先進技術成為了一個海上強國,甚至一度能聯合日本對抗大唐王朝。
不過此時的百濟,還遠遠沒有如三百年后一樣猖狂的資本,以比留王為首的百濟貴族,如今還只是剛剛開始嘗試侵犯帶方郡的南部,以此來試探晉人態度。
劉預在觀察張統的時候,張統也在注意到了他。
張統看到劉預之后,眼睛一亮,好一個威猛的軍士,在以靈活耐力見長的水軍當中甚是扎眼。
這個軍士一直緊緊盯著自己,并不符合這個時代在長者上級面前禮貌品行,不過張統這兩年在樂浪和帶方忙著拉攏團結各種勢力對抗高句麗,早就對這些繁文縟節不太在意了。
雙方的第一次見面,就這樣在兩船交匯之后匆匆結束了。
在船隊繼續向南航行許久之后,終于抵達了帶水入海口。
帶水,是漢武帝建立漢四郡時候啟用的稱呼,在后世這條江河叫做漢江。
“將軍,這就是帶水,百濟的王城就在帶水河畔,由此而入五十里即可到達。”
衣仲對于此地甚是了解。
劉預看到此時的天色已經漸漸暗淡下來,就打算先找個地方泊船休息,明日再開始計劃。
“此處可有適合停泊的島嶼?”劉預看到此處海面上有許多島嶼的影子。
“不遠處有個伯姜島,最是合適泊船休息。”這個簡單的問題果然沒有難住衣仲。
“島上有百濟或者馬韓人嗎?”
劉預可不想在晚上休息的時候,受到百濟或者馬韓人的偷襲,畢竟這附近的島嶼都離著大陸很近。
“嘿嘿,沒有。原本島上有些馬韓土人,不過多年以前就被咱們東萊海商全給抓為奴隸,賣到遼東郡了。如今上面剩下有極少的一些土人,都老實的很。”
衣仲似乎對此非常清楚,劉預稍加追問,就知道了當年撲捉販賣島上馬韓人的事情,他也有份。
這個時代的不少國人還是很兇的。
等到船隊按照衣仲的指揮,繞過了幾處暗礁險灘后,就到達了一處非常適合停泊的小島。
在留下了守衛船只的兵力后,劉預帶領全軍上岸。
果然,就如衣仲所說的一樣,這個小島上雖然依稀能看到不少房子的殘跡,但是活人卻不多,只有幾十個衣衫破爛,個頭矮小的土人。
這些馬韓土人,對于突然出現在島上的數千人,都感到驚恐萬分,但是他們并沒有逃跑躲避,因為他們唯一有價值的那點可憐的財產都在離岸邊不遠的房子里,僅僅是一些破盆爛罐罷了。
所有的幾十個馬韓土人,都被一群東萊軍士統一押到了一起,全都跪倒在了地上,面孔深深的埋在地上。
高高在上的劉預只能看到幾十個頂著雜草一般頭發的腦袋,劉預還沒想好怎么處置這些馬韓人,跪在最前面的一個土人就嘰里呱啦的說了好幾句話。
劉預微微皺眉,轉向“馬韓通”衣仲。
“他說的什么,有能懂他們話的嗎?”
“有的,有的。”衣仲趕緊回話,然后從身后自己的部曲奴仆中拽出一個畏縮地青年,“快點,告訴將軍,這個野人說了些什么。”
這名青年麻利的回答。
“這個野人說,上個月,岸上的扶余人剛剛坐船登島,搶走了他們的女人和牲畜,他們已經沒有什么可以供奉給將軍的了,只要將軍不殺他們,他們甘愿做奴隸,也沒有關系。”
聽到青年果然翻譯了馬韓人的話,衣仲不由得意的笑道,“哈哈哈,你這馬韓娘們生的崽子,果然有用。”
衣仲得意的向劉預顯擺,這個青年是他從帶方郡買的奴仆,他是一個馬韓女奴生的,會說馬韓土話,那半匹細布還是挺值的。
劉預聽完,讓這名青年轉述自己的話,“告訴他們,我們不是強盜,我們是王師,不僅不抓他們當奴隸,還要幫他們報仇,替那些搶他們的女人和糧食的扶余人報仇。”
這個可憐的臨時翻譯,并不知道在馬韓人的有沒有王師這種詞,反正他不知道,不過在一眾兇神惡煞的軍士注目下,他忽然靈機一動,對著那些馬韓人直接翻譯成了野人們能理解的“天兵天將”。
在聽到這些軍士,竟然不僅不殺他們,也不抓他們當奴隸,甚至還要幫他們報仇的時候,這些幾十個馬韓土人都在地上口中亂說一氣,一個個磕頭如搗蒜。
“問他們,搶他們女人和糧食的扶余人,都是乘坐的什么船,有多少船,有多少人。”
劉預比較關心百濟人的水軍,想知道百濟人的水軍規模和戰斗力。
此時的百濟國在上層扶余武士的帶領下,正處于國勢升騰期,向北蠶食西晉帶方郡,向南吞并馬韓殘余,不可不防突然爆發一波水軍。
“他說,扶余人的船很大,能裝得下好許多頭豬,扶余人的船也很多,大概有五張手那么多。”
翻譯的話一出,惹得周圍的人轟然大笑。
劉預與眾人一同笑罷,繼續問道。
“你問問的他,扶余人的船,與我們的船相比,如何?”
那名領頭的馬韓土人,聽到翻譯的話后,抬頭望了望岸邊的槽船,趕緊恭恭敬敬的說了幾句。
“他說,與將軍的船相比,扶余人的船模樣不同,但是大小是差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