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且慢!”張拱卻大聲出言喊道。
“尚書,這些關隘的士兵,都是我的舊部和子弟,我實在不忍他們死傷。”
‘那就乖乖下令開關!’
棗嵩說道,其實他也不想武力奪關,手下部曲雖強,但也有不小的風險。
“尚書,你斬了我吧,然后,放他們逃命去吧。”
“父親!”
聽到張拱的話后,位于人群中的張弢不禁大聲的喊了出來。
“原來如此。”棗嵩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怕起廝殺,害了你兒的性命,這才如此說的。”
張拱聽后,默不作聲,只是臉上的表情卻是更加堅定。
見他如此,棗嵩也不禁有了些欣賞,“既然不想讓你兒子遭遇不測,那就乖乖的下令,把隘口打開放行。”
這個時候,大批的隘口關卡的士兵,都已經圍攏了上來,只不過這些士兵大多瘦瘦弱弱,雖有人數上的優勢,但是面對棗嵩的一眾健卒,卻是一個個頗為膽怯。
“我北平張氏,雖然不是士族高門,但是卻不能違背忠義,要是我屈從下令,以后亂起幽燕,那可就辱及門楣!”
“可是,我又不忍心這些部曲子侄,死于鮮卑人刀下。”
“所以,末將懇請尚書,容我以命換這些人一條活路。”
張拱的這一番話說完,旁邊的人,不管是他的部曲,還是棗嵩的部曲,幾乎無人不動容。
棗嵩聽后,也是微微一愣,不過,隨即又是一陣惱怒涌上了心頭。
“好!既然你想要你的令名,那我就成全你!”
張拱聽后,仿佛是松了一口氣,他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兒子張弢,自己的幾個心腹已經把他護在了身后,就算是棗嵩變卦,也能護的他逃個活路。
隨后,張拱收回目光,看向棗嵩,剛想要說一句話。
“某,謝。。。。。。。”
忽然,一道白光閃過,張拱的頭顱掉落到了地上。
親自斬殺張拱的棗嵩,此時臉上被濺上了星星點點的血跡,一張臉顯得很是猙獰。
“還不乖乖開關門!”
“你們的命,是張督護用命換來的,要是你們還不開門,等到段部大軍攻關,你們都要死無葬身之地!”
在棗嵩的威嚇下,那些關隘的士兵們,立刻七手八腳的把沉重的關門給打開了。
隨即,早就在不遠處觀望的段部騎兵,就如同奔騰的潮水一般,沿著大道涌進了上田隘口之內。
等到數以萬計的段部騎兵,浩浩蕩蕩的通過隘口后,鮮卑大單于段疾陸眷向棗嵩問道。
“棗公,如今已過此關,只要再有一日路程,就可以踏入范陽,等到棗公得領幽州,可不要允諾過的幽州兩郡啊。”
棗嵩聽到這話后,臉上閃過一絲輕蔑,不過很快就掩飾了下去,而是一副長者姿態。
“大單于放心,等到我執掌幽州后,早先允諾過的兩郡,絕對不會少一尺一寸的。”
段疾陸眷立刻面露喜色,“既然如此,那我們段部兵馬,一定為棗公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棗嵩聽后,馬上得意的大笑。
忽然,棗嵩心中感到一陣心悸,他回頭看了看身后的上田隘。
隘口上的守兵早放棄了防備,全都聚集在一起,等著段部人馬通過后離開。
“大單于,這些隘口的兵卒,都是些奸猾之輩,不可信任,你趕快派人,把他們都給擒殺,換成自己人自己人把守此處!”
聽到棗嵩這么說,旁邊的段文鴦卻是面上一驚,他出言說道。
“棗公,我聽說,你不是答應過那個守將,用他的命,來換這些兵卒部曲的命嘛?”
段氏眾將進入關隘后,就詢問了棗嵩如何奪取關隘的經過。
這些人全都被這隘關守將,舍命存忠取義的行為而感動。
不過,棗嵩聽后,卻是不為所動。
“這些人都是些奸猾之輩,不能用之以方,萬不可婦人之仁,留他們以為后患。”
段文鴦、段匹磾等人還要多言,卻被大單于段疾陸眷伸斷了他們的意圖。
“好,此事當然以棗公的命是從!”
見到段疾陸眷痛快的答應后,棗嵩也就放心的向前跟去。
棗嵩一走,段疾陸眷身旁的眾人,就立刻圍攏上來,紛紛七嘴八舌的問了起來。
“大單于,咱們不是要直接自領幽州嘛?那為何,剛才你還又詢問棗嵩給予幽州二郡的事情?”段秀有些疑惑的問道。
“哼,這個棗嵩不守信義,最是猜疑,如今我們已經如燕國之內,一旦到了范陽后,就可謂是深陷險地了,在事情沒有成功之前,我們還要依仗棗嵩的人脈和部曲,所以我故意那么問,就是為了讓棗嵩安心。”段疾陸眷得意的說道。
“什么?什么意思?”
“對啊,大單于,為什么你問這個,棗嵩就能安心?”
幾名段部的將領,聽到段疾陸眷的敘述后,反而是更加的疑惑了。
這時候,一直在旁邊的段匹磾突然開口說道。
“求田問舍!”
段疾陸眷看了一眼他,非常滿意的說道。
“不過,就是求田問舍。我用此事,來讓棗嵩覺得我們只是貪圖那兩郡的土體而已,否則,他再起來疑心,萬一與我們反目,那我段部身處此險地,可是有極大的危險!”
經過段疾陸眷的講解,這些段部的豪酋們,這才明白了段疾陸眷的意圖。
這時候,段文鴦又繼續問道。
“棗嵩這廝,可是陰損的很啊,這關隘的守將,用命換來的部曲,卻要被棗嵩給食言殺之!大單于,我們真的要如此嘛?”
“是啊,大單于,這些人都是些義士,如此行事,恐不是吉事啊。”
“這些隘口奪下就罷了,用不著殺他們吧。”
一時之間,這些段部的眾將領,都想要放過這些上田隘的兵卒們。
畢竟,這些段部鮮卑,雖然號稱鮮卑,但是其中受到的中原文化的熏陶卻是最多的,也是比較推崇義士的,再加上段部人都覺殺俘不祥,不太愿意殺掉這些關隘的守軍。
段疾陸眷聽到眾人的話后,卻是撇了撇嘴,不以為然的說道。
“這些人都是棗嵩騙殺的,與我們何干?”
“再者說了,這隘口的守將,就算是義士,那也是他們晉人的義士,要是不能為我們所用,這種義士,還是死了的好。”
段疾陸眷說道這里,冷冷一笑。
“要是幽州全都是這種人,我輩還如何能成大事!?”
經過段疾陸眷的一番說動,這些段部眾人很快就抽調好了人手,開始向那些放棄抵抗的隘口士兵們,展開了屠殺。
等到段部鮮卑的士兵們身披甲胄,手拿著刀槍,向著隘口的士兵展開殺戮的時候,位于后面的張弢,卻是被眼前的變故給從悲傷中驚醒了過來。
“快跑啊,鮮卑人殺人了!”
“斷子絕孫的棗嵩,坑騙了我們啊!”
“兄弟們,快逃啊,鮮卑人殺來了。”
幾乎就在一瞬間,這些隘口士兵,就有一大片被砍翻在地。
張弢的身邊幾個心腹,都是立刻拉著他就往后跑。
“少郎,快走啊,鮮卑奴來殺咱們啦!”
“快往北逃,咱們快回家中。”
聽到這些人驚慌失措的舉動,張弢卻是飛速的思考了起來。
“不,我們不回家中,應該立刻去徐無城,找到王昌王將軍,把這里的事情,盡快告訴他。”
“幽州的棗嵩聯合段部鮮卑,已經造反了!”
“一定要把棗嵩和段部統統殺掉,才能償還的了我父親的血債!”
“只要徐無的王昌,能封諸北平郡,一定可以讓這些段部奴統統變成甕中的老鱉。”
隨后,在這幾名心腹部曲的拼死護衛下,張弢沿著一條小道,逃離了這些段部兵馬的襲殺。
冀州,平原城。
大漢皇帝劉預,此時正在接見前來拜會新皇帝的棗陽豪強。
也就是那些跟隨祖逖另尋他處的冀東豪強。
“陛下,如今祖逖已經被我等堵在了棗陽的府中,只要陛下傳令,就算是把祖逖搬來,小人也立刻命人去準備。”
一名豪強中的頭面人物說道。
“祖逖乃是我欽佩之人,怎么能如此怠慢!”劉預立刻說道。
只用了不到一個月,也即是在平原城準備糧草的時間里,劉預就用抽丁為兵、公贖奴兵的辦法,瞬間有了一支數萬人的大軍。
雖然,這支大軍的士兵能耐其實都一樣,但是在源源不盡的錢糧的供應下,這支大軍很快又了巨大的進步。
反正,如今的平原郡中,除了劉預親自帶領來的兩萬禁衛中軍后,剩余的就是這些人組成的郡兵。
眼見著平原城的大漢皇帝手中的兵馬越來越多,但是卻沒有絲毫想要渡過馬河,北伐西征的打算。
棗陽城內,這些粘上毛就比猴子還精的冀東豪強們,全都是明白。
如今平原城內的大漢皇帝,肯定是想要圖謀他們這些豪強啊。
原本就已經答應了郗鑒派遣的勸降,如今就連剩余的那幾個部族,也都是答應了。
只不過,棗陽城中的祖逖,對于這些豪強們來說,卻是難以處理的很。
最后,只能暫且如此,讓平原城內的大漢皇帝親自頭疼去吧。
劉預知道這些豪強的想法,不過,這件事對于他來說,似乎也沒有那么難了。
“那么,這件事,就有勞討虜將軍親自去一趟棗陽了。”
劉預說著,看向了身邊的討虜將軍祖約。
“謹遵陛下之命。”祖約立刻領命。
“等你到了棗陽,替我告訴祖將軍,如今天下洶洶,不為獨己,不為社稷,只是為了天下百姓,為了驅逐胡虜,還請祖將軍,萬萬不要因為一家一姓之恩,就罔顧天下百姓之苦啊。”
劉預想著,如今的祖逖身處棗陽,心中肯定很是矛盾。
自己這一番論調,可以說,正是戳中了祖逖的軟肋。
如今還能有充足的兵力,去討伐胡虜的勢力,可以說出了劉預之外,就只剩下王浚了。
至于并州刺史劉琨,大多數時候,都是自給自足都難以維持,更何況主動進攻胡虜了。。
與王浚想比,似乎如今的劉預,才是更加值得追隨的感覺。
所以,等到祖約走后,劉預對于此事,還是比較有信心的。
不過他還是做了兩手準備。
“山陰侯,你可知道,如今的大晉已經另立秦王司馬業為太子了。”
劉預在祖約剛走后,就向旁邊的一個謹慎模樣的少年人說道。
“臣端不過是個大漢的子民,那大晉皇帝也好,還是什么皇太子也好,全都是我不能關心的。”
原來,這個山陰侯,就是之前的大晉太子司馬端。
為了防止一些別有用心的利用司馬端煽風點火,所以劉預此次出征,就直接把他帶上了。
在沒有了什么皇位社稷等事情的干擾下,司馬端這位前皇太子,倒是真正的喜好上了讀書。
劉預被司馬端的這個回答惹得很是開心。
“山陰侯,我給你的書可都看完了?”
司馬端聽后,立刻恭敬的回答道。
“回稟陛下,臣手中的那本書,已經看完了。”
在剛剛登基之后,劉預就編寫了一本關于大晉諸族源遷徙的書。
其目的,就是為了鞏固自己威望,為自己“討胡復漢”增加真正的籌碼。
“陛下,這本《漢及諸胡六夷考》簡直就是學究天人,才能做出的神作,原來這些諸胡六夷都是如此兇殘,要是沒有大將軍力挽狂瀾,說不定整個中原,都要混落胡塵啊。”
劉預聽后,雖然受用,但是這個司馬端畢竟有過“前科”,哪怕一絲的信任,也不會給他了。
“如果討虜將軍,勸祖將軍不成,山陰侯,可否愿意為朕前往啊?”
劉預所作的《漢及諸胡六夷考》,無非就是利用后世現代流傳的那一套民族論,秉承著“達則自古以來,窮則共同并存”的思想,把秦漢帝國中心論,更改成了“漢人”中心論,宣稱只有為漢人謀者才能為天子,如此一來,淪喪敵手的司馬家就徹底被成了非法的“竊國大盜”。
以此來搶奪中原大地上的至高話語權。
不過,這本書很明顯缺乏有效力世家背書。
所以,劉預打算,等到處理完了祖逖這件事后,就派人去兗州邀請一位重量級人物來助陣造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