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宇文遜泥衍、王昌和吳俊等人就紛紛從胡姬的肚皮上爬了起來。
等到收拾妥當,準備繼續出發的時候,吳俊還有些意猶未盡的看了一眼昨夜的那兩個胡姬。
他嘖了嘴,心中忍不住的想到。
“哎,看來這胡虜也不是一無是處,就比如這些女胡虜,個中滋味就很值得深深體會一番啊。”
大家都是同道中人,拓跋六修也看了出來吳俊的內心的想法。
“吳君,我在代北等你回來,到時候咱們再好好籌劃一下這些胡虜的事情!”
就在昨夜的飲樂之間,拓跋六修和吳俊就已經約好了買賣胡虜的事情。
“拓跋將軍放心,此事某已經記下了。”
宇文遜泥衍等人根本無心和拓跋六修多說,很快就領著一行車隊向著北方走去。
拓跋六修騎馬立在原地,望著遠去的宇文部的隊伍,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這么多車的兵甲,要是為我所有,必定兵強馬壯,哪里還用怕什么阿父不喜歡我!”
他的心中一想到,自己的父親拓跋猗盧最喜歡幼弟,越來越疏遠自己之后,就是一陣陣的恐懼,害怕將來被拓跋猗盧把自己手中的部曲給奪了回去。
那樣的話,自己將來別說是成為拓跋鮮卑的大人了,就連做一個安安穩穩的部落小帥都是不可能的。
畢竟,拓跋部中手足兄弟相殘,早就已經是有先例了。
“角奴,衛雄已經走了嗎?”
想到這里的時候,拓跋六修立刻向身邊的一名奴仆問道。
這名叫角奴的貼身奴隸聞言,立刻諂媚的躬身回道。
“主人,衛督護天色剛亮的時候,就已經帶著隨從出發了!”
拓跋六修聞言,心中不禁對于衛雄昨夜所說的話充滿了期待。
“要是代郡的豪強,真的肯替自己出頭,去青州漢國那里獻一番殷勤,換來大批的兵甲賞賜的話,自己私下里出兵進攻幽州棗嵩一番,也算不得什么過錯,就算是父親拓跋猗盧知道,也不會責罰自己,畢竟幽州棗嵩和段部鮮卑可是同氣連枝,而段部鮮卑已然是拓跋部的重要對手!”
拓跋六修心中越想越覺得,這件事情成功的希望很大,心情也不禁舒展了許多。
“角奴,你給我好好等著,一旦衛督護回來,立刻帶他來見我!”
“主人放心,小奴記著了!”
此時的代郡督護衛雄,已經快馬加鞭到達了代郡中部的當城。
衛雄一行人,沿著大道來到了一處高墻環繞的塢堡之外。
“什么人!?”
還沒有靠近塢堡的時候,就出來了幾個人露出頭來高聲的喝問道。
衛雄聞言,勒馬停步,大聲的喊道。
“去告訴你家主人,河東衛雄,前來拜會!”
這家塢堡的豪強部曲聞言,立刻應諾了一聲急匆匆的跑了下去。
“叔父,這就是代郡馮氏的塢堡嗎?”一名隨從好奇的問道。
衛雄聞言點了點頭,輕聲的說道。
“不錯,代郡馮睦,乃是我的故舊,此番前來必定能成事!”
其實,衛雄之所以這么有底氣,不僅是他與這塢堡的家主是故舊,更是因為河東衛氏的名望響亮,別看他衛雄如今落魄到了為拓跋鮮卑效命,但是對于代郡馮氏這種寒門豪強來說,依舊是難以攀附的高門。
更何況,此次衛雄曾經出仕司馬晉室的時候,可是有獲封侯爵的,這一次妥妥的是折節親至,馮氏肯定要感到大受重視的。
果然,沒過了一會兒,一名衣冠齊整威嚴的中年男子,就帶領一群人從大門迎了出來。
“衛公,竟然親臨寒處,某實在是受寵若驚啊!”
正如衛雄所料,一聽說河東衛氏的衛雄親自前來之后,馮氏的宗主馮睦立刻就以最高的待遇相迎了。
在一番賓主客套之后,衛雄很快就與馮氏眾人進入了塢堡。
衛雄的叔父衛操曾經在代郡擔任郡守,當時的衛雄和馮睦都是其手下的僚屬,馮睦也就可以算是河東衛氏的故吏了。
所以,衛雄也并不與馮睦多說廢話,而是直截了當的把自己此來的目的說了出來。
“什么,投效青州漢國!?”
一聽到衛雄的話后,馮睦立即臉色大變。
“不錯,衛某此來,正是要送給馮氏一場大富貴啊!”衛雄非常自信的說道。
不過,馮睦聽后,臉上卻沒有絲毫的高興的模樣,就連之前因為河東衛氏來拜會自己的喜悅,也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如今棗嵩擅權幽州,黨同伐異,已經有好幾家被破家滅門了。”馮睦十分擔憂的說道。
“衛公應該知道,在青州漢國的劉預收留幽州亡將孫緯王贊,和棗嵩已經交惡,要是我馮氏去投效青州漢國的話,豈不是要遭滅頂之災嘛!”
如今的代郡北部靠近邊塞的地方,已經被拓跋鮮卑占據,但是中部以南,依舊是屬于幽州掌控之中。
“呵呵,棗嵩無才無德,不過數月,就已經弄得整個幽州怨憤沸騰,可謂是自取死路。”
“如今,我已經有了確切消息,青州漢國用不了多久,就要北上征討棗嵩,到了那個時候,還用懼怕什么棗嵩嗎?”
“更何況,此番投效,代郡馮氏不需要出一兵一卒,只要前去拜會投效一番,求取一些兵戈甲胄,其后的出兵響應,都有我來安排!”
聽到衛雄的這番話后,馮睦立刻就是更加疑惑了。
他已經搞不明白,要是去投效青州漢國,討要了封賞之后,卻不出兵襄助,那是何道理?
如此行事,等到青州漢國占據了幽州,還能有他馮氏的好果子吃嗎?
對于馮睦的這些疑惑,衛雄很快就以昨夜拓跋六修所言,做出了解釋。
聽完之后,馮睦終于是明白了衛雄的來意了。
“原來是這樣啊,如此一來,拓跋部豈不是就要腳踏兩條船!”
“要是被世人明知,的確會如此想,所以,才要借你馮氏的名號,如此一來,拓跋六修得了想要的,你們馮氏也能借此列仕宦之上。”
馮睦在心中盤算了好一會兒,越想越覺得衛雄的話很是有道理。
雖然各地州郡尊奉晉室的還是數量不少,但是其中有多少是幽州棗嵩這種貪婪之輩,馮睦自己還是非常明白的。
自從青州漢國崛起之后,雖然處在四戰之地,但卻接連擊敗胡虜流賊等強敵,就連占據江東的晉室藩王也不敢越淮北上。
如此做派,其實在馮睦看來,晉室已經是復國無望,就算是偶有雄主奮起,能保住江左、關中就已經是天大的本事了。
從此之后,這天下就將是東西兩漢相爭。
不過,馮睦卻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他有些狐疑的問道。
“衛公此番計策,雖然是助力拓跋六修,但是畢竟拓跋鮮卑單于拓跋猗盧還是尊奉晉室的,衛公叔父也是尊奉晉室,難道就不怕惹怒拓跋氏嗎?”
馮睦知道,這個拓跋鮮卑所謂的尊奉晉室,除了并州刺史劉琨的個人籠絡之外,更多是針對并州匈奴漢國而已。
自從并州匈奴漢國崛起之后,大力支持河南地一帶的羌胡、鐵弗等人,對于拓跋鮮卑產生了巨大威脅。
再加上,拓跋鮮卑還想要利用尊奉晉室的名頭,來拉攏那些流亡的士人百姓為自己所用。
“唉,如今劉并州的晉陽城,已經被胡虜偷襲得手,就算是將來奪回來,晉陽數年的心血也將付諸東流!”
衛雄剛說到這里,馮睦就又立刻驚訝道。
“什么,晉陽被胡虜攻占了!?”
自從匈奴人劉淵起兵以來,到現在已經是足足八年之久了,多年以來,這些匈奴胡虜攻掠無數,就連晉室都城洛陽都兩次傾覆,但是唯有劉琨堅守的晉陽,依然如同激流中的巨石一般,矗立在匈奴漢國的腹心之上。
已經被天下寄于厚望的晉陽城,竟然就這么被攻陷了?
隨后,衛雄就把晉陽降將令狐泥引領匈奴人偷襲晉陽城的事情,全都告訴給了馮睦。
聽完之后,馮睦不僅撫手喟嘆。
“晉陽一失,則北地可倚重者,就只剩下關中了!”
衛雄聞言,卻是冷冷一笑。
“關中諸人,也都是些勾心斗角之輩!”
自從晉室新帝在長安登基之后,關中的幾個晉室公卿將領就開始各自的爭權奪利的角逐,對于近在咫尺的匈奴漢國的危險,全都是視而不見了。
“實不相瞞,衛某覺得,將來能匡扶亂局者,非劉預莫屬也!”
“要不是我衛氏宗人俱都在盛樂城中,我早就勸諫叔父,舉族南投青州漢國了!”
“要是指望關中、江東的晉室諸人,克復河東,還于祖宗舊地,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聽到衛雄這么說后,馮睦送算是明白了。
原來,自從衛操、衛雄叔侄在晉室八王之亂中被排擠流亡之后,就一直流落在外,后來匈奴漢國有崛起,把河東郡很快收入囊中了。
“既然衛公都是如此看,馮某也是覺得,將來定亂平天下者,乃劉預也!”
“嗯,既然如此,馮兄,就立刻再聯絡一些代郡豪強,悄悄去拜見劉預吧!”
豫州,梁國,睢陽。
此時的劉預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在幽州有了兩名潛在的支持者。
他現在正在為豫州的事情而幸福的煩惱著。
自從王彌被殺之后,原本在豫州一帶流竄的數萬流賊大軍,立刻及時煙消云散了,其中的許多人都在內應劉暾等引誘下,先后歸附了劉預。
如今這些人正好被安置在豫州梁國一帶。
“陛下,如今僅僅是冀州,就已經增加是兩萬軍府兵,只要再有一年的時間,用來積蓄些糧草,再訓練一下士卒,攻克洛陽可能不敢保證,但是踏平潁川郡,卻是不成問題!”
剛剛被調任豫州刺史的李豐非常高興的說道。
聽到這話后,劉預卻是皺了皺眉頭,微微有些不喜。
“潁川荀氏,乃是朕故意留下的,不要整天喊打喊殺的!”
“可是,那潁川的荀崧狡猾的很,許多的流民,都是被他給招引去了,否則的話,還要再多上萬的軍府兵!”
“如今軍府兵卒已經夠用了,要是再多的話,不僅沒有多余的田畝,就是兵器都已經是不足了。”
劉預輕輕的說道。
自從暫時沒有了外部的騷擾之后,豫州兗州一帶,就充分展示了自己的肥沃平原的特性,每戶府兵上百畝的土地,安置兩三萬人下來,是完全不成問題的,而且還都是地勢非常好的土地。
不過,隨著冀州、兗州、豫州的軍府兵數目劇增,原本充盈的兵器、甲帳等軍事物資很快就捉襟見肘了。
“不能只讓這些軍府兵種地,從這里面把鐵匠、燒炭的、制皮的這些工匠都統統選出來!”劉預吩咐道。
“而且,對于這些工匠都要盡量的優待,一些操練的話,也可以盡量的減少一些,給他們多一些時間,多再一些兵器甲胄!”
劉預剛剛在城外巡查的時候,看到許多的新招納的軍府兵操練的時候,所用的兵器都是各式各樣的,一看就是東拼西湊起來的。
“陛下放心,我已經派人把這些工匠都選出來了,等到安置萬了這些人,立即就讓他們開工!”
自從接任豫州刺史之后,李豐就時刻以準備西征為使命,對于手下的軍府兵都是給予了厚望。
“陛下,如今豫州空閑的土地還有許多,為何不把那些流民都納為府兵,要是那樣的話,豈不就又能多好些敢打敢拼的兵嗎?”
聽到這話后,劉預微微搖了搖頭。
“你想的太簡單了,要知道,這些軍府兵,除了自備行裝口糧之外,其余的一切,可都是朝廷官府出錢置辦的。”
“這些錢財,都是哪里來的?都是那些編戶百姓納稅來的。”
“要是所有人都成了軍府兵,那還有誰來納稅交糧?”
李豐聽了這話,卻是有些不服。
“陛下,要我說,從那些窮苦小民身上能收多少稅賦,要收就專門收那些豪強大族!”
劉預聞言,微微一笑。
“這個我自然明白。”
“只不過,這些豪強大族非同尋常,卻是要好好謀劃一番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