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的這些舟船著火之后,更是不顧一切的往前逃去,船上的火焰很快就把周圍的其它舟船給引燃了。
在一片驚慌的呼喊聲中,綿延數里的船隊立刻陷入了一片混亂中。
許多的操控舟船的船頭們紛紛打起了投降的旗號,終于是換的一絲生機。
早已經被嚇得神鬼不附的羯胡流民們,更是對此毫無感覺,紛紛抓著船舷,在荊州水軍的指引下向著岸邊靠攏過去。
不過,還有許多舟船上羯胡人挾持了船工,試圖讓他們沖過荊州水軍的封堵,以期望逃出生天。
坐鎮在艨艟大艦上王敦,也已經把這一切看到了眼里。
王敦眉頭緊鎖,招手喚過一名傳令的牙將。
“傳令,這種頑抗的賊人,一概不許留!”
牙將聞言,立刻領命而去。
隨后,荊州水軍的戰艦開始對著那些不肯投降的舟船沖殺了過去。
在巨大的撞角和拍桿面前,這些剛剛還在頑抗的舟船紛紛碎成了一片木板,連同落水的人一起向著江水下流漂去。
幾乎完全不同水性的羯胡男女紛紛在江水中掙扎呼喊,試圖引起荊州水軍的救援。
但是,他們狼狽絕望的模樣,只是換來了荊州水軍們無情的嘲笑。
“哈哈哈,天朗氣清,賞胡虜落水,實在是妙哉!”
荊州牧王敦撫掌大笑。
旁邊的一眾僚屬部將也都是紛紛跟著笑了起來。
這時候,一名部將從下面匆匆而來,俯身向王敦匯報了一番。
“什么,跑了?”
王敦聽罷之后,立刻臉色由晴轉陰。
因為部將告訴他,在前方俘獲的舟船上,并沒有發現羯胡賊酋石虎等人的蹤跡,至于一同的劉隗等人也是沒有了蹤影。
“明公,末將覺得,一定是剛開始靠岸的時候,賊人趁機上岸逃脫了!”一名部將說道。
“末將愿意帥步騎一千追擊,一定帶回來賊胡人頭!”這名部將隨后是說道。
王敦立刻點頭答應,并且緊跟著說道。
“再給你步騎三千,務必一定要抓到賊胡石虎,不管生死,一概皆可!”王敦大聲的說道。
那部將剛要領命而去,只聽王敦又是叫住了他。
“還有,那劉隗也盡量給吾帶來,不過只要死的,不要活的!”王敦惡狠狠的說道。
“明公放心,末將記得了!”
那名部將很快下船而去,到了岸邊親點了三千兵馬,順著剛剛石虎等人立刻的位置追擊而去。
而此時,石虎帶著劉隗等已經是趕到了上游的位置。
在寬闊的江面上,由上游而下的荊州水軍把一切不肯投降的羯胡舟船都是擊得粉碎,落水的男女老幼很快就變成了浮尸。
石虎的心中已經滴血,這些都是他安身立命的根基啊。
要是沒有了這些部眾,他石虎不過是一個下賤的羯胡,別說是富貴榮華了,連活命都是問題。
“劉隗,你害得我好慘啊!”石虎想到這里,不禁是怒喝一聲,抽刀在手準備砍殺坑他的劉隗。
但是,石虎一回身,卻已經不見了劉隗的蹤影。
原來,剛剛石虎眾人望著江面上的慘狀出神的時候,劉隗早已經是察覺到了危險,趁著空隙悄悄的溜走了。
劉隗知道,自己的危險可不僅僅是暴怒的羯胡石虎,那荊州牧王敦如今撕破臉皮,做出這等事情,肯定也不會輕易饒了自己的。
他還是趕緊想辦法逃命吧。
只有留著性命逃回江東,才有可能幫助皇太子司馬紹另尋其它雄起的辦法。
“人呢!”石虎望著周圍濃密的草叢,不禁怒喝。
跟隨在旁邊的十幾個親兵部將,也都是無人知曉劉隗的蹤跡。
石虎正要準備帶人分頭尋找的時候,忽然聽到南邊傳來了陣陣的馬蹄聲。
他心中大驚。
要知道羯胡人的馬匹也幾乎都在后方的舟船上,根本不可能來的岸上。
那現在傳來的馬蹄聲,幾乎百分百是荊州晉軍的騎兵。
“將軍,是晉虜的騎兵,還有許多的步兵!”一名眼神好的部將立刻慌張的喊道。
“且隨我來!”石虎大喊一聲,隨即向著旁邊的草叢樹林鉆去。
當石虎等人往樹林里逃跑的時候,趕來追擊的荊州步騎兵也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身影。
“賊胡在那里!”
“快追啊!”
“不要讓賊胡跑了!”
“大將軍有令,抓到賊胡者,賞十萬金,不論死活!”
在嚴令和厚賞的刺激下,這三千荊州兵馬立刻如同一張大網一般,向著那些賊胡逃跑的方向追去。
荊州雖然缺乏馬匹,但是作為王敦的精銳部曲,還是有數百精良馬匹的。
在這些騎兵的引領下,荊州兵很快就以包圍的姿態追擊了上來。
石虎等人在荊州騎兵左右驅趕下,根本沒有逃出去的可能。
面對如同惡狼一般圍攏上來的荊州兵,石虎等人已經徹底陷入了絕望。
石虎從那些荊州兵的眼神中看到了貪婪和殘忍,就如同之前自己經常流露出來的神情一樣。
只不過,當初的石虎自己的獵手,面對的晉人百姓兵丁是獵物。
而此時的石虎自己則是獵物了。
這種被獵手緊緊盯著的感覺真是不好!
甚至于,石虎有些后悔了,也許當初應該聽從王璋的建議。
若是一起入關中,哪怕將來面對青州漢國,也將會有幾分活命的機會。
哪里會像是今日這般狼狽。
這水上爭戰,自己可是一竅不通,才會落得如此簡單的圈套中。
“殺賊胡,賞十萬金!”
又是一聲喊聲中,荊州兵的勇氣再一次迸發了出來。
面對這些即將涌上來結束自己性命的荊州兵,石虎不禁顫聲大喊道。
“我乃大晉淮南太守,這里有天子賜予的印綬,你們不能亂來!”
石虎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掏出了一枚印綬,高高的舉過了頭頂。
他試圖在最后用大晉皇帝的名頭,來嚇阻這些荊州兵。
“哈哈哈,什么天子之命,肯定是假的!”
那名領頭荊州部將卻是毫不在意的嘲笑道。
“沒有大將軍的準許,一概都是亂命!”
“來人,快給我上!”
這名部將說罷就是一揮手,密密麻麻的荊州兵立刻就是一擁而上。
石虎見狀,不禁兇性大起,把手中的淮南太守印綬狠狠的扔到了地上。
“司馬老兒,廢物!”
一時之間,整個密林中刀兵喊殺響徹其中。
荊州,竟陵城外。
荊州牧王敦的牙帳外,那名負責追擊部將手捧著一個托盤,上面是一顆濃須碧眼的胡虜頭顱。
正是石虎的首級。
“末將幸不辱命,賊胡石虎已經授首,請明公查看!”部將大聲的說道。
王敦興致盎然的走上前來,細細端詳了一番。
最后,卻是用帶著幾分疑惑的表情說道。
“奇哉,怪哉!”王敦一邊說著,一邊更加仔細的端詳起來。
“明公,為何奇怪?”旁邊的心腹參軍錢鳳湊上來問道。
王敦皺著眉頭說道,“我觀此賊面,應該是逞兇極惡之人,為禍久遠的命數啊,為何卻在今日喪命于此啊!”
王敦的瑯琊郡中可謂是天下道教的新興之地,除了各種談玄論道外,還流行各種讖緯、命數只說。
他本人也深信此道,現在見到石虎的首級,自然是忍不住暗暗驗看一番。
王敦說的這里,對著下面的部將厲聲喝道。
“此賊甚是古怪,該不會是你以蟊賊冒充賊酋吧!”
面對王敦的懷疑,那名部將嚇了一大跳,連忙叩首解釋。
“望明公詳察啊,末將絕對不敢欺瞞,已經找俘虜的羯胡辨認過來,此人正是賊酋石虎!”
隨后,這名部將又是把自己如何圍殺的石虎給交代了一遍。
終于是讓王敦相信眼前的石虎首級是千真萬確的本人了。
“明公,以某猜測,應該是另有他故!”參軍錢鳳眨著眼睛想了一下后說道。
“何故?”王敦立刻問道。
這倆人都是喜好天象讖緯之說,對于這等玄妙也都是深信不疑。
“某觀此賊面孔,的確是奸惡尊首的命數,不過,今日之所以在此喪命,其實應該也是天意啊!”參軍錢鳳說道。
“天意,怎么講?”王敦大為好奇。
“正是因為明公啊!”參軍錢鳳忽然壓低了聲音,似乎唯恐被旁邊的其它人聽到。
“因為我?”王敦立刻更是疑惑。
隨后,參軍錢鳳就是開始滔滔不絕的說道。
“此賊雖然命數有天,但卻是遇上明公啊!”
“明公想取他的性命,哪怕他自有天數,卻也不得不授首于此!”
“這一切都在說明,明公的命數乃是能逆天改命的啊!”
“只要明公所愿,如此等一般的命數,根本是擋不住的!”
聽到錢鳳的話后,王敦心中立刻就是大喜,但也依舊有些不太敢輕易相信。
他同樣壓低了聲音,向參軍錢鳳說道。
“可是,我觀石虎此賊命數,應該是南面而王啊!”
“難道此等王者氣數,也是我能更替的嗎?”
參軍錢鳳聽到后,卻是認真的點了頭。
“若是上應天意,南面而王又算的了什么啊!”
“大丈夫當取而代之也!”
聽到錢鳳的話,王敦卻沒有再置可否,而是陷入了短暫的沉思中。
最后,王敦終究是強自按捺下了心中的躁動。
“來人,把此賊的首級,連同那王璋的首級一起,給送到建康去!”
聽到王敦的話后,一名部將立刻領命上前,把血淋淋石虎首級給接走了。
旁邊的參軍錢鳳聽到后,臉上卻是浮現出來幾分不甘的表情。
不過,此時人多眼雜,他也不愿意再勸王敦了。
只不過,錢鳳在內心深處想到,明公志大而氣短,實在是缺了幾分真英雄的氣概啊!
這個時候,一名王敦的部將卻在旁邊請示道。
“明公,那些俘獲的流民和羯胡卻是該如何處置!”
“各有多少人!”王敦問道。
“中州流民有約萬人,羯胡男女約有兩萬之數!”那名部將說道。
聽到這么多人后,王敦不禁是皺起了眉頭。
按道理來說,治下的百姓自然是越多越好,但是王敦最近兩年可是飽受境內流民動亂的苦惱。
現在這又有數萬北方流民,其驍勇兇殘,只怕比益州、關中流民更加厲害,若是動亂,還不知道該如何收拾呢。
更何況,那些人數更多的羯胡人,本就不服教化,皆是禽獸之屬,王敦更沒有耐心去教化他們。
“中原各郡流民,先辨明奸邪良善,奸邪作惡者,一概殺之,余者散賞各軍!”王敦隨即說道。
“至于羯胡之輩,禽獸難馴,不可姑息,把能滌衣漂洗的女子留下,余者皆殺之,以祭奠當年永嘉死難者!”
王敦大聲說道。
那名請命的部將立刻就是領命而去,隨后在竟陵城外的沔水岸邊,數以萬計束手就擒的羯胡余部被盡數斬殺,除了留下了首級設壇祭奠外,剩下的尸體盡數拋入了沔水之中。
揚州,京口。
渾身衣衫破爛的參軍劉隗,終于是回到了京口,見到了皇太子司馬紹。
“殿下,王敦亂行兵戈,不尊天子,已經是妥妥的不臣,此賊若是不除,國將不寧啊!”
劉隗幾乎是痛哭流涕的說道。
他在竟陵城外逃跑后,在樹林里躲藏了一天多,終于是喬裝打扮乘船逃走了。
在經過建康的時候,劉隗看到岸上有瑯琊王氏家的車馬經過,立刻嚇得不敢進建康城了,直接奔著京口而來。
在聽到參軍劉隗的血淚控訴后,皇太子司馬紹年少的臉上卻是一副嚴肅的模樣。
他緩緩的開口說道。
“孤聽聞,王敦殺羯胡數萬于沔水,血染滿江,無頭的尸首浮沉數十里,以至于江州都有人看到浮尸。”
“此等兇惡之人,必定是大奸!”劉隗立刻抬頭說道。
“國之大奸,必定人人憤而攻之!”
聽到劉隗的話后,皇太子司馬紹卻是搖了搖頭。
“先生錯了!”司馬紹說道。
“錯了?臣哪里錯了?”劉隗大為不解。
“王敦殺羯胡于沔水,不僅沒有人攻訐,甚至整個江東皆是贊嘆褒獎,甚至有人把王敦比為齊桓公!”司馬紹說道。
“齊桓公?他怎么能配?”劉隗大為生氣,差一點一口老血噴出。
“無他,尊王攘夷耳!”司馬紹嘆了一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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