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晞害怕的正是就是兔死狗烹。
他現在是越來越看不懂劉預的布局,自己明明和劉預有舊仇,雖然自己投效之后,要做一個樣子給天下人看。
但是劉預卻是給了他極大的權力,并且讓他統領了關中羌胡漢人流民,雖然是出擊北上,算不得什么養尊處優。
可這里面的權力實在是太大了。
茍晞越想越覺得,應該是劉預手下缺乏像自己一樣的將帥之才,所以才指望自己掃清草原威脅。
幾天之后,一隊茍晞手下使者來到了慕容吐谷渾部的地盤上。
與來之前設想的不同,雖然吐谷渾剛剛死掉,但是他留下的部眾卻沒有絲毫的亂象,反而是一派安定的模樣。
“茍晞派你們來,到底想要干什么?”
吐谷渾的長子吐延,一見到茍晞的使者之后就不客氣的問道。
“我家將軍聽聞貴部單于病逝,特派我等前來代替吊唁。”
“吊唁?你們這些漢人,明明是覬覦我們的地盤,卻還來這一套虛偽的做派。”吐延皺著眉頭說道。
“我家將軍縱橫關中數年,若是有想要的地盤,自然會動手取得,又怎么會做什么虛偽做派。”這名叫做楊全的羌胡人說道。
“哼,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謝過茍將軍的好意了。”吐延對于茍晞所部漢軍的戰力頗為忌憚,既然現在對方主動示好,那也不必做的太絕了。
畢竟,吐延還有好幾十個弟弟等著自己去挨個收拾呢。
“回去告訴茍道將,我們吐谷渾部也是出自慕容部,現在遼東慕容部與你們是敵人,我們也不可能做朋友,只不過以賀蘭山為界限。”
“我們吐谷渾屬于賀蘭山北,你們屬于賀蘭山南,咱們互補冒犯,倒也是可以的。”
吐延面帶嚴肅的說道。
楊全一聽這話,心中立刻就是有了主意。
在慕容吐谷渾或者的時候,對于賀蘭山兩側的鮮卑各部都是以長者自居,茍晞攻打那些鮮卑部落,可謂是積攢了滿滿的仇恨。
現在吐延繼承了單于位,竟然肯主動以賀蘭山為界限,楊全立刻就是察覺到了里面的不同。
“我家將軍,也正有此意。”
楊全繼續說道。
“不過,賀蘭等部已經歸順我朝,還請單于不要再接納他們的逃亡牧奴,也好讓我們雙方都好做。”
一聽到這話,慕容吐延立刻就是心中不爽。
自從拓跋鮮卑敗落之后,吐谷渾鮮卑已經是此地最有威望的部族了,其它的賀蘭等部都是以他們馬首是瞻。
接納一些逃亡的牧奴,那是再正常不過了。
畢竟,茍晞率領的漢軍可是把這些鮮卑人變成了下等人,自然是少不了逃亡。
“好,本單于就答應了!”
不過,吐延還是壓制了心中的不爽,暫時答應了下來。
他現在最要緊的事情,就是先把其余幾個想要跟自己爭奪權力的弟弟干掉,出賣一些尊嚴也算不得什么。
楊全一聽,立刻就是露出一副大為放心的表情。
雙方又是相互約定了各自具體的界限,以具體的山谷河流作為彼此的間隔。
等到一切商議完畢之后,楊全立刻領著手下往東返回。
當楊全他們離開了吐谷渾鮮卑的視線后,楊全立刻催促眾人拋棄一切累贅,輕裝簡從急速返回。
眾人見狀,都是大為不解。
看楊全的樣子,仿佛是害怕吐谷渾部追上來似的。
“你們懂什么!”
楊全立刻就是皺著眉頭訓斥道。
“吐谷渾之前是何等的硬氣,如今聽到我們的要求,竟然肯不接納鮮卑逃奴,這肯定是有大大的隱情。”
“我猜測,吐延的憂患,肯定不在此地,而應該在外邊。”
“他有那么多的弟弟,只要有一兩個人起頭,必然會內亂不斷。”
“吐延現在的做派,就是害怕我們偷襲他。”
“所以我們更應該抓緊回去,稟報將軍速速出兵突襲這些鮮卑人,然后就可以一勞永逸了。”
楊全的話,立刻讓眾人涌起了一陣貪婪的意念。
經過一路的見識,吐谷渾鮮卑的丁口牲畜情況,已經讓他們看得七七八八了。
雖然算不得什么特別的富庶,但也能頂的上等的縣邑的財富。
“那咱們快點回去,一定要讓將軍突襲這幫鮮卑人。”其中一人說道。
“可是,我們不是剛剛和吐延定下了約定嗎,就這么破壞的話,真的好嗎?”
還是有些在乎名聲和信用這種東西的。
“呸,只要殺了吐延等人,吐谷渾的部眾都是我們的,還怕這些做甚。”
此話立刻得到了眾人一致贊同。
楊全領著大家一路快馬加鞭返回復命。
茍晞在聽到了楊全等人回報后,卻是遲遲沒有做出表態。
“將軍,吐延外強中干,內亂肯定馬上就要爆發,不如趁此機會一舉鏟平他們。”楊全說道。
“還是再等一等吧,若是真的內亂,到時候再做決定不遲。”
茍晞最終也是沒有答應他們的請求。
楊全等人都是河南地的羌胡,他們都是習慣了逐水草而居的生活,而茍晞心腹所部都是關中流民,都是習慣于耕種經營。
若是得到了吐谷渾的部眾,那楊全等羌胡實力必然大漲,這可不是茍晞愿意看到的。
“茍道將,畢竟還不是和我們一條心啊。”
楊全回去把話一說,立刻讓茍晞得到了眾人的一致不滿。
現在的高闕城已經是起來了,那些關中漢人流民都是一個個成了人上人,而他們這些羌胡卻還是差了一大截。
茍晞如此做,明顯就是忌憚他們的實力。
“嘿嘿,既然茍晞不愿意去打吐谷渾部,那我們就另外找人!”楊全說道。
眾人聞言,都是面面相覷。
他們這些羌胡人,原本都是匈奴人的仆從,現在匈奴人已經完蛋了,除了跟著茍晞混,實在是沒有什么別的靠山啊。
“楊大兄,咱們另外找誰?”
“剿滅吐谷渾部,這么大的軍功,既然茍晞不想要,那我們就找一個想要的。”楊全眼角一瞇。
“誰?”
“美稽城的冉隆啊!”
“讓冉隆給我們名義,去西征吐谷渾,軍功歸他,丁口牲畜歸我們!”
鄴城,皇宮。
紅通通的炭火,把屋內變得非常的暖和,如同進入了春天一般。
今日天降大雪,劉預也是難得一個清閑的日子,便來領著兒子玩耍一番。
皇太子劉祗,此時才剛剛會走沒有多久。
雖然走路都不怎么利索,但是卻早已經會開口說話了。
幾句爹娘叫出來后,讓劉預和王則都是感覺心都要化了。
“娘親,困困。”
玩了大半天之后,皇太子劉祗終于是想要睡覺去了。
王則立刻命人帶他下去休息了。
劉預也已經是累得渾身大汗,此時坐在旁邊,端起一杯茶一飲而盡。
“陛下,高句麗來的阿卉,已經有了身孕了嗎?”王則緩緩坐在旁邊問道。
劉預一聽這一句沒頭沒腦的話,立刻就是有些詫異。
“身孕?怎么可能,她還遠在東平州,哪來的身孕?”
他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
人家高阿卉作為上貢使者求見,沒過兩天,就被劉預搞到被窩里去了。
這種事情,若是在以前,王則若是問起來,劉預肯定還要有些尷尬。
但是現在劉預卻是沒有絲毫的尷尬。
“既然沒有什么身孕,那為什么讓她去東平州呢?而且還給了她東夷都護府的頭銜。”
王則皺著眉頭說道。
“天下哪有女子任職都護的道理,而且還是開府。”
原來,自從兒子被立為皇太子之后,王則對于政事變得更加的關注了。
各地的大小事情,雖然不會參與決策,都是卻絕對不會輕易落下的。
劉預這一次派高阿卉返回高句麗,就讓當初的正使崔毖非常不爽。
崔毖很快就到處宣揚高句麗威脅論,既然自己沒有辦法得到好處,那就索性毀掉他們。
王則聽到所謂的‘高句麗威脅論’之后,自然不愿意掉以輕心。
畢竟將來這天下可是自己兒子的。
“所謂的東夷,可不僅是一個高句麗,更遠的北扶余、肅慎等部,也都是大大的威脅,不設立一個東夷都護府,怎么能教化他們忠君愛國呢?”劉預正色的說道。
“那也不能用一個高句麗的女子吧,更何況她還是一個‘王女’,萬一要野心大起,不是更加為禍一方。”王則不太放心道。
“區區一個女子,自然不可能管得好一個東夷督護府,真正管事的人,其實是我另外派去的人。”劉預說道。
“陛下的意思是,那個高阿卉的東夷督護頭銜,僅僅是一個虛名?”王則問道。
“不錯,就是一個虛名,我要讓這個東夷督護的頭銜先取代高句麗王的頭銜。”
“等到高句麗都以東夷都護為尊,而忘掉什么高句麗王的名號之后,再施展手段讓他們都變成我們鷹犬。”
所謂的滅國亡史,其實也是一樣的道理。
只不過,高句麗人的發展太過落后,根本沒有什么高明的國史去消滅。
所以劉預就把他們的王族作為代替品。
先滅王族,再慢慢滅亡其國。
而高阿卉,就是劉預的一個手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