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點點頭:“老卿家只管說便是!”
王在晉長嘆道:“陛下,江山乃是朱家的江山,與國同休者乃是勛貴家族,臣等文臣也只是食君俸祿,與君分憂,不管是前朝的蒙元還是再前的趙宋,歷來都只有國破族消的君王,何來全軍覆沒的朝臣了,是以臣以為此次陛下當徹底解決了滿洲所部!”
尼瑪!
朝臣大怒,就要上來與王在晉互毆。
好你個河南頭,你這是在干什么!
感情老子們是文官,你就是武將了不成!
王在晉說完之后,將頭上的翼善冠取了下來,直視著崇禎的眼睛道:“陛下啊,老臣自請流放鄖陽去,這地方山高水險,成化年可是……”
崇禎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王在晉對他說的,頓時重重的點頭。
自從崇禎繼位以來,第一次不詢問朝臣的意見,直接做了獨斷。
“王承恩擬旨!”
王承恩一楞,急忙彎腰:“老奴在!”
崇禎沉聲道:“明告四方兵馬,朕自繼位大統以來,如履薄冰,舉步維艱,然則國事越發的艱難。
朕除閹黨,整軍伍,裁驛兵……反倒是讓建州叛軍圍了都城。
此乃朕之過也!
朕當與太廟長跪,祈求列祖列宗保佑我漢家江山,不致斷了嗣統。
幸得諸將士用命,歷經苦戰,與昨日鄖陽、滿桂、石砫聯軍大破建州叛軍,斬首三萬有余,逼得建州賊酋遠遁。
朕命鄖陽張書堂、大同滿桂、石砫秦良玉等聯軍北上,驅逐噠虜與塞外,揚我大明軍威!
各地軍鎮見到此諭,當即刻起兵清剿噠虜殘軍,若得延誤,致使噠虜殘軍禍害鄉里,勿謂朕言之不預也!“
王承恩記下了崇禎的話語,開口道:“陛下,可要老奴送往兵部?”
崇禎擺擺手,看了兵部尚書與諸位內閣大學士一眼,沉聲道:“以中旨行發四方!”
中旨?
陛下竟然行了中旨?
群臣大驚失色。
宋裕德與劉文耀臉上的神色也很是古怪。
中旨就是皇帝的口諭一樣的效力,實際上各地的總兵守備是可以奉還崇禎的這道圣旨的。
但是崇禎又是使用諭告這樣的形式來分發地方的,而且還在結尾加上了“勿謂朕言之不預”……
也就是說這一次崇禎下達的圣旨,實際上相當于崇禎的一句講話罷了,地方上的官員,因為沒有經過六科、諸部的共同用印,實際上只是朱由檢個人的意思,并非是大明的官方命令。
這樣崇禎的個人話語(詔書、中旨)地方上的官員可以聽,也可以不聽。而并不會產生什么違抗圣旨之類的后果的。
但是,因為崇禎在后面加了勿謂朕言之不預,是以地方官在接到這樣的圣旨的時候,就會考慮崇禎的個人意志了。
皇帝都要長跪太廟了……
跪太廟干什么?真的像皇帝說的那樣,像老祖宗祈福啊!
那是皇帝蒙羞了,在請求老祖宗行使家法呢!或者說這是崇禎感覺自己給老祖宗蒙了秀,自己施加給自己的懲罰!
常言道:君辱臣死。
好吧,王朝的末尾了,誰管你辱不辱的。
但是,正如崇禎后面說的,天可憐見,人家有人打贏了啊!
關鍵是建州達子還頂不住,自己起來跑了!
那么在打贏了達子的前提下,在皇帝連個人的威脅話都拿了出來,地方上的那些軍鎮老大們在不知道怎么選擇,可就是妄披了一身官袍了!
這樣的情況下,究竟該怎么選擇,將領們清清楚楚。
若是崇禎加了六部的許可,那么就算是不出手,只要是拉攏了文臣們,就能夠找個理由糊弄過去,比如拉肚子了、落了馬斷了腿了、追擊的時候迷路等找到路大戰已經結束了……只要是理由正當,只要是錢財到位,皇帝也不能說什么的。
畢竟那是公事,大家需要坐在一起商量,朝臣不同意,崇禎也不能做的太過。
好了現在崇禎明明白白的講了出來——這一次就是我的個人意志!
去不去?
去,戰場無眼,萬一有一個好歹……
不去?皇帝都說了勿謂言之不預——尼瑪,敢不去,老子非給你小鞋穿!
這可是就在皇帝那里掛上號了啊!
毛文龍牛逼不!
天高皇帝遠的,膽子大到了跟崇禎互懟!
結果呢?
不過是放縱野心大的袁崇煥罷了,就這樣官方表態打壓你毛文龍,大把是要來捅你黑刀子的!
這就是政治!
不得不說崇禎學了兩年,加上王在晉昨晚上的話語還在崇禎的耳邊回蕩,他的這一手雖然直白的很,但是——沒人敢不去啊!
劉文耀與上宋裕德兩人對視一眼,雖然兩人的臉面依舊是板著,看不出喜樂哀愁來,但是從兩人彎曲的眼角,就知道這兩人正憋著笑呢!
反正這一次崇禎的圣旨是給誰看的,他倆不是笨蛋,自然是清楚的很。
繼續坐山觀虎斗啊!
你看看這一次之后崇禎會不會收拾你了!
歷史上的祖大壽追擊達子數次,最后都被打壓了幾年,直到后來建功之后,才再次重用起了,更別說這一次滿桂幾人都沒死,更是與祖大壽有恩怨,崇禎若想打壓祖大壽,自然是大把的借力點。
“劉卿家!”
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有人說手中有權,腰桿倍硬。
崇禎當即就意氣風發。
“劉卿家,你帶人下城,告知臣下諸部,可以安排人獻俘了!”
崇禎特意叮囑道:“打開城門,給朕從大門出去!”
“喏!”
劉文耀大吼一聲,接了命令。
周延儒皺眉:“陛下,而今城下戰況不明,貿然打開了城門,若是達子再次趕來?”
崇禎一擺手,豪氣的道:“城門樓上一覽無余十數里,諸位卿家可曾看到建州叛軍了?
在說朕只是讓他打開一時,又不是就此解除了戒嚴了!“
周延儒只得退下。
崇禎的態度讓他知道,他這是看那就一系不滿了啊!
溫體仁的嘴角勾了勾,卻是低下了頭,也不知道他在盤算著什么,竟然就連身邊的氣息都有一些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