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整理了此時明朝的支出,就會發現:
按照孫承宗的提議,每年的開銷至少是五百萬兩以上。
從1622年延續到1644年,在遼東單單是寧錦一部,就白費了上億的銀子,可最終的結果卻是后金經常到關內來劫掠,這跟孫承宗“守在寧遠則山海已在重關,神京遂在千里之外”的初衷……呵呵,只能呵呵!
正如兵科給事中李魯生上疏所說的:從古征戰未有陳師境上數年不進者,亦未有去敵既遠虛設十余萬之眾坐食自困者……今以十四萬之眾,歲費六百萬,雖言唯敵是求,其實百事不辦。戰固未能,守亦羞稱,虛糜自弊而不虞其后,臣所為中夜彷徨,當食廢著也……
這李魯生的上疏,痛陳了孫承宗搞出尾大不掉的毛病,里面說得很清楚,在沒有野戰獲勝的前提下,陳兵十幾萬在自己的邊境上數年,說是進攻卻又不敢去,說是防守又讓人直接進入大明搶劫無數次……這實在太糾結了,從古至今還沒人這么打仗過。
王在晉在1622年到了遼東擔任遼東經略,他一到遼東就采取了防守的策略,加固山海關,減少各項用度,團結附近蒙古部落,首先把山海關變成天塹。
他在上任遼東經略之前,負責過整個遼東的軍需供應,官職是“總理戶、兵、工三部侍郎”。在任期間,他發現遼東吞噬了朝廷大量的財政收入,好比一個無底洞,所以他立志,一旦當上遼東經略,一定要削減遼東的開支,然后就有了自己的那一句出名的話語——拒奴撫虜,堵塞守關。
可惜的是,指出了經濟問題不足以完成了孫承宗雄心的王在晉,最終被搞死了!
孫承宗的辦法可行不?
也許是可行的吧!
正如給長城貼瓷磚,給喜馬拉雅山開口子,引入印度濕暖的空氣,是西北邊疆變成塞上江南……
那么我還有一個更為偉大的提議,甚至更是比這個修建寧錦一線關城的提議高端大氣上檔次數萬倍!
我要從馬里亞納海溝修建一條梯子,直接連接到月亮上面去,這樣人類登月的花費就不用那么大了!
我要從山東半島開始填海造陸,將喜馬拉雅山一代多余的泥土,全部倒在海里,然后直接修建到了美國西海岸,這樣太平洋就是我國的后花園,至于日本更是被推平了……
但是現實嗎?不現實!
同樣的道理,大明此時執行的修建寧錦諸多城堡,然后一路修建到了沈陽,直接困死了后金的策略,無亞于我的第二條提議,甚至相對于明朝的那個時代來講,孫承宗提議的花費所占的代價更大!
正如王在晉上疏所講的:“臣嘗謂必有復全遼之力量,而后可復廣寧,必有滅奴之力量,而后可復全遼。不然啟無巳之爭,遺不了之局,而竭難繼之供,不可不慮。”
對于遼事,就像是王在晉在朝堂常說的那樣,只有有了光復整個遼東的力量,才能收復廣寧,只有有了滅亡后金的力量,才有收復全遼的時機!
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
正如彼時兵部尚書張鶴鳴,為視師遼東復命時所說:“自遼患以來,經略死難系獄,累累匪一……今日經略,難于前日之經略萬備矣。
王在晉鐵骨赤心,雄才遠略,識見如照燭觀火,肩重如迎刃理絲,但秉正不阿,人醉獨醒,獨臣于在晉兩人耳……
在晉不足惜,如遼事何,此今日釀遼事大禍根也。此臣不顧嫌疑,不顧仇害,為國家大計而吐肝膽于皇上之前也。”
正如張鶴鳴說的那樣——眾人皆醉,你獨醒!
那么你才是醉酒的那一個!
當眾人皆貪墨,唯有你不貪的時候,那么你就是最先因為貪墨下臺的那一個!
當眾人都在將朝廷的利益,朝著自家籃子里裝的時候,唯有你不但是不裝,反倒是要破壞了人家的計劃——死的只能是王在晉等人了!
袞袞諸公,威名赫赫,然則……清流何談清,閹黨渾濁何談濁呢!
到頭來,終歸是拆了明朝這個破船上面的舢板,去修飾自家居住的房間,等到風浪來了,船只沉了低,便是這王公宰相、皇親朝臣,與屁民何異?
無非是一個跪與田邊泥濘處,終其一生也不過是磕了三五次腦袋罷了,而那昨日高高在上者,待到了明日,卻也是別人帳前的磕頭蟲罷了!
頂著一個豬尾巴,做著應聲蟲……
委實是可喜、可笑、可悲、可嘆矣!
看著感恩戴德的王懿連,張書堂輕笑一聲:“不必謝我,今后你駐扎平谷,便算是邊軍了,只要是能夠殺敵報國,就足以當得我今日搭的這一把援手了!”
張書堂不知道這廝出于什么樣的顧慮,剛才在大戰的時候,卻是不見了影子,但是,直覺告訴他,這廝雖然粗鄙,但是,應該不是一個膽小怕死之人。
那幕僚眼色變換幾下,王懿連卻是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一個堅強的漢子,這一刻卸去了所有的偽裝。
“將軍吶,末將該死,非是末將不愿意殺敵,而是末將無能啊!若是戰死了兒郎,末將拿不出撫恤的銀子,都是左鄰右舍的,末將看著妻兒老小一旦是丟失了家中的頂梁柱,就會淪為暗娼,淪為乞丐,末將不忍心啊!”
看著王懿連涕淚滂沱的樣子,張書堂長嘆了一口氣。
他又能怎么辦?
都是一個被環境逼迫的可憐人啊!
張書堂深吸一口氣,授人予魚終究是不若授人予漁的。
他伸手拉起王懿連,指點道:“邊軍大都是缺糧的,你可以雇傭船只,去江南買糧,然后販賣過來,如此,手下兒郎有了吃食,耗費還比從周邊購糧要便宜的多,還能賺取一些差價,若此,你便能夠養活手下的兒郎了!”
王懿連大喜,還是不敢置信道:“此話當真?”
張書堂衣袖一甩,臉上笑容兮兮,何當此言呢!